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马伟开口吟道:“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刚刚才被马伟精湛的演奏所深深沉醉的众人,才被马伟惊醒后,听完了马伟口中所吟的这首长诗,登时又被马伟的文采所折服。
一时间举座皆惊,人们只能用眼中的惊讶与欣赏之色来代替叫好之声。
就是粗通文墨、一向自称为半肚子墨水的洪雕这次也被马伟的“大手笔”给惊呆了,要是丢弃了两人之间不同阵营的偏见,洪雕发现自己还是很欣赏这个机智而又能诗能曲的年轻人。
马伟吟完了这首《春江花月夜》后,将手中的琵琶还给了那位乐女,然后向县尊大人一拱手,就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刚才弹琵琶的时候,自己是完全入了状态,而在后来的吟诗,那完全就是自己的个人发挥了。
不动声色地用眼角的余光掠过入目的尽是在座众人的惊讶和欣赏的表情,马伟就知道这次飘剽窃张若虚大大的《春江花月夜》是成功了。
之前自己也没有想到要弹奏《春江花月夜》的,但是考虑到若是弹奏《霸王别姬》、《十面埋伏》这等武曲,一来不合这次劝捐晚宴的气氛。二来这两支曲子的年代现在尚无定论,也不知道是不是汉朝就有的曲子,万一真的就是汉代早就流传的曲子,而自己所弹奏的正是一千多年后的版本,到时候被人质问起来,也是个麻烦事,总不能说是自己改良的吧。
而《春江花月夜》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了,这首曲子明显就是唐代以后的作品,现在弹出来,就可以归结到自己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党人师傅身上,自己只是学了过来罢了。
更重要的是,当时千般心绪涌上心头的马伟,自然而然地就选择了这首舒缓的曲子,只有这首《春江花月夜》最能表达出他的内心。
在弹奏完了之后,马伟也就从那种入神的状态中脱离开了。
既然已经达到了效果,那再来个乘胜追击又如何?
于是乎,这首提早出世了千余年的《春江花月夜》,就在光和五年的时候,出现在了世上。
背负着抄袭罪名的马伟却没有丝毫地不适,毕竟这是穿越
大军的惯例嘛。穿别人的鞋子,走别人的的路,让别人走投无路。
喝完了杯中的“压惊酒”之后,马伟还不忘潇洒地回头对同样张大了樱桃小嘴的女乐师一笑,刹那间马伟好像在她眼中看到了无数颗小星星。
果然,利用穿越者的优势在古代还是很容易占便宜的嘛。怪不得,那些穿越前辈们一个比一个都活得滋润。
过了半响,张广第一个从这震撼中清醒过来。
“妙!妙!妙!”他一连说出了三个妙,高声说道:“马参赞的曲子和这首长诗实在是美妙无比啊,不知这曲子和这长诗分别是什么名字,又是何人之作呢?”
“这诗和曲子和曲子都是我那隐居的老师所谱,名为《春江花月夜》。”
“哦?”张广接着问出了一个在座的众人都想了解的问题:“请问令师是?”
对于凡是提到他那虚无缥缈的老师的问话,马伟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他双眉紧皱,带着一丝沉痛说道:“实不相瞒,在下的老师是党人。”
“哦,原来是党人啊,怪不得来咱们凉州高就呢。”
“怪不得会教出这样优秀的弟子。”
“这马参赞来头倒是不小啊。”
党人这两个字一出,整个大厅就好像被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样,特别是马伟对面的一众富商们,更是纷纷交头接耳。
他们所有的评论马伟听也不用听就可以知道了,一些人是对党人高风亮节的憧憬,而更多的是将兴趣投放在了马伟这党人弟子的敏感身份上。
宋扬虽然身为胡人,但是他再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一名校尉。身为朝廷的中层军官,居然敢任用一名党人弟子做自己的高级幕僚,这是宋扬想造反还是朝廷已经有启用党人的意思了?
他们宁愿相信第二种可能,宋扬想造反这个理由实在是太雷人了。
说起党人这个在东汉中后期无比敏感的身份,就必须说说党锢之祸这件历史大事了。
在东汉桓帝、灵帝时,外戚、宦官交替擅权,使得东汉原本就腐朽的政治更加黑暗,东汉王朝变得危机四伏。
面对深重的政治危机和社会危机,统治集团内一部分官僚、士人,开始对东汉政、权的前途感到担忧。
另外,宦官和外戚及其爪牙控制了选官大权,选举不实,权门请托,贿赂公行,当时有这样一句话在市井流传:“举秀才,不知书。察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
这句话的意思是选出来的秀才,却不认识字,选出来的孝廉(就是孝敬老人的榜样),却让自己的老父亲一个人居住。满朝文武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而那些有才学的人都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了晋身的机会。
选官制度的混乱,严重地堵塞了原本是后备官员的太学生和各地郡国生徒入仕的出路,引起强烈不满。
对国家命运和个人前途的担忧
,促使这些官僚、士人起而反对外戚、宦官擅权,并且要求革新政治,他们对时局提出尖锐的批评,对不畏权势的人物进行赞扬,逐渐形成了所谓 “清议” ,即社会舆论。
在这种大环境下,身为世家大族子弟的李膺等联结太学生便开始抨击朝政。
俗话说,人言可畏。在公元166年的时候,权倾朝野的宦官和外戚们忍受不了了漫天飞舞的流言,他们发动了反扑。将李膺等逮捕,后虽释放,但宦官们劫持了圣意,让皇帝下了圣旨,终身不允许这些人做官,这便是第一次“党锢之祸”。
而在灵帝时,外戚解除党禁,欲诛灭宦官,事泄未成。宦官于169年将李膺等百余人下狱处死,并陆续囚禁、流放、处死数百人。
后灵帝在宦官挟持下下令凡“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兄弟,都免官禁锢。这是第二次“党锢之祸”。党锢之祸以宦官诛杀士大夫一党几尽而结束,
在党锢之祸爆发之后,世人纷纷从断头台上的士人们的鲜血看出了头顶的这片天空的腐朽黑暗,也让士人的美名在东汉十三州之间撒播。
当时就有这样的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叫张俭的党人被抓住了,有人劝和张俭私交甚密的李膺逃走。
李膺却拒绝了这个提议,他回答说道:“临事不怕危难,有罪不避刑罚,这是做臣子的气节。我年已六十,死生听从命运,往哪里逃呢?”
于是他自动赴诏狱,被拷掠而死。他的妻子被迫徙往边远地区,他的父兄门生故吏均受牵连下狱。
当时的言论以及日后的史学家多同情士大夫一党,并认为党锢之祸伤汉朝根本,为黄巾之乱和汉朝的最终灭亡埋下伏笔。
不管这些对于政治格外敏感的商人们怎么想,马伟只顾自己喝酒。
“停!”张广出声停住了众人的议论,他站出来对县尊大人拱手道:“县尊大人,在下认为马参赞的这一曲已经足够让那个乐女脱罪了,再加上这一首妙诗,更是足够了。”
县尊大人听了马伟的曲子,得了一首好诗,心中的那份怒气自然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了。他眯着眼说道:“马参赞的曲子和长诗都是绝妙的,想必诸位也同意本官的说法。”
在座的众人纷纷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扰乱公务这条罪名的死罪就免了,不过。”县尊大人话音一转,脸上露出了几丝玩味的神情道:“但活罪难逃,马参赞,这活罪,就让你今晚带回去罚吧。”
带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马伟听得了县尊大人的话,差点被嘴里的一口酒噎死。
这不是逼着自己做禽兽吗,马伟偷着看了一下身后,那女乐师的脸早已经低垂到胸前,看不清此时脸上是红的像颗苹果还是白得像是一张纸。
马伟在心中叹了口气,他刚想站起来,县尊大人就开口道:“怎么,马伟,你不愿意?那就执行死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