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甚么?连主子也不认得了么。”韩悠笑吟吟道。
“公主怎么变成个将军了?”
“好飒爽的模样!这铠甲不沉重么?”
“没想到公主竟然还会打仗,太厉害了!”
“……”
三个丫头咭咭呱呱地议论,旁边的小宫女亦是掩嘴而笑,韩悠被纠缠不过,急忙分派任务:“落霞喂雕,夏薇找衣服,玉漏打水!”方将三人支开。
急巴巴地回汉宫,韩悠迫切地想做一件事,这件事在军营里有点不方便,而韩悠却憋了很久了。在军营里呆了那么多天,韩悠还没有洗浴过呢!自己都感觉身上在发臭了。
躺在水温适宜的超大木桶里,氤氲的水雾里荡漾着鲜花的芬芳,夏薇舀着温水缓缓地浇在自己肩胛上,春风一般抚着白皙滑腻的肌肤,将数日来的奔波疲累尽消除殆尽。
“公主,你都长成大姑娘了!”夏薇忽然有些伤感,看着韩悠渐至丰腴的身体和初具规模的双胸,浅声道:“夏薇刚刚为服侍那会子,公主还是个单薄小女孩昵!”
是啊,忽忽八九载过去了,当初从汝阳侯府随自己进宫的兰影和秀秀,一个出嫁,一个在汝阳侯叛乱时便不知所踪了。留在身边的,止这夏薇八九年一日,真心实意待自己,怎么说也教她有个归宿才好。
转过头来坏坏一笑:“哦?我知道了,阿薇,汝是在提醒我,汝也要该当出阁了罢!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夏薇最是本分老实的,听了这话,耳根子也红了,忙道:“我不过是感慨一下,公主往哪里想呢?”韩悠看落霞玉漏亦在偷笑,指着二人道:“也说中你们心思了罢,明日得闲一起打发嫁出去,都学学秀秀抱小孩去!”
三人中玉漏最是大方,知她是玩笑,笑呵呵问道:“说嫁便嫁,公主到哪里去找人呢?总不成随便将我们指给个马夫杂役罢。”
好久没和自己这个三个心腹丫头玩笑了,这比沐浴更让韩悠放松。“这有甚么难的,我现今手下有上万军汉,勇武英俊的少说也数百个,还怕挑不出三个好男子与你们婚配么!都准备着,改日我回军营,便跟本宫去。”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韩悠一笑。军营里虽有亲兵服侍,却哪得自己这三个婢女合手好用。再顺便,自己手下却有几个出色军官,若是真成全了夏薇她们,也是好事一件。
当下便打定了主意带三女回军营。
还在享受沐浴呢,忽然就有小丫头进来禀报:“皇上有请殿下去未央宫议事!”
唉,浣溪殿里还未呆上一个时辰呢,皇帝哥哥也太着急了罢,只得匆匆出了浴桶,穿戴整齐,描眉化妆。才刚准备妥当,正要出门,却听得太监传唤道:“皇上驾到!”
原来是皇帝等了半晌未见韩悠去,便移驾来浣溪殿了!
“阿悠好大的架子啊,还要朕亲自登门呢?”皇帝虽然是玩笑,但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也并不算长,但是皇帝看起来消瘦得厉害,越来越貌似原来的皇帝舅舅了。
“公主,她在沐浴!”夏薇弱弱地解释道。
“皇上,阿悠正要去觐见呢!”
庭玉死后,皇上一向阴郁,即使是现在面对韩悠也不例外,但比平时还是要平和了许多。
“阿悠,随我去未央宫罢!”
未央宫议事殿里,文武群臣毕集,正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着甚么,见了皇帝和韩悠到来,同时噤嘴肃立。
皇帝拉了韩悠到御座旁,教人赐了坐,方开口道:“诸卿,可有定论了?”
众大臣缄默片刻,只见罗丞相持笏出班道:“臣以为,我军虽一时得胜,但尚未挫其精锐,广陵王仍有二十余万兵马,如今又得十二路兵马相助。以臣愚意,不若趁得胜之机,进行和谈,以为我方筹码!”
罗丞相话音未落,班中一员武将出班道:“末将以为万万不可和谈!广陵反贼大逆谋反,对此等乱臣贼子,决无姑息容忍之说,倘若此恶端一开,天朝威严何在,将来如何约束天下诸侯?”韩悠认得此人乃主掌军机的大臣郑太尉,只见郑太尉言辞激烈,语气慷慨,一副大义凛然之态。
罗丞相并不逆其言辞,只淡淡反诘道:“郑太尉,若战,可有必胜把握!”
郑太尉生性耿直,直言道:“并无!”
“既无,一旦战事失利,广陵军攻入京畿,到时皇上安危可能保障?”
郑太尉怒道:“皇上为一国之君,国之不保,岂能苟且保命。”
两人就是战是和激烈争辩起来,韩悠听了只是冷笑,皇帝见二人争得越发不堪,方止住道:“好了,莫争了!阿悠,汝觉是战还是降妥?”
韩悠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考虑战还是降的问题,在韩悠看来,这根本就是不应该考虑的问题。韩悠长身而起,走至罗丞相面前,冷冷问道:“罗丞相,倘若和谈,汝希翼谈成何等结果!”
罗丞相答道:“广陵军退军二百里,以渭水为界,划河而治!”
“划河而治?这岂不是承认广陵叛军的合法性了!”
“这自然是权宜之计,待燕芷平定北方,再集结全国军力征讨不迟!”
韩悠不再理他,转身向皇帝道:“皇上,再有愿和谈、划河而治者,可当卖国罪论处!”
此言一出,主和派一片哗然,“我等皆是为皇上考虑,岂能等同卖国?”
“形势如此,不能力敌该当智取!”
“殿下之言未免偏颇,我等忠心皇天可鉴!”
“……”
罗丞相待众人议论稍止,方向韩悠问道:“如此说来,公主殿下必有破敌之计了!”
韩悠根本不瞧他,向皇帝道:“阿悠恳请皇上召回燕芷,先打广陵叛军,再定北方!”
这个提议,便是主战派亦是一愣。皇帝一直冷眼旁听,不说和亦不说战,这时不禁问道:“召回燕芷,谁能对抗北羢?”
“北羢虽强悍,不过是虏掠牛羊人口,但其心并不在倾覆汉室。况且以阿悠所知,此次北羢与广陵军同时起兵,是早有勾结,北羢的目的正是吸引我朝精锐,特别是燕芷,而广陵军才是真正的敌人。只要燕芷回京,一击而溃广陵军,永远解除这个威胁,那么北羢之患自然消解!”
“荒谬!”韩悠话音刚落,罗丞相便道:“如此大开北方门户,被北羢长驱直入,则汉室危矣。况且益州与京畿遥遥千里,恐怕燕将军还未抵达,广陵军便攻入京畿,到时悔之晚矣!”
“遥遥千里,在我的神雕看来,不过两三日行程。倘若事情顺利,燕芷击溃广陵再返回北方,恐怕北羢都未知觉!”
群臣这时才反应过来,韩悠这是要暗渡陈仓呐。只是这步险棋,倘若被北羢知觉,趁势改佯攻为主攻,汉朝必将蒙受重大损失。
群臣还欲议论,皇帝却双手虚按住,道:“朕乏了,择日再议罢!退朝。”
韩悠愣了愣,皇帝虽然看起来憔悴,但目光炯炯,决无疲乏之态。
“阿悠随我来!”皇帝在经过她身旁时,轻声道。韩悠只得跟着皇帝来到后殿。眼见只几个无干太监宫女,急急道:“皇上,何故不下决心?”
皇帝呷了口茶,示意韩悠莫躁:“阿悠离宫多时,不知朝廷内外形势复杂,阿悠这步暗渡陈仓的险棋,只能机密进行。倘或被广陵王和北羢得知消息,恐怕多有不妥呢!”
“皇上的意思是,朝廷里有内奸?”
“哼,汉室微式,难免小人有异心,不可不防啊!”
“那么皇上是同意调回燕芷了?”
“太上皇早有所言,汉室最大的敌人是广陵王,而非北羢。我亦早有心调回燕芷对付广陵王!”
韩悠大喜道:“这便叫作不谋而合啊。阿悠这便回去收拾,准备前往益州!”
“溟无敌亦回国寺了,令他一同前往,燕芷不在,令他指挥北方军兵与北羢周旋!”
“喏!”
辞了皇帝出来,韩悠径直便向国寺而去。国寺大小弟子亦多知韩悠与国师亲厚,也不禀报,直接带到二楼,方退了下去。
溟无敌还是那副神神道道的国师打扮,盘坐在八卦坛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见了韩悠,顿时跳起来,一面笑道:“姐姐竟撂下我们不管顾了,差点死在王韧那小子手里!”
韩悠亦笑道:“分明还活着,采宁姐呢,可还好?”
“甚好,甚好!阿生正欲向皇上请辞了这个鸟国师,娶采宁儿呢?”
韩悠奇道:“采宁儿会答应嫁你?”
溟无敌极是得意道:“多亏了姐姐啊,若不是随姐姐去剑庄勾当,采宁儿也不会听到王韧那小子一番绝情绝义之话。阿生恐怕一时也难有机可趁。如今倒好了,采宁儿对王韧亦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