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冷月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眼,不觉扯出一个冷笑,道:“你家主子是什么东西,他说些想见,我就得去见?”
这人一开口便问她和凌轩是否是“凌公子和安小姐”,却又不等他二人回答便直接道他家主子有请,显然是早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
如此行事,端的是鬼鬼祟祟,小人之态。
况且,这人从长相上来看,虽然与东裕人无异,细节处却总有些不和谐之感,九成又是于兆国培养出来的探子奸细一流。
如此他所谓的主子是谁,她大体也能猜得到了。
但凡是于兆人,就目前来说,与她之间,便只能为敌,没有半点为友的可能。
因此,她说话,也没有半点客气顾忌。
那灰衣人大概是没想到安冷月会如此不客气,不由一愣,才反应过来,顿时勃然大怒。
却似乎又顾忌着什么,并不敢表现出来,隐忍的表情都扭曲了,“我家主子好心邀请小姐,小姐何故这般出口伤人?”
“呵。”安冷月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一条忠心护主的好狗。不过,我便是伤人了,又如何呢?”
她突然拉下脸,冷冷地看着灰衣人道:“这里是东裕,还轮不到你们于兆人撒野。到了我的地盘上,便是狼也得给我夹着尾巴,何况你不过只是一条狗呢。”
“滚开。”她虽然没有提高声音,却在刹那间,将浑身的气势全部朝那灰衣人铺天盖地的压了下去。
这人行动间虽能看出应该也是习武之人,但顶多不过是跟在主子身边护卫罢了,又能见过多少血腥,哪里承受得住安冷月战场拼杀,积累了两世的煞气。
被她的气势一压,顿时脸色惨白地踉跄了两步,退了开来。
安冷月只冷笑一声,径直越过他向前走去。
凌轩自然也跟着一起,只是路过那人时,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人一眼。
偏着一眼,竟让那灰衣人心底无端生出一股寒意,整个人从头冰到了脚,半晌不敢动弹。
此时,那原本安坐的人自然是坐不住了,忙亲自走了出来,上前拦住二人去路。
“平王殿下,安将军好久不见。”
安冷月挑眉一笑道:“原来是八皇子。”
又一指那灰衣人道:“想来那该是你的狗了?奉劝你一句,自家的狗若是没调教好,就牢牢地拴着别放出来。否则,哪个若是看着不顺眼了,直接给宰了做个狗肉锅儿什么的,八皇子的面上怕也不好看。”
这便是赤裸裸的警告,甚至算得上是威胁了。
她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那灰衣人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装扮虽然低调,却也是因着虞子城乃是偷偷出来,不欲惹人注意罢了。
平素里,在虞子城面前,却也是极有面子的,类似于军师般的人物,虞子城经常也尊称他一声先生,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
况且,安冷月的话,甚至算得上是羞辱了。
这灰衣人当下气得浑身颤抖,连面皮都忍不住阵阵抽搐起来。
只方才被安冷月的气势压了那一下子,仍然心有余悸,便是敢怒也不敢言。
虞子城看了一眼那灰衣人,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复又对安冷月笑道:“手下人无状,还请安将军见谅则个。在下实仰慕二位风采,颇有一见如故之感,特诚心邀请二位一聚,不知二位可肯赏光?”
“依我而言本是不肯的。”安冷月依旧半点面子不给,“说实话,你我两国打来打去这么多年,早已是生死之仇不共戴天。如今我能忍着不把你和虞太子直接手刃了,已是不容易了,偏你还要在我眼前晃荡,岂不是在诱我动手吗?”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极为遗憾却又带着几分嗜血之意的眼神在虞子城身上打量着。
虞子城只觉得她那目光仿佛刀子一般,落在自己身上凉飕飕的。
只能强笑道:“安将军此言差矣,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两国若能握手言和,岂不是更便宜?素闻安将军最是爱兵如子,想必也是不忍见那么多兵士白白牺牲的。”
又转头对凌轩道:“平王殿下与本殿的处境约莫是差不多的,想来咱们该是有不少共同语言。”
安冷月和凌轩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大约也都明白了虞子城今日这番作为的意思。
思索片刻,安冷月方点头道:“既如此,还请八皇子带路吧。”
虞子城禁不住为难道:“咱们若是一起走,委实太过醒目了些。”
“那八皇子先行便是,我们总能寻过去的。”凌轩淡淡一笑。
虞子城朗声一笑,道:“本殿信得过二位,想必以二位之诚信,也不会放了我的鸽子。”
言罢,才转身而去。
安冷月不由冷笑道:“这是怕咱们一会儿反悔了,特地拿话挤兑咱们呢。”
凌轩也是摇头,道:“我现在倒是真的有些后悔应下来了,这人忒过小家子气,不像是能成事的,不是可共事之人。”
那位虞后虽是女子,但无论格局还是胸襟都十分大气开阔,想要压过她,必得是在这两方面都比她强势良多之人。
这位八皇子殿下,明显不够格。
安冷月也有些意兴阑珊,转念一想却又道:“既是已经应了,便去看看罢了,说不准还能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来。”
凌轩听了,不由点头道:“这倒也是。”
两人说话间,自有人已经跟上了虞子城一行,很快便回来报了虞子城的所在。
没想到,竟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民居。
安冷月不由怒火上涌,“我东裕京城重地,竟被那于兆贼子圈了一块地皮去,偏若不是人家主动给我们露出来,我们竟是半点不知。”
凌轩的脸色而也有些难看,不由叹道:“这些年有你们安家守着边境,无论是于兆还是蛮族皆被收拾的服服帖帖,对东裕完全构不成威胁。京中这些人就越发懈怠了,这些年整日忙着内斗,哪还顾得上别的。”
这会儿,他却是把自己也算上了。
枉他一直自以为已将这京城中犄角旮旯的消息尽皆掌
握在了手里,这会儿就被人给打脸了。
“传令下去,即刻起,将这京城给本王在细细地筛上他几遍,务必把那些不该存在的都给本王除了去。”
如果连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都守不住,那东裕干脆也就不用和于兆打了,直接束手投降便是。
暗卫接了命令,自然不敢耽误,立刻便传了下去。
得到命令的人面色自然也是十分不好看,毕竟之前也是他们查过的,打了包票说京城必是安稳的,这会子一巴掌打过来,真是又脆又响。
不用凌轩再说什么,众人便十分积极地行动了起来,立誓定要将这京城中潜藏的蛇虫数以全都揪出来。
别说,还真是被他们找出了好几处贼窝,甚至还阴差阳错地破获了一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让不少眼看便要家破人亡的家庭得以重聚。
这些都是后话,安冷月和凌轩现在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虞子城的小院。
敲响院门后,便有一不起眼的老仆开了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虞子城正坐在正厅中煮茶,那灰衣人却是不在。
见安冷月和凌轩进来,虞子城忙站起身笑道:“二位快来尝尝本殿泡的茶,看看味道如何?”
又一抚掌道:“茶叶这种精贵的东西,我们于兆素来是不产的,全靠走商们从东裕带过去一点子。我虽爱极了它,所知却也依旧了了,说起来,倒是在二位面前班门弄斧了。”
安冷月淡淡一笑道:“本将军是个粗人,惯来只会舞刀弄枪,对茶叶这种风雅之物也是没什么了解。”
凌轩却是哈哈一笑道:“本王倒是个闲人,闲来无事惯爱摆弄这些子东西。不过本王素来更爱普洱一些,对着碧螺春倒是一般。”
虞子城亲自上前给两人倒了茶,听到凌轩的话,不由奉承道:“平王殿下果然是差到大家,竟只是远远地闻了闻便知是什么茶了,本殿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八皇子过谦了。”凌轩淡淡地虚应了一句,却没去碰面前的茶杯。
安冷月也是一般,甚至连半个眼神儿都没给那茶杯。
他们又不是傻的,敢直接到这房子来,那是因为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儿,就算虞子城有本事在这里抠了一小块儿出来,也没胆量直接向他们动手。
但,这入口的东西却不一样了。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夹在着点子一时半会儿差距不出来的毒物呢。
须知这天下毒物千奇百怪,防不胜防。
虞子城看着两人的做派,眼中却不由闪过一抹恼怒。
他好歹也是皇子,却不想纡尊降贵亲自为人倒茶,这两人竟也半点脸面不给,可见是十分瞧不上他。
不由暗暗想着,待将来自己大事成了,必让这些看不起自己的人都付出代价。
再抬起头来时,却又恢复了笑脸,言笑晏晏地道:“本殿观二位都是爽直之人,本殿也就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本殿欲与二位合作,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