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恭喜几声,暂且也没心思理会这些儿女情事,将皇帝欲令他接替燕芷与北绒周旋一事说了,那溟无敌苦道:“要我去北绒?苦也,我又不会行军打仗,怕是有命去,无命回。刚刚赢得美人心,便要抛尸异乡,命苦啊!”
韩悠笑骂道:“又不是教你去杀敌破阵,不过是与北绒周旋周旋,打不过跑还不会么?”
“那可带上采宁儿么?”
如果能带上南宫采宁那自然是好,可惜神雕载不了三人。
“带不了!”
“那阿悠可在益州陪我么?”
“陪不了,我还要带燕芷回来呢。你晓得,神雕只认我一个的!”
溟无敌顿时翻眼:“那多无趣啊!不去,不去,打死也不去!”
“果然不去么!”韩悠狠狠掐了一把过去,掐得溟无敌杀猪般惊叫起来。“没心情跟你顽笑,快收拾妥当,休息一日,明日便要动身!”
“这般急,好歹也等我和采宁儿成完亲,留个种吧。不然阿生要断后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喂,姐姐你别走啊!”
韩悠是真没心情和他顽,甩甩手出了国寺。
回到浣溪殿,三个丫头忙问皇上找去有何事,韩悠笑道:“又不得久留啦,明日便要去益州!”
夏薇咋舌道:“公主如今倒比三公九卿还忙些,去益州作甚么?”
“自然是公干了!”舒舒服服地倒在软榻上,明天又要颠簸了,什么时候方能在浣溪殿里清闲下来呢?
只听落霞在一边唠叨:“别家主子天天呆在家里,就咱们公主成天东奔西走。公主这一走,恐怕又有人拿咱们消遣了!”
韩悠听得这话有深意,仰起脸来,却见玉漏在向落霞使眼色,便问道:“哪个敢拿你们消遣?”
玉漏忙道:“也无甚么,不过是教咱们去帮帮忙!”
落霞却道:“公主还不知罢,罗皇后和卓经娥在宫里斗法,向皇上邀宠,也不知闹了多少闲气,生了多少是非。皇上冷落罗皇后,倒是对卓经娥多有临幸,如今在宫里也不是甚么秘密。两家争个不休,一时谁也不理睬皇上,路总管倒派咱们去伺候皇上,这又不是咱们份内的事。”
“哦,罗皇后和卓经娥后宫争宠,这倒有些意思。”韩悠微微一笑,又皱起了眉,这后宫永远也不会风平浪静啊。罗皇后失宠,那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因为罗皇后和罗丞相怂恿百官去闹广佛寺,庭玉也不会死。想到这里,韩悠很自然地与卓经娥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因又想到罗皇后城府甚深,恐怕卓经娥非是她对手。
想了想,翻身起来,道:“走,去看看卓经娥。”
三个丫头不知道公主哪根神经搭错了,好端端地看甚么卓经娥,不是说明天又要出远门么,不好好休息,看莫经娥作甚么。
莫经娥住在齐云阁,与浣溪殿相去并不远,不过步行一刻钟,便到了院外。因隔得近,齐云阁里的宫女与夏薇玉漏,特别是落霞也甚熟的。只是韩悠到来,却是头一回。
自从那次毒鸠选妃后,韩悠倒是再未见过卓经娥,如今看起来,卓经娥亦是宫中嫔妃打扮,冠饰华丽,更显得雍容贵气了。
卓经娥名份虽不低于韩悠,但知韩悠在汉宫中地位颇尊,又不知突然驾临有甚么事,急忙笑吟吟迎了出来,拉了韩悠手道:“稀客呀,甚么风把公主吹来了!”韩悠亦笑道:“这么久了,也未来看望卓姐姐,阿悠该死!”
“可别这般说,公主殿下乃是大汉巾帼,我们这些脂粉哪里敢比。快入内坐,翠儿,快泡上好暹罗茶来!”
韩悠入内,只见齐云阁内简洁无华,收拾得倒甚是整洁干净,不由对卓经娥又生出几分好感来。忽又见到阁内竟然架着几台纺车,奇道:“咦,卓姐姐,这是作甚么用处的?”
“这是纺车,织布裁衣的!公主笑话了,宫里也清闲无事,做着顽的!”
落霞却道:“公主有所不知,罗皇后道是如今局势艰危,教宫里各处嫔妃要体恤国难,自食其力,因此各自分派了些活儿!”
“噢?”韩悠道:“咱们屋里怎么没见派活儿?”
正好那翠儿端上茶来,不忿道:“殿下有所不知,罗皇后这里针对咱们这里的……”
“翠儿,不得多嘴!”卓经娥笑道:“罗皇后这也是体恤国难,不过是手头上些事么,又不十分劳累!”
“还说不劳累,那么些活,便是外面的纺工,也干不下来,咱们哪天不熬到三更半夜才能赶完工!前日皇上原本要来的,为了赶活,只得称病推脱了。唉,罗皇后这是安的甚么心。”
韩悠已经听出了眉目,罗皇后这一招也未免太过分了,汉室再艰难,也用不着皇帝的妃子亲自纺纱织布吧。正要说话,忽然外面一个宫女进来,向卓经娥道:“罗皇后打发人来问,昨天的纱可纺完了没有?”
卓经娥叹了口气,令人抱出一大卷纱布,交了出去。
韩悠打量了那卷布,怕也有数丈,不知是几日的活,若是一日,工程也未免浩大了些。上前一步,将那布劈手夺下,令人将来取布的小太监唤了进来,吩咐道:“回去转告罗皇后,卓经娥要为本宫作些私活,今后再不许令她纺纱织布。”
那小太监俯首道:“喏!……只是,只是不知殿下要卓经娥作甚么活,奴才好回去禀报皇后知道!”
“呸!管得着么!”韩悠竖起柳眉,喝道:“非要惹恼本宫不是!”
那小太监惧怕,一迭声:“不敢,不敢!”退了出去。这里卓经娥谢道:“多谢公主殿下眷顾!”
“卓姐姐莫生分,唤我阿悠便是,倘今后有甚么委屈,只管找我便是!”
卓经娥也不过比韩悠略大一些,生性老实忠厚,当日毒鸠选妃时,韩悠记得她听闻要她饮毒酒,便昏晕了过去。不承想性子却是如此温婉,早知如此,当日若立了她为后,说不定庭玉便可不用死了。想到此处,韩悠不禁叹息。只听卓经娥道:“阿悠言重了,罗皇后面冷心热,与我不过是有些误会,日久见人心,我只好好待她,必不会始终与我为难的!”
这忠厚得也过了头罢,韩悠悄声警告道:“倘若皇上不临幸于你,恐怕误会倒还消解。卓姐姐不知,这罗皇后野心极大,为人阴险,还是要小心在意的好!”
“多谢阿悠提醒!”
韩悠想了想,从怀里摸出那块太上皇赐的免罪金牌,交与卓经娥道:“这是免罪金牌,阿悠便转赠姐姐,倘或有甚么危急之处,拿出此物来,或可周旋得一二!”卓经娥千恩万谢,收了免罪金牌。
韩悠又好生嘱咐了几句,这才离了齐云阁,回到浣溪殿。却再无法闲下心来,寻思着汉宫里有罗皇后这等人,恐怕又难得安生了。只是罗氏贵为皇后,若非有大不逆之处,也不好无端废黜,再者罗皇后极善伪饰,深得灵修太后和太上皇恩宠。想到这里,不免纠结。
只是暂时也管不得这些了,第二日一早,收拾停当,驾雕飞至国寺,携了满腹牢骚的溟无敌,径向北方飞去。
其时已入夏,飞在空中了无遮挡,炎炎烈日直晒之下,二人不免炙热难当。走了正午,实在难以承受,那溟无敌更是叫苦不迭。韩悠亦感酷热,见下面有间驿站,只得降了下去,寻着馆主要了房间休憩。
驿馆离京畿亦有一二百里地,不过数间客房,仅韩悠和溟无敌两个宿客,甚是冷清。韩悠寻思着虽炎热,只是战事紧急,耽误不得,因此教溟无敌好生歇息,此后昼宿夜行。自己也喝了些水,便歇息了下来。
歇到晚间,暑气稍散,吃了饭食,方乘雕上路。
如此走了两日,已到北方,一路只见流民遍地,皆是因战争失了家园的百姓,在向南方逃荒。
韩悠忧心忡忡道:“不知燕芷可在益州城内,还是在外征战!”
溟无敌道:“前些时候有战报回来,道是燕芷已经夺回了益州城,如此应该还在罢!”
“战场上情况变化复杂,燕芷用兵又神出鬼没,倒是难说!”
溟无敌笑道:“倘若燕将军不在益州,咱们是不是便回去了?”
“若是不在,寻遍北方也得找出来。想回去,哼,那也得等燕芷击溃了广陵军,回来接替你!阿生,咱们也走了两日,该是到了益州境内了罢?”
“我哪里知道,姐姐,这里我又没来过。明日寻人问下罢!”
此时正是将明未明最是黑暗之时,忽然见到前方星星点点无数篝火,二人一惊,瞧这阵势,似是一支军队啊。
“瞧瞧去?”韩悠转脸向溟无敌问道。
“嗯,是汉军就打听下燕芷下落,若是北羢,咱们逃命的本事一流!”
当下悄无声息地按落在篝火边缘,小心翼翼地摸到近前,遥遥见到一个士兵在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