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的太阳正当高照,虽说如今天气还不甚炎热,可是连番的训练,亦是让这些孩子兵们苦不堪言。
他们身上的训练服不是被汗水侵透,便是沾污上了浑水泥浆,反正此时在尹铭的眼中,他们都是一些泥猴子,落汤鸡。
看到这一幕幕的坚持、顽强,尹铭在心生感叹之余,也不禁多了一份担心,担心‘营啸’。
营啸,这是一种极其危险,而且会造成大量的损失。中国古代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的危险。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为了做到令必,禁必止,中国古代的军规有所谓的‘十七条五十四斩’,详细规章如下: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以至于当兵的整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有一天自己犯了军规律令,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而另外一方面军队之中是非常黑暗的,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兵士们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都靠着军法纪律弹压着。
尤其是一到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这时候营啸就最有可能爆发。
而营啸的起因,可能只是一个士兵作噩梦不小心发出的尖叫,但是这种有如决堤之蚁一般,大家都会迅速的感染上这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氛,彻底摆脱军纪的束缚疯狂发泄一通。
一些头脑清楚的家伙开始抄起家伙,来个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由于士兵中好多都是靠同乡邻里的关系结帮拉派,于是开始混战,这时那些平时欺压士兵的军官都成了头号的攻击目标,混乱中每个人都在算自己的帐,该还债的都跑不了。
虽然,尹铭的军队没有将那个什么‘十七条五十四斩’搬过来,可是其军法一样的严厉,没有铁的纪律哪里有铁的意志?如果士兵不遵守军令,那将领还能做将领?!那这仗又怎么打?
军队的纪律对于军人而言,就是塑造军人性格的标尺,
以日常的道德与礼仪作为军人的义务,以强制手段,镶嵌入军人的心里。再加上日常对于身体的磨练,可以增加士兵们的意志力,和视军队为家庭的归属感,以及对自己身为一名军人的荣誉感。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衡量善与恶的天平。倘若军纪涣散,即便为所欲为也不会受到惩罚,军队里的士兵们,都会变的各自为政,把一个整体变成一群乌合之众,其结果就是丧失根本的战斗力。
如今又看到那些孩子兵如此玩命的训练,而且尹铭也不敢确定自己的义从之中,就一定没有欺压那些孩子兵的兵痞子,更不能肯定那些孩子兵是怎么看待对他们训练如此严厉,近乎残酷的教官们。
如果,他们毕竟只是孩子,如果他们真的将教官们对他们的严酷训练当做一种欺压,将后备营中的军法当做厉法,那么尹铭此刻就可以想象到他们内心的压力,他们的这股压力也会随着时间的积累而无限放大,或许有一天,每个夜晚某个士兵因为白天严酷训练的一个噩梦,而引发一场滔天的营啸!……
或许是尹铭多想了,可是防范于未来总是必要的,可是怎么样防范了?这个尹铭只是在史书记载上看到过,实际当中并没有听过与见过,不过对于缓解军中士兵压力的方法有很多种,在古代最常用的就是军妓。
军妓,这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事实上中国军队使用军妓的历史之悠久堪称源远流长。考究最早的军妓在哪儿出现毫无意义,也显得太过无聊,古罗马帝国的军队携带过军妓,古巴比伦更是认为妓女是人类最高尚的职业,啥事情都挡不住一个高尚,如果说古巴比伦军队中没有这种人类最高尚的职业,您相信吗?呵呵,反正我是不会相信的!
中国在这方面功勋卓著,前无古人的是齐国的名相管仲,他老人家开办了中国历史记载以来的第一个妓院,而且还是国营的。当然,以后妓院的所有制从全民转为集体再到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私营色情业的发达使中国基本上没有职业军妓,于是这个优良传统飘扬过海到了日本。哦,忘了说了,据说解放以前的妓院之神就是管仲,不过苏、杨一带也有供奉梁红玉的。
中国虽然没有职业军妓,但是军队驻扎的地方,也就是军营周围全都是酒楼妓院,广大的官兵们在此乐此不疲那儿报效国家真是,乐不思蜀啊!
既然,广大的官兵都乐不思蜀了,那么他们心中的郁闷与压力自然就没有了,这种方法的确是非常有效,不过尹铭却是不准备采用。很简单,因为军妓在消除士兵们压力的同时,也将军人的坚韧与意志力给消除了,一个军人若是没有了坚韧的意志力那他还称的上是军人吗?
作为一个来自未来后世的军人,尹铭还是知道怎样去缓解士兵们的心理压力的,随手拿出来的不下十余种,主要都是一些寓教于乐的游戏类项目。不过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战争马上就要爆发了,尹铭更希望自己的军队在排解压力的同时,可以得到更进一步的体能及技能训练。
不要说尹铭太苛刻了,实在是时间不等人啊!再说既然消除士兵们的心理压力,又能锻炼士兵们的体魄,这种事让谁做都是非常乐意滴。
这种有益于士兵们身心健康的项目也非常多,比如说篮球、足球、军事五项、橄榄球等等。至于具体采取什么项目,尹铭还得回去考虑考虑,最主要的是要适合如今的条件,还能有效的为自己的军队所用。
‘嗯,回去后再好好想想!’尹铭在心中默默的想到。
“刘甲,你们可要看好手下的弟兄啊,叮嘱他们不要瞧着那些后备营的孩子兵好欺负,就有事没事的找茬!”尹铭警告刘甲管好他们手下的弟兄。
“喏!”刘甲昂首挺胸,一点都不含糊的回答道:“主公,您放心,自打后备营的在此
安营扎寨,属下就警告过那些狗崽子们了,谁他妈敢犯我打断他的狗腿!”
“嗯,这点做的好,而且这可不单单是后备营中,咱们三大营亦是如此,今后三大营肯定会有大量的新兵,我可不希望在我的军营之中,出现类似朝廷军队那样的龌龊事来。”尹铭点了点头,似乎又想到什么,又对刘甲说道:“还有一事,据说不管是朝廷的军队,还州郡的军队都有喝兵血的习惯,这事在咱们军中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我若发现一次,就是斩立决!”
尹铭说到最后,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刺骨,一旁侧耳聆听的刘甲猛不丁的打了一个寒战,他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寒之气冲的几乎连身体内的血液都冻起来了。
“喝兵血?属下不明白主公的意思?”刘甲搓了搓身上冒起的鸡皮疙瘩,惊惧的脸庞带着茫然之色。
“嗯,你不明白?”尹铭闻言一怔,他没想到刘甲竟然不知道喝兵血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在说谎?可是看刘甲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说谎啊!
“属下不敢期满主公,属下是真的不明白这喝兵血位何意?”刘甲说着伏跪于地,以表明自己的态度。
“起来吧,不明白这喝兵血为何意也好啊!”尹铭有些庆幸,刘甲等人毕竟出生草莽,没有沾染这些旧军队之中的恶习。
不过,尹铭转念又想了想,刘甲他不明白这喝兵血含意是什么,可是不代表他们不知道做啊!看来打打预防针还是有必要的。
“这喝兵血了,有不同的说法。”尹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向刘甲细说道:“其中主要的一种是指,军队中的军官吃空头饷,也就是士兵阵亡或者退伍了不上报,照样按照原来的花名册领取军饷。有的甚至伪造花名册以骗取军饷,当然这些好处都流进了那些军官们的荷包了。”
“主公明察,属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吞军饷啊!”刘甲一听这就是喝兵血的意思啊,吓得身躯猛抖,再次翻身跪倒地上,竭力陈述自己的清白。
尹铭看的直摇头,一把将刘甲扶起,看着被吓得一脸煞白的刘甲,尹铭还是很高兴的,毕竟自己的军队中没有发生这种恶习。不过在尹铭的心中,这喝兵血、吃空头饷依然是他难以下咽的隐患。
事实上这吃空头饷由来已久,所谓‘东边有圣人出焉,西边有圣人出焉,其心同,其理同也!’。就拿当今大汉朝廷镇压西羌叛乱的战争来说,到公元一四五年为止,大汉朝廷三年间竟然为那些一个劲打败仗的军队支付了八十余亿钱,费用居然是上述段灭羌计划的两倍!吃空头饷的问题正式出现在东汉政府的三府奏章上。
其实,这吃空头饷和后世的死了人不报,凭空吃劳保有异曲同工之意。尹铭还记得萨尔浒之战明军预计出兵是四十万,如果真是出兵四十万的话,那么努尔哈赤肯定是输定了,可结果却恰恰相反,问题当然就是出在吃空头饷上面了。
中国历朝历代的军队都有这种恶习,不过好像明军更甚,他们将吃空头饷做为自己最大的业余爱好,以至于军队集结的时候军官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有多少士兵,有的甚至整营人马都是凭空编造出来的,这样的结果是明军预计的四十万大军实到二十万,也有人说只有十几万的,这样的军队还要采用‘分进合击’的战术,一分下来每路兵马不过一两万人。而且无论是官是兵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虽然其中还存在一些忠勇无双的悍将,但是如此腐朽的军队能打胜仗那才真叫怪事哪!
“好了,被尽入你的熊样了,以后好好带兵,今天我跟说的这些事,你回头也跟牛蛮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别不识好歹的吓搞事,如果被发现有这种恶习发出,你们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尹铭想到军中那些不惜一切代价,就为了自己荷包的军官就来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