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大厅内,气氛诡异的安静。经过的下人都聪明的闭嘴远远地退了出去,偌大的大厅内只剩下三个人。
云寒天和柳含烟两人端坐对面的沙发上,脸色很不好看。沉默着在等苏浅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苏浅安静的低头坐在对面,像一个小时候做错事的孩子,正在接受父母的审问。
苏浅朝对面看了几眼,今天不说出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理由看来是没办法过关了,苏浅暗叹了一口气,这才轻声开口,
"其实,半年前,我应朋友之邀,去了L市,我们相约出海散心,没有想到乘坐的天堂号游轮竟然意外爆炸,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保佑,我竟然大难不死的被经过的另一艘游轮上的人给救下来了。只是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来,而且当时眼睛暂时失明,知道三个月前去德国动了手术才恢复了视力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苏浅大意将这半年来自己失踪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语气平淡的仿佛这一切生死徘徊,所有的痛苦挣扎只不过是别人的故事,而她只是旁观者一般。
当然,苏浅并没有将事情的她和雾隐的关系说出来,不过却没有隐瞒杜文航救了她的事实。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干爹,干妈,我真是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只是,我想健健康康的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不想让你们太担心,因为我的健康而太难过。"
云寒天和柳含烟原本有些难看的脸色凝满了担忧和关切,爱女心切的云寒天连忙紧张的问道,"浅浅,那你的眼睛……"
"哦,已经没事了,德国的医生真的很好,只是刚刚恢复不久,以后要多注意不能淋雨,和过度的疲劳。"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云寒天暗自谁松了一口气,半年来郁郁不乐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柳含烟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温柔的笑容,走过来坐到苏浅的身边,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没事就好,能够安全回来就好啊。"温柔的凝视着苏浅,顺了顺苏浅的头发,欣慰的点了点头。在那充满宽容充满母爱的温柔注视下,眼睛感觉到微微的酸涩,视线有些模糊起来。咬了咬唇,心里充满了愧疚,哽咽着嗓子道,
"干妈,对不起,是苏浅不好,让你们担心了。"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啊,说什么对不起,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重要啊。"柳含烟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苏浅的手安慰道。云寒天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苏浅,眼睛里满是慈祥和欣慰,仿佛在看时间珍贵的珍宝一般。
"不过啊,浅浅,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是什么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的,对不对?"过了一会,柳含烟和云寒天对视了一眼,笑了笑,然后才半是责怪半是教育的说道。"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的心也会永远是一起的,无论何时,我们都不应该让爱自己的人为自己担心,知道了吗?"
苏浅的心微微一暖,看了看柳含烟那温柔的眼睛,然后又对上云寒天关切的眼神,缓缓的扬起唇角,重重的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们,今后,一定不会让你们再为我担惊受怕了。"
"嗯,你刚刚回来,也累了,先上楼休息一会,我去煮饭,我们一家人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今天要好好的做一顿好吃的庆祝一下。"柳含烟将苏浅推上楼休息,然后自己下楼进了厨房里面忙碌起来,期间不时的传来一阵阵故意压低但是很欢乐的笑声。
这是半年来,余年最热闹的一天,趁机了半年的云家大宅,仿佛顷刻之间烟消云散,雨过天晴了。西边残阳如血,但却明媚如盛夏,耀眼朦胧,充满了令人感动的温暖。
看着苏浅上楼之后,云寒天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苏浅失踪的这半年来,他派出了云氏的所有势力,却一无所获,甚至联合了冷陌晨的力量也依然只是模模糊糊的的到一些线索而已。但只是无关痛痒,而且全都是指引他们向错误方向的线索。
好像总有人先他们一步找到线索,然后将其打乱,故意将一切有关于苏浅的痕迹全部抹除,这样做虽然很完美,但是却更加的显示出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
沉浮商海多年,身为商业奇迹的云寒天,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被那些迷障所迷惑。只是,就连他,透过迷雾重重,也只看到了背后的模糊轮廓。只能隐隐的感觉到,这一切好像是一个早已经布置好了的天大的局,只等着他们慢慢的入网,这种无法掌控全局,无法预测未来的情势,他很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
苏浅躺在床上,睡意却全无, 睁着眼睛看着窗外透过窗户照进来的夕阳,脑袋里回应的却是方才云家二老的宽容和温情,这就是亲情吗?
真的好温暖,好让人眷恋,这也许就是家的感觉吧,无论身在何处,无论身处怎样的困境,心中都时时刻刻的坚信,在家里面,永远都有等待着你回去的亲人,都有着关心这你,爱着你,会为你喜会为你忧的家人在等待着你。
无论你流浪了多远,无论你放逐了自己的心走了多远,终究会有一个牵制着你,羁绊着你的无形的线,让你在疲惫的时候,让你无助,迷茫,彷徨的时候,可以立即踏上规程,然后毫无顾及的投入到家的怀抱之中。
那就是家的力量!
苏浅忽然想起了和冷陌晨在车里拥吻的那一幕,嘴角缓缓的扬起一丝有些俏皮的弧度,不再逃避,不再抗拒,原来,她的心里还是会为了他而砰然心动。
原来幸福并不是那么的艰难,不需要刻意的去强求,不要矫情的去营造,不需要违心的去接受。只要顺其自然就可以了。
苏浅缓缓的伸手向空中,昏黄的夕阳里面,逆光中,苏
浅透过指缝,看到温暖的阳光,收拢手指,握住的是满满的感动。
苏浅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冷陌晨那微微低垂的看不清神色的脸,浓浓的落寞气息的背影,心里微微一震。怎么又想起了那天的事情了?
她依稀记得,大三的时候,那天上 冷陌晨的生日, 那是她第一次踏进冷家的大门,她的心深深的震撼了,那样的家虽然豪华,虽然奢侈,却冷的让人发寒,发自骨髓的冷漠,让人难受。
就连早已经习惯冷漠的她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那天,没有生日派对,没有庆生蛋糕,没有生日祝福,只有沉默和沉寂,因为,没有人有空来理会他这个大少爷的生日,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因为冷陌晨的父母离婚的事情而忙碌奔波。又有谁会想起他这个不算是迫在眉睫的生日呢。
客厅里,他的父母正在很平静的商量着离婚事宜和财产的分割,他们脸色平静,相敬如宾,冷陌晨的父亲冷震是军部最高长官,沉默寡言不怒自威的典型军人气质,而冷陌晨的母亲许岚也是庞大财团的掌舵人,冷静果敢的女强人!气氛严肃的让人有一种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国际性的商务会谈。
冷陌晨就站在二楼,就那样沉默的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笔直的,一句话也没有说,脸上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楼下发生了一切。
可是,苏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落寞而又孤独的背影。仿佛被全世界遗忘了一般,那种沉寂到骨髓中的孤独和压抑的落寞让苏浅深深的震撼着。
那一年的生日只有她一个人陪他过,也是最后的一次生日!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然而冷陌晨的酒量很好,地上早已满满的空瓶子,他却脑袋越来越清醒。最后只能自嘲的仰天大笑,就连想要暂时的忘记也忘不了。
那一天,两个都被亲人抛弃的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两颗同样寂寞的灵魂许下了互相依靠,只剩下彼此的诺言。
那一次,是苏浅陪冷陌晨过的第一生日,也是唯一的一次。因为,在他的生日来临之前,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世事无常,后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意外……
只是,好像,他们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生日!
苏浅心里一惊,连忙住过手机查看起了日历,这才发现,今天竟然真的是冷陌晨的生日!连忙翻身坐起。上次她的生日冷陌晨好像送了给她礼物了,对了,是牛奶,好像是他养的猫咪牛奶。
脑海里面浮现出冷陌晨那张邪魅的容颜,她是不是也应该回礼送他一点什么礼物呢,苏浅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他的生日该不会还是一个人过了吧?
这个笨蛋,今天是他的生日,刚刚在车里面,干嘛不说啊。既然已经确定 了自己的心,那既然已经不害怕了再一次的重新开始,那么作为女朋友,男朋友的生日总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吧。
虽然他们都不是那么矫情的需要计较这些细节的人,但是,苏浅还是想要立刻见到他,因为不想再看到他那落寞的神情。
苏浅再也坐不住了,翻身下床,匆匆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去。
"浅浅,就要吃饭了,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要去哪里?"客厅里正在看报纸的云寒天,看到苏浅急急忙忙的抓起挂在那里的车钥匙就往外面跑。以为出了什么事,不由得诧异的问道。
"干爹,我忽然有点急事必须要马上去处理,你和干妈说一声,晚饭我就不吃了,过两天我再回来和你们说。先走了。"苏浅换过鞋子,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向车库走去。
"到底除了什么事了,连晚饭都不吃了?"听到动静的柳含烟也跑了出来,正好看到苏浅正倒车出来,连忙过去。关切的问道,"浅浅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要不要我们帮忙啊?"
"呵呵,没事,就是一朋友出了点事情,我得立即赶过去,我来不及了,先要走了啊。"苏浅摆了摆手,开着云写逸的白色宝马快速的离开了云家。
"那你路上开车小心点啊。"柳含烟还不忘在后面嘱咐,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这孩子,总是急急躁躁的。真是的,连饭都不吃了。"
站在台阶上的云寒天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苏浅离去的方向,若果所思。
"小姐,这是您要的蛋糕。预祝您的朋友生日快乐。"
"哦,谢谢。"
苏浅接过刚刚做好的蛋糕,笑着向亲切和善的蛋糕店员道谢。走出布置温馨的蛋糕店将蛋糕放进车里面,坐进去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苏浅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连冷陌晨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她是有听说过他回国之后就没有住在冷氏大宅,而是搬出来自己住了。当初为了不想要再和这个人有任何的联系,她可以的将他的所有的信息都从她的脑海里面过滤,从她的世界里面隔绝删除。现在她甚至连他的手机号码都没有。上次海难所有的东西都丢了,手机也一样石沉大海,原本指望从通话记录里面兴许可以找到他的联系方式,现在也希望幻灭了。
看看时间,这个点公司早就下班了,而且下午冷陌晨明显是翘班出来接她的,应该早就离开了公司。
原本高涨的热情,仿佛被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彻底的熄灭了最后的一丝火花。呆呆的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包装十分精美的蛋糕,那耀眼的红色蝴蝶结仿佛是在张扬的嘲笑她,嘲笑她的漫不经心,嘲笑她的故意逃避,嘲笑她的懦弱。
苏浅,你真的诺该被别人抛弃,你永远也学不会把别人放在心底过,你口口声声说的想要得到这个,想要的不多,可是你却永远躲在自己的乌龟壳里面,永远也不出来,你不但辜负了别人的好意,就连你想
要表达的情感也一样被乌龟壳给隔绝了,传递出去的只剩下了没有温度的薄情!
冷陌晨,对不起!
苏浅疲惫的仰头靠坐在椅背上面,喃喃的在心里道歉,直到后面的传来许多车子不耐烦的喇叭声,交警过来敲着玻璃,说这里不可以停车,苏浅这才回过神来,说了一声抱歉之后,连忙启动车子,离去。
其实,苏浅的估计是错误的,这个时候的冷陌晨正埋头在总裁办公室里面和堆集如山的文件做斗争,
因为白天直接从董事会上面离席,而导致了许多懂事的不满,冷陌晨虽然是冷氏的未来继承人,但是,还是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再加上知道了苏浅没事。一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从云家山顶别墅离开之后,便直接开车回到了OB公司开始认真工作,看到去而复返,而且还主动要求留下来加班的冷大少,被压榨了半年,一个人打两份工,加班已经呈为家常便饭的陈硕仿佛是看大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感激涕零,就差没有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的欢迎之心了。
立即将需要处理的文件全部都拿了过来,冷陌晨竟然难得的好心情的没有发飙什么言论,也没有用那种似笑非笑让人背后冷汗的眼神看他,陈硕不由得眨了眨眼睛,难道是天降红雨了,还是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看了看窗外,晴朗夜幕漆黑,满目霓虹闪耀,既没有红雨也没有太阳,不由都心里微微一动,试探性的问道,"苏浅有消息了?"
"嗯,她平安回来了,今天刚刚到。"冷陌晨头也没有抬,继续认真看着手中的文件。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陈硕真心的笑了,果然,只有苏浅才能够像晴雨表一样的影响着冷陌晨的心情。
"是啊,总算是能够安全的回来了。"冷陌晨也笑了起来,脑海里想起下午在车里温馨的那一幕,嘴角不由得越发的上扬起来,邪魅的脸庞在灯光下呗晕染的越发的惑人。暗淡了周围的一切光芒和色彩,世间仿佛只剩下了那一抹邪魅。何曾见过笑得这么邪魅的冷陌晨,陈硕微微一怔,才随意的笑着问道,"笑得那么的开心,难道苏浅终于决定原谅你,打算和你重归于好了?"
"嗯,"冷陌晨点了点头,
"不是吧……"陈硕呆了呆,"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兄弟,苦尽甘来,终于熬出头啦,哈哈……"
冷陌晨扬了扬眉,但笑不语,下午那个吻,那眼中的神色流露出来的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应该算是吧,苏浅,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呢?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悄然滑向了半夜十点,冷陌晨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皱眉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这些明天来了再处理。"
"嗯,好。"陈硕看了看还有不少的文件,今晚就是通宵也不可鞥完成了,只好点头答应了。
夜晚的风格外的清亮,街道也变得安静下来,冷陌晨一手撑在车窗上,单手熟练的操控着方向盘,银色保时捷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窗外霓虹闪过,光芒打在他俊美的脸上,忽明忽灭,看不清表情。
冷陌晨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慢慢变得模糊的风景,心里麻木,却无法让他忘记,今天是他的生日,同时,也是他的家庭宣告破裂的日子。
每一年来的今天,都让他刻骨铭心的记得那个时候的彻骨冰寒。即使不去想,难道无法愈合的伤口依然伤痕累累,血肉珩磨的 展现在那里,嚣张的昭示着提醒着他的多余,他是一个人的!
五年来,每一年的今天,他都会甩开所有人,把所有人都赶出自己的世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过苏浅之后,他忽然不想要一个人独自默默的品尝孤独,不想要一个人静静等待天明来临的感觉。
所以他将自己投入到工作之中,只是似乎连工作也无法完全麻醉自己,她现在应该正在和云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吧,也罢,以前的他们都没有体会过家人的温暖,那么如今她可以得到救赎,哪怕这黑暗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也好,只要她可以得到想要的也无悔了。
冷陌晨忽然嗲转了方向,往苏浅公寓的方向开了过去,就让他贪心的在这个夜晚在有她的气息的地方度过吧。
苏浅,你真的是全世界最大最大的笨蛋,看着放在桌子上的蛋糕,苏浅怔怔的发呆,有些懊悔,有些苦恼,无处寻冷陌晨的她,没有回云家,而是无奈的开车回了自己的公寓,却对着蛋糕发了几个小时的呆,牛奶安静的坐在她的旁边,撒娇的享受着主人的抚摸顺毛。
忽然,电梯毫无预警的打开了,苏浅下意识的回头,莫名的睁大眼睛,
"冷陌晨,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
"我以为……今晚你会住在云家,所以,才……"冷陌晨没有料到苏浅竟然已经从云家回来了,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仿佛是做坏事被抓现行一般,冷陌晨脸色微晒,目光有些闪躲,有些不自在的看着沙发上的苏浅,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先走了。"尴尬了一会儿,见苏浅没有开口邀请自己进去的意思,冷陌晨眼底露出了一抹自嘲,果然又是自己在自作多情了吗,下午的那场拥吻,应该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她那样倔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原谅过一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呢。冷陌晨有些黯然的笑了笑,伸手按下电梯,下楼。
"等一下。"苏浅回过神来,在电梯合上的一瞬间冲了过去,伸出一只脚放了进去,冷陌晨吓了一跳,连忙按下开门键,有些心有余悸的瞪着苏浅,怒道"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这个被夹断了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