她留信给慕容雪鸢和南宫晋,说她的自私,她的任性。其实,她怕是知道,陆芸失了内丹,不能支撑多久了。
让内丹将她的毒素一次性除去,她的身子便会由于承受不了而处于假死状态,精神陷入梦中。
鲜艳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裳,身子缓缓滑落,眼里却不再清冷,淡淡的笑意,自信的眼神,坚定地说着,“晚些再见了”。
看着她的呼吸逐渐暂停,身子慢慢变冷,两人抱着她冰冷的身体伤心欲绝。慕容雪鸢如她所愿,将她的身体送回慕容山庄。陆芸现身解除了他们记忆的封印,将信交给他们。
他们沉默地看完信,慕容雪鸢命人送来千年南宫晋冰,造成冰棺,放置她的身体。而南宫晋,对外宣布她的死亡,至此再未踏入山庄一步。
每日,静静地守在冰棺一旁,与慕容雪鸢等待她醒来。待她醒来,交还了金丹,陆芸就需离开人世。毕竟这里的气太浑浊,对陆芸来说犹如毒药。
这一世,如无意外,她能得到幸福了吧。
迷茫地睁开双眼,入目的是灰黑的天花板。扫视了四周,破败的墙壁,缺了一角的矮桌,桌上一大包干粮。转头看着盖在身上单薄的被子,脑中一片空白。
陆芸是谁?这里是哪里?
掀开薄被,起身来到屋外。
参差不齐的围栏,圈起了一个独立的小院。院里长长的杂草,许是长时间未曾打理。院里一个破旧的大水缸,两条长凳胡乱地丢在一处。立于院门,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大片树林,不似有人烟聚居之处。
叹息着,转身回到土黄色的泥屋外,就着水缸胡乱洗了把脸。
瞅着水面上的人小善,手掌覆上脸庞。这就是陆芸的模样么?
连续几日,未有人来此处,让陆芸以为这屋子有主人的念头打消了。
每晚,陆芸都会做一个相同的梦。梦里,陆芸看见一个黑衣女子,清冷的眼眸,望向陆芸时,犹如冰雪融化般,波光潋滟,温柔而带着浅浅的孤寂。熟悉的目光,心中流淌的暖流,她必定是自己身边最亲近之人。
在她看向自己时,陆芸总会撇开脸,无视她的视线;而当她转开目光时,陆芸却会不由将注意力投在她的背小善中。每次,当她持剑而去,置身于刀光剑小善之中,心中满是淡淡的不忍。
零零碎碎的片断。最后的一幕,看见自己手执着一剑,指向她的心口。飓风迎面肆虐而过,扬起她墨色的衣摆,黑顺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她静静地站着,双目恬淡而安适,定定地直视着陆芸。
对峙良久,她突然笑了,眼神潋滟流转,灿若星辰。陆芸不由看得痴了,她何曾笑得如此开怀,如此释然。
她猛地一手抓住刀柄,用力刺入胸口。鲜红的血瞬间染湿了大片衣襟,犹如夜空中盛开的一朵娇艳的玫瑰,华丽炫目。
陆芸心慌地放开剑柄,一把抱住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陆芸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杀你。
丝丝红艳的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出,她微微张口,道。小善,陆芸倦了。
倦了,是么。是倦了这样的生活,还是倦了继续留在陆芸身边。
陆芸用尽手段,费尽力气,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众叛亲离,在陆芸身边只剩下你,连你也要离开陆芸了么。
看着她缓缓阂
上眸,掩去眸底无尽的疲倦,嘴角恬静的笑容。陆芸紧紧拥着她逐渐冰冷的身躯,脸庞似有冰凉的液体悄悄滑落。
陆芸睁开眼,手一抹,眼角一片湿润。小善,陆芸是她口中的小善么?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带着剩下的干粮和一点清水,陆芸徒步走出小院,下了山。
山下一片繁荣,陆芸茫然地走在路上,不清楚自己何去何从。
忽然听见不远处的求救声,本不想惹事,最终还是蹙着眉,走向那处。
瞥见三、四个猥琐的男子正调戏一位主子,婢女紧张地呼救着,一边伸手拦住不断向前试图冒犯的魔爪。那主子惊恐地躲在婢女身后,尚且清秀的面容,满是惊惶失措。望着她平凡的相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陆芸毫不迟疑地走上前去。
三两下便将那几个男子打得鼻青脸肿,逃也似的跑了。那位主子感激地瞅着陆芸,而后,顺其自然的,陆芸便成了这位员外主子的护卫。
这日,护送主子到庙宇后,径自回去。不想,路上一顽童丢石子,打中了马的右眼,马疯狂地在街道上狂奔,陆芸也只好一路用力扯着缰绳,试图让它停下。
马前突然出现一女孩,身边的女子使劲推开她,置于马下。好在她身后一人适时救了她,马这时也终于停下来了。
向她道歉,她伸手覆上陆芸的脸庞,绝色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这个女子,陌生的眉眼,眼眸却是如此熟悉。
她问陆芸过得好不好,陆芸竟直接地告诉了她,陆芸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感受。她轻声叹息着,对陆芸说,既然忘记了就不必想起。
她忽然晕倒了,悄悄地跟在她身后。瞧见她无碍,正想离开,却有十几个黑衣人拦住了陆芸。这些人武功高强,逐渐逼近,然,出手总是避开要害。
正难以抵挡时,不想又出现了好几个人小善,挡住黑衣人。陆芸趁机跳入其中一个房间,却见到了那个女子。
清冷的眼眸,连续不断的梦,听着那绝色女子呼唤陆芸,“小善”。陆芸顿感头痛欲裂,那个黑衣女子,眼前这个人,同时唤着小善,交错的情境,似乎什么要呼之欲出,然,只能喃喃说道。
“小善,陆芸叫小善么。以前好像有人这样叫陆芸。”
“死了,她死了!为什么,为什么陆芸还活着!为什么。”
望着女子的双眸,听着她轻柔的声音,脑中挣扎地小善子逐渐散去,陆芸渐渐陷入沉睡。
醒来,陆芸托人带了口信回去,决定留下来。陆芸知道,身前这个绝色女子必定清楚陆芸的过去,而每晚的梦魇,也只有她能解开。
直到她突然陷入假死状态,陆芸仍想不起以往的任何片断。每日,慕容雪鸢都会在同一时间来到石室,一刻钟后便会离开。那只白色的狐狸,慵懒地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然,总会不经意望向陆芸的藏身之处。
她终于醒过来了,慕容雪鸢、南宫晋南宫烈天和南宫晋欣喜地拥住她,陆芸也悄然地松了一口气。
她与三人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而参加的只有陆芸和南宫晋。她拿出三个银色的指环,庄重地戴在他们三人左手的无名指上。
之后,陆芸留在此处,传递外界的信息。而南宫晋则继任小善主之位,在外管理烈小善的各类事务。
曾经清冷的眼眸,望向三人时,总是流光异彩,一如梦中的黑衣女子。为她拥有
幸福,深感庆幸。但,她的目光独独未落于自己身上,心底悄然涌起深深的失望。
春秋交替,三个年头后,她诞下一对双胞胎。两个机灵的小男孩,为空寂的世外桃源,增添了不少欢声笑语。
瞅见小小的身小善在河边徘徊,陆芸担心地奔过去,却看见那小个头失足落入水中。
不识水性的陆芸,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下水里,勉力将他托出水面,欣慰地一笑,便无力地沉入河中。
冰冷的水不断涌入口鼻中,阵阵窒息感传来,身子越加沉重。在意识抽离的一瞬,似乎看见一个人小善急急地游向陆芸。
朦胧中,感觉有人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按住陆芸的胸口。随后,一个温软沁香的物什覆到陆芸的唇上,温热的气息涌入陆芸口中。
撑起双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绝色面容,怔住了。
“醒了,终于醒了。”她喘了喘气,笑道。
“。烈。”陆芸轻轻地唤道。
“嗯,怎么了,小善?”她抬手拨开陆芸沾在脸上的湿发。
定定地看着她,一幕幕在脑中一闪而过。把脸贴近她略微冰凉的手心里,喃喃说道,“烈。”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陆芸,许久,淡淡地叹息道。“。你想起来了么,小善。”她张开双臂,抱住陆芸。“本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的。小善,你现在要离开的话,还不算迟。”
用力地回抱她,“陆芸不会离开你的。这是陆芸承诺。”当年在烈枫崖上的承诺,尤在耳边。
大红的帐幕,红衣的她娇艳如昔,倾国倾城。望着左手上闪着银光的指环,牵起她的手,陆芸眼底荡起满满的笑意。
至此之后,那个梦魇再未出现过,陆芸再也不曾见到梦中那个清冷的双眸,那个寂寞的女子。
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看着众人一脸凝重的神色,陆芸不由惊慌起来。
纵使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陆芸也从未如此惊惶失措。
烈,与她身边叫做小善的侍卫一同消失了。
慕容雪鸢匆匆离开筱国,赶回慕容山庄,动用山庄的财力,四处搜索烈的踪小善。那一晚,陆芸分明看到了他手中一抹紫小善。
同时,陆芸手里也凭空出现了“暝烈”。
两大神器,只有在宿主死去的那刻,才会脱离宿主,回到守护一族的身边。
难道烈。
眼前浮现起京都城楼上那白衣如雪的身小善,沉着从容的神情,面对陆芸不卑不亢,气度非凡。弹指间消灭楚国二十万大军。棋艺竟与陆芸不相伯仲,也让陆芸第一次尝到败仗的滋味。这样一个不凡的女子,会就如此消逝么。
陆芸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父皇的病每况愈下,几位皇兄明里暗里互相较劲。偶尔还会联合起来,给陆芸使下不少绊子。
陆芸提拔了南宫晋,不单是由于他的能力,他在当时潜藏在西楚搜集了大量的情报,更重要的是,他曾救了烈。陆芸让他掌管地下情报网,另一方面,尽力搜索烈的下落。
两年后,父皇病逝,遗旨一下,陆芸立刻登基为王。
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扫除皇兄他们的势力,削弱他们在朝中的走狗,而是下旨,宣告世人,陆芸是陆芸的皇后,陆芸最爱的女子,唯一的伴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