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臭的尸体被丢掉了……
苏稚在热水里面整整浸泡了两个时辰才穿衣出来,这让她的五官有些浮肿,两只眼睛更是红肿的厉害,看样子,她哭了很长时间。
“这就是你想要的解剖学……”
云琅知道她不可能有胃口吃饭,就给她拿了一壶醪糟。
苏稚喝醪糟喝的非常艰难,这个倔强的女子还是强忍着不适一口口的把一大碗醪糟喝的干干净净。
云琅知道,苏稚这丫头从来都不缺乏持之以恒的毅力,天知道她的毅力是怎么养成的。
“很有用,非常有用,以前我针灸的时候只能靠猜,现在没关系了,我知道心肝脾肺肾在那个位置,可以有的放矢了。”
苏稚可能还没有从那种境遇中解脱出来,嘴上说的话依旧硬朗。
“想哭不?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云琅小声道。
苏稚听到云琅这样说,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扑进云琅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等苏稚哭累了,云琅捋一下她散乱的长发低声唱道:“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蓬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云琅的歌唱的很是动人,毕竟,这是他昔日用来纵横欢场的拿手本领之一。
苏稚听得非常投入,云琅把这一段歌词重复了三遍,她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
“我现在知道师姐为什么只跟你交往了很短的时间,就决定嫁给你了。”
“那是啊,我这种年少英俊,多金,富贵的少年人一般不太好找。”
苏稚摇头道:“你说的那种少年,长安城还是很多的,我是说像你这种懂得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说合适话,做合适事情的人真的很少见。
跟你在一起让人感到很舒服,你总有办法把人从坏情绪里捞出来,就这一点,你天下无双。”
云琅笑道:“你才见了几个男人啊?”
苏稚长出一口气似乎一下子就把郁闷之意全部吐了出去,重新把手插进胸前的大口袋道:“以后我找男人,会以你为一个基准,比你差的可不成!”
“那是自然啊,说实话,在大汉,你哥哥我还真是人中龙凤,拿我当人样子,你一定不会吃亏!”
苏稚站起身,向自己睡觉的帐幕走去,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云琅道:“我要巩固一下今日所见所思,三天后再见吧。”
说完话就挑起门帘子走了进去。
刘二凑过来小心的看着云琅道:“她会不会害怕?”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刘二是看到了的,包括那两具被完全解剖开的尸体,即便是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百战悍卒,一样被吓得不轻。
医学就是这样,如果抛开实验后面的意义,只有疯子或者变态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苏稚是一个真正的医学疯子,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平生第一次拿起锋利的刀子割开死人的皮肉,仔细的打量身体里面的构造,这需要有无比强大的自制力,也需要对医学有足够的狂热,才能让她忘记恐惧,忘记肮脏,全身心的投入。
说实话,云琅对大汉男子的看法一般,却对大汉的女子充满了敬佩之情。
大汉的男子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击杀匈奴,如何让汉皇的威仪遍布四方,如何能够马上封侯,光宗耀祖。
大汉的女子想的却是如何填饱一家人的肚皮,就自强自立两方面来看,只要给她们一个机会,她们就能回报你一个真正的春天。
这很好,云琅希望她们能够继续将这一份倔强永远保持下去。
刘陵现在就非常的倔强,一绺头发被她咬在嘴里,一声不吭的接受军臣单于的鞭挞。
自从这个被浸泡在血液中的男人被洗干净之后,他就如同一个恶魔一般变得狂暴无比。
满营帐的女子全部浑身赤裸,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鞭子抽过的痕迹,即便是刘陵也未能幸免。
刘陵就想不通,一个快要死的人,为何还能有如此充沛的体力,尽管他身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整个人却好像重新活过来一般神采奕奕。
“看着我!”军臣单于抓着刘陵雪白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单于,您的病已经好了!”
挨了鞭子的刘陵强忍着痛苦浮起一丝笑意。
“大鬼巫说如果用我至亲的血来浇灌,我的身体会变得更好!”
“您有无数个儿子,总有一个愿意用自己的血来帮助您恢复青春的。”
军臣单于用力的将刘陵搂进怀里,他是如此的用力,似乎要把刘陵雪白的身体揉进他的身体里面。
“於单,只有於单!”
这句话说完,军臣单于身体里面的力量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软软的倒在厚厚的羊毛毯子上。
刘陵取过银壶,顾不上将里面的羊奶倒进玉碗,直接将壶嘴放在军臣单于的嘴边,眼看着单于咕咚咕咚的大口吞咽羊奶,脸上浮现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云琅说过,银壶能损坏所有人的身体,只要他还是人,就逃脱不了银壶的暗算。
军臣单于的勇猛仅仅维系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之后,单于的就像是死了一般睡着了,就像是一个极度劳累的旅人,终于进入了梦乡。
刘陵抱着银壶离开军臣单于营帐的时候,她看见於单就坐在营帐外面的木桩上,如同一只猴子。
於单狠狠地喝了一口羊皮袋里面的酒,醉醺醺的朝刘陵大声道:“我父亲,伟大的军臣单于去见昆仑神了么?”
刘陵抱着银壶屈身施礼道:“伟大的单于身体康泰,刚刚用了一些羊乳,已经睡去了。”
“他为什么还不死?他还有力气继续给我生弟弟么?”
刘陵陪着笑脸道:“单于很好!”
於单似乎没有心情继续撩拨刘陵,此时此刻,他的父亲的死讯一刻不传出来,他就一刻都不安心。
刘陵的营帐就在单于营帐得边上,匆匆的钻进了自己的营帐,刘陵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痛不可当。
如意,银屏两个追随她来到匈奴的侍女,赶紧扶住了她,眼看着刘陵的彩衣上渗出斑斑血痕,齐齐的流泪道:“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
刘陵探手擦拭掉这两个姐妹脸上的泪水,咬着牙道:“很快,很快了,他就要死了。”
如意咬牙道:“伊秩斜并非看上去那样好对付,奴婢引诱过她,他似乎对女色并没有多少兴趣。”
刘陵哼了一声道:“以前在淮南的时候,公牛不肯配种,我父王的门客中有一个兽医,他专门调配了给牲畜用的催情药,那些公牛服用的这些药物之后,立刻就完成了交配。
对于这些畜生一般的匈奴人,我们就用这个办法!”(以上并非作者杜撰,马王堆出土的《杂疗方》中就有详细的记载。)
如意恨恨的道:“他把我推开了,还告诉我不得靠近他。您制作的美食,他也没有动,而是赏赐给了左右。”
刘陵双手撑在床榻上粗重的呼吸着,过了片刻才笑道:“他在试探,他在看我们给的食物里面有没有下毒。
等我好好的睡一觉,明日休息好了,就再给他做一份饭食,我就不信,一个粗鄙的奴酋,也能抵抗住我华夏之美食!
至于下毒?我们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吗?”
如意,银屏给刘陵换好了衣衫,给伤口上撒了金疮药,眼看着刘陵进入梦乡,且打着小小的呼噜,对视一眼,就再一次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