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一望无际。
微弱的声音传来:“妈妈……”
是我的萌萌。
“萌萌,你在哪里?”
“好难受,妈妈……”
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到,只好凭空用手去抓,却始终只能抓到空气。
“好痛,妈妈……”
萌萌!
我被一阵心痛惊醒,身上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冷颤。
一张眼,看到了窗外房檐上皑皑的白雪。
我想起身,身体却完全瘫在了贵妃椅上,冷汗浸透了脊背,动弹不得。
女人的尖锐的声音传进耳畔:“去年的外文金唱片遇上ca日na就铩羽而归,今年又遇上那个沈丹影,一碰到华盛我们就死,这次铁定又完了!她?她就是要我等……华盛就是在针对她啊!她能怎样啊!”
这个聒噪的女人是我的经纪人eve,供职于那个违约金高达八千万的经纪公司:乐艺。
此刻她正忙着打电话回公司四处求助,这次东京金唱片奖提名阵容十分强大,对手后台比比皆硬。
最后她终于挂了诉苦电话,也没得到什么结论。我便忍不住问:“eve姐就对我这么没自信?”
“对你当然有,可华盛今天早晨把名额内定了!消息绝对准确,你赶快想想办法啦!我们搞不过华盛的。”
内定?
华盛又内定我的奖杯?
真够烦人!
“放心。”我拿过桌上的手机,看到上面的未接和短信息,便站起了身,活动了下僵冷的手脚:“我现在就出去给你想办法,明天晚上的颁奖典礼之前绝对搞定这件事。”
eve一愣,立刻问:“谁?”
“你管是谁。”
她学聪明了,现在立刻跑去窗边,然后兴奋地叫嚷:“天哪,都追到东京来了?”
“嗯。说是带我看富士山。”
“真够浪漫的。”
可不?我一听他这提议,当场就笑了。
富士山,樱花,这才几月份,能看到什么啊?多假多虚伪的托词。
男人都是只要结果的动物,哪怕他信誓旦旦地说他爱我爱到发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的是一本万利,与我这一介歌女大抵相同,这不?奖还没颁呢,就先来讨便宜。
我拿起太阳镜,登上平底鞋,照照镜子,觉得这样正好,就怕不被记者盯。
eve也明白这个男人的重要性:“郑公子不为了填词人的事儿生气了?”
我嗤笑一声:“他知道自己没那个资格。”
“哈,别这么说啊,人家也算宠你了。”eve问:“还是你喜欢林天王?其实我觉得费小少更好,金唱片的事你问过费……”
多嘴多舌。
没本事整天就想着卖我。
我懒得听她说完,径直出了门。
eve是个极其不靠谱的经纪人,没本事搞定任何麻烦。且每次一有什么事儿就吓得火急火燎,娱乐圈又一天一个样,我若是个没主见的人,早被她忽悠出神经病来。
郑公子的跑车正等在楼下,黄澄澄的兰博基尼,照得我这三星级小酒店蓬荜生辉。
缓缓上升的车门像是展开了一对翅膀,郑公子今天特意打扮得很帅,脸上笑窝很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还不错。”
他发动汽车,随即扭头看着我笑:“又不开心了!”
“有么?”
“你都写在脸上了。”郑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有点小聪明,却难成大器:“谁惹着你了?”
我摇摇头:“我困了,打个盹。”
“先说下想吃什么?”
“随你。”
之后一切都安静了,我也就平静地睡了过去。
东京是个嘈杂的城市,我是第三次来。第二次是为了角逐金唱片,这次依然是为了角逐金唱片。
金唱片考核的是销量,而我去年在头提名时已然红遍了亚洲。
结果还是败给了ca日na,连银奖都没得到。
今年我做足了准备,料想不会旁落,谁知沈丹影又杀了出来,之前悄无声息,这两天消息突然铺天盖地,今天早晨的内部消息,奖杯内定。
我当初出道最大的好处就是踩了沈丹影的肩膀,那首歌的版权也因此起了纠纷。最后我们公司当然干不过华盛,版权给华盛拿走,我被雪藏了三个多月。
而沈丹影也因为负面消息而被迫休养了一年,今年立刻杀了回来。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这个奖,否则只要被华盛压着,我就永无宁日。
今天吃和食,我得保持身材明天穿礼服,便没吃几口,那位郑公子就又开始关心了:“你是不是真的不开心啊?”
我看着他道:“真的没有不开心。”
“那怎么蔫蔫的?”
“因为我忧心。”我露出一抹幽怨,小声说:“eve姐今天早晨得到消息,说华盛内定了外文金唱片女歌手。”
“怎么可能?”郑公子笑着说:“你就是想的太多了,这种事不会内定到的。”
小狐狸。
我想了想,便拿起桌上的lv:“下午我约好和eve姐一起陪音乐协会的几位前辈喝茶,时间快来不及了。”
“哦?”他挑起眉:“不是都答应我了?下午启程去静冈,去看富士山,你还没去过吧?”
我不肯坐下:“我哪有那好福气?马上连工作都不保了。”
“好啦,真的别担心。咱们今天先放松放松,我去陪你看个够。”他情意绵绵地看着我:“你如果喜欢,等你过生日,我再带你看樱花。”
我瞄着他,心里开始明白金唱片的事恐怕靠不住他:“我好感动啊。”
他继续委婉我:“感动还不笑一笑?”
“你觉得我笑得出?”
“好吧,为博美人一笑,我还有其他准备。”他说着,拿起那个花花绿绿的包,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放到桌上:“打开看看,你不是早就闹着要这个?”
我心里一喜,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那是个天鹅绒首饰盒,打开来,里面果然是那条粉钻项链。
我摸着那条项链没吭声,听到他说:“你看,我是不是很爱你,硬帮你抢回来的。”
“谢谢你。”我瞧着他,一时间觉得顺眼了不少,柔声说:“我就是不想让我的男人输给那些阿猫阿狗。”
“我知道你就是专门跟华盛过不去。”
没错,我是专门跟华盛过不去。
但我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过不去不会是主要原因。
“我哪有本事跟华盛过不去?”既然他终于重新提到华盛,我便趁机露出了那副受伤的表情:“其实你是知道的,华盛有多欺负人。我是想忍,但公司又不肯,这次的金唱片如果被他们抢了,老板就又要对我发难。我怎么觉得跟你在一起,一点被保护的感觉都没有。”
“真的别怕啦!我一定会替你搞定的。”他伸手摸我的手,我连忙抽走,他便吐了口:“你放心,金唱片肯定是你的,即便不是,我也不会让你们那个小老板欺负你。”
我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我怎么敢骗你呢?”他笑道:“倒是你,脾气又大,跑得又快,总把我弄得晕头转向,你看,我努力了这么多,你也还是不开心,都不对我笑一下。”
什么东西一旦稀缺就变得矜贵,哪怕它原本就不值钱。于是我只道:“因为我总是不安心……”
“为什么?一个奖杯而已。”
“不是奖杯那么简单。”我咕哝:“我就是不喜欢被人这么欺负,华盛明知道你我的关系,还屡屡给我以颜色,我从来没得罪过他们,你要是搞不定,费小少说他……”
郑公子立刻露出不悦来:“这话的意思是看不起我郑予潼?”
我瞧着他,不吭声。
我当然看不起他。
就他这德行,他老爸肯让他帮我斗华盛?
“好吧。”他拉过桌上那块大膘肥的手机,拨了个电话,按了免提,那厢叫:“少爷。”
郑予潼直接问:“金唱片的事安排得怎样了?”
“大部分都安排妥当了,但是华盛……”
郑予潼脸色一变:“华盛怎么了?”
对方顿了顿,说:“华盛好像不肯让路,主办方那边都被他们接洽完了,结果已经内定了。”
呵呵,看吧,就这样还想让我陪他去度假?
我慢腾腾地站起身,郑予潼连忙拉住我:“这就叫安排妥当了?”
“听说是华盛高层坚持要拿到金唱片,他们又砸了三百万进去。”
“我们继续砸啊!”
“不是钱的事,华盛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那些人就不太买账了。”
我蹙起眉,插嘴问:“打听到是谁的意思了吗?”
“……他们董事长。”
呵呵!
贱人!
我扯开郑予潼的手,拿起东西转身出了饭店。
他追出来拦住我,样子略微有点着急:“阿清,你听我说……”
“谁叫阿清!”我没空再跟他虚与委蛇,翻脸道:“郑少爷,跟你说了多少次,我是北方人,我们那不这么叫别人,听着恶心!听不懂啊?”
“好。”他讨饶道:“是我错了,你听我说,明天还有一天,音乐协会的已经说好了,实在不行,银奖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