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长领着冠玉回到了自己的三清道观,这是一处偏僻的地方,道观也显得古朴而落寞,但在冠玉的眼里却更显得神秘了。
吃完饭,坐在灯下。此时老道长才认真地看清了冠玉的容貌。只见此小孩面容俊秀,双眼黑白分明又亮又长,典型的凤眼;眉宇间透着一股灵气,谈吐清晰,举止从容,大大出乎一个八、九岁孩子的意识和智慧。
老道长暗暗称奇,遂问道:“孩子,你能说出你的生辰八字吗?”
在老道人看来,这么小的孩子,心里只会记挂着吃喝玩乐,倒不一定记得这些。不料小冠玉开口便说到:“我母亲跟我讲过,我是**年**月*日午时生。”
老道长不禁微笑着点点头。
他掐指一算,不禁惊诧地瞪起双眼,上上下下观察起小冠玉来,口里朗声说到:“难怪小姑娘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啊!你命中一生定当是大富大贵之人,又有龙凤双兼之命格,只可惜美中不足是一卯走马,偏了点道,不能坐正位……不过,小姑娘你的面相极好,你若能将祖上灵柩移葬于此道观后面的玉皇山顶,将来必定母仪天下。”说罢,竟然朝着小冠玉一拜到地。
冠玉一听老道士此话,心里一惊,脸一下子就红了。
这老道长是如何看出我是个女孩子的呢?她将一双疑惑的眼睛望向了老道士。
老道士冲她微微地一笑。
原来,在老道士见到她躺在树见,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没了鞋子,而穿着鞋子的那只脚显然比掉了鞋子的那只脚长了大了很多,一看就是裹过小脚的,心里便明白她是女扮男装了。
原来,这冠玉本来就不想变成假小子,无奈被父亲逼着女扮男装,只得勉为其难。但心里实在是不快乐,心里常常想:“自家本来就是个女身,这样下去如何了得!”于是常常独自坐在自己那收拾得富丽堂皇,与绣房香闺一样的房间里暗自神伤。
她有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叫紫袖,一个叫绿翘。
紫袖比她大两岁,绿翘与她同岁。
紫袖姿色容貌美丽,性格聪明,很能揣测冠玉的心思。她见小姐常常对着镜子发呆,便私下对冠玉说:“小姐今年的岁数也不小了,老爷太太也是只图眼前热闹,全不顾小姐日后终身。你说这女孩子家不裹脚,长着一双大脚,将来婆家会嫌弃的,小姐日后毕竟还是要出嫁的啊!虽说这妆容可以改变,但是再过两年,长成一双大脚,就是吃亏了。”
冠玉道:“我就是想裹脚,又如何敢说出来啊。”
紫袖笑道:“裹脚何必告诉别人呢?我替小姐裹了就是,只是以后在靴子里衬些棉花,不要让人看出来就是了,又好走路些。但裹的时候,你可要忍着些疼痛呢!”
从此紫袖就替冠玉悄悄裹起脚来,整整裹了一年。也亏得冠玉性格坚强,忍得疼痛,不像姐姐宝珠,六岁里开始裹脚,成天鬼哭狼嚎的,把替她裹脚的丫鬟婆子打得到处躲。不想冠玉这裹了一年,竟将脚裹小了很多,不再长了。
冠玉虽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大家“公子”,但毕竟年纪小,见老道人对自己行此大礼,当时就有些懵了。她想着老道人的这些话,似懂非懂,也没多问,便在老道人的安排下歇息了。
却说宝珠和表妹们惊慌失措地跑下了山,跑向山下的道观想大人们禀报了,下得老夫人差点就背过气去。一时间命令家人和仆从赶紧去山里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道观里的道士见相府大少爷在自己的道观出事了,吓得不轻,马上了报了当地官府,官府也马上派了人尽深山搜救……
家奴、道士、官府里的衙役等从大白天搜寻到大半夜,连个孩子影子都没看到,只得暂且回到道观里回话歇息。冠玉的母亲听了,当即就昏死了过去。
就在大家都以为冠玉没希望回来的时候,第二天一早,老道人亲自送冠玉来到了山下的道观。林老夫人见冠玉安全归来,身上并无大碍,又得知是老道人救了冠玉的命,真是不知道如何感激才好。忙令家人捧出黄金白银要酬谢老道人,却被老道人拒绝了。
老夫人又提出要去朝拜老道人的道观,要将老道人的道观大肆修葺,方显得自己感激的诚意,还是被老道人婉拒了。
老道人说:“老夫人的好意老道心领了,不过老道有一事要与老夫人私下里说……”
老夫人于是屏退掉了身边的所有人,将老道人请进殿中密谈。
老道人说:“你家这女孩儿命大福大,老夫人你就好好保养吧,将来定能享大福的!不过,老道有一事要秘密告之你——”
老夫人听他这话里藏着玄机,忙问:“不知道长有何吩咐?”
老道长将声音放低了,说到:“老夫人去亲自将这女娃祖父的坟迁到玉皇山上,让小女娃亲自手捧她祖父的骨骸下葬,将来必定有大福。”
老夫人一听,大惊失色,忙问:“为何要如此?老身的夫君已经在地下安眠好些年了,现在……”
老道人神秘地说:“此乃天机,切不可说破了,老夫人若是信老道的话就去照办吧。若是不信,老道也没法,悉听尊便就是。老道久居山里,不习惯在山下久留,这就告辞了。”
说完向老夫人揖了一躬,便飘飘然地自顾自去了。
回到府后,老夫人细细问起了冠玉是如何跌下山里去的,旁边的宝珠连脸都白了。冠玉微微借着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宝珠,回答到:“孙儿当时只顾着看满山的桐花,一时兴奋中,不料踩滑了脚,就冷不防掉下山去了。”
她知道,就算说出推自己下山的人是姐姐宝珠,宝珠也会找出各种理由替自己搪塞过去的。况且这家里是王夫人当家,她岂有不偏袒自己女儿的?既然不能把宝珠怎么样,还不如给她个面子,放她一马,以后早就对她多加防备就是。
宝珠见冠玉没有将她揭穿,脸色才缓了过来,暗地里偷偷舒了口气。
这时,王夫人却开始责怪起来了——
“你瞧瞧你这孩子,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这样淘气?你父亲还指望着你将来做大事呢——你原来是这样毛毛躁躁的一个人啊!真是的,害得老太太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着操心,在道观里过了一夜,担心了一夜——你说你要是将老太太急出个什么病来,看你怎么像你父亲交待!”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老夫人不耐烦地制止了媳妇的唠叨和指责,她现在的心里正琢磨着老道人的话,脑子里盘算着另一件事。
“去吧,去把你父亲叫来,就说我有事要同他商量。”老夫人挥了挥手,对冠玉说到。
冠玉恭恭敬敬地回答了声“是”,便告辞了祖母,去请他父亲去了。一路走,她一路想:“祖母这样严肃的样子,请父亲来来要商量什么大事呢?难道与老道士的话有关?”
她又想起了在山上老道士向她磕头,与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愣住了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