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即将结婚的消息并没有走漏出去,毕竟另一位当事人还未曾点头,可他亲近的几个手下,例如四鬼早已听闻了此事,城堡中,这两天总是有不少人进进出出,黑鬼甚至在听到白鬼说这事的当晚,风风火火的闯了过来,一脚踹开路易斯的房门,两人大吵一架,最后黑鬼险些被路易斯罚去非洲矿场,如果不是青鬼及时赶到,恐怕黑鬼的下场会很凄凉。
这些事,朱贝儿根本不知道,她只是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一连三天,距离路易斯给出的时间还有最后两个小时,这几天她想了很多,从以前埋怨爹地早出晚归,到后来妈咪猝死,因而对爹地生出了恨意,然后爹地被陷害惨死,她被云飞扬囚禁,继而爱上他,逃离、遇上路易斯,怀孕……
种种的种种像是一部电影,在她的脑海中前所未有的清晰浮现,每一个情节,甚至每一个演员的表情,都那么清晰,不论是云飞扬的残忍,还是路易斯的表里不一,心从最初的痛苦,到此刻的麻木,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平静的,从未有过的平静,只是身体里的血液冷了些。
要嫁给他吗?
朱贝儿闭上眼,双腿折叠,膝盖抵住下巴,她窝在大床上,昏暗的壁灯洒出朦胧的光晕,将她的身影笼罩在内。
要嫁给他吗?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嫁给一个她恨的,厌恶的男人?
五指黯然紧握,她死死咬着牙根,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接受,这是最好的结果,可情感上,她却做不到坦然,她根本骗不了自己,她不爱路易斯,根本没有想过要嫁给他为妻!为什么她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绝路上?
朱贝儿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绝美的小脸深深埋在膝盖中,此刻的她,褪去了伪装出的坚强,有的只是一身的落寞与矛盾在绝望的深渊中挣扎求生。
“Boss,要开饭吗?”佣人穿着黑白的女仆装,恭敬的立在城堡餐厅的圆桌边,低声细气的问道,路易斯高坐在圆桌的上首,视线始终定格在门口的拱形玻璃门上,一言不发,他在等!等待她的出现。
挂在墙壁上的欧式摆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桌上的饭菜早已冷掉,直到八点整,一道倩影由远及近,路易斯深沉的眸子迸发出一道璀璨的光亮,他下意识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唇线紧抿着,有些意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入骨的悲哀,与喜悦并存。
朱贝儿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到餐厅,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心抽抽的痛,她娇小的身影站定在路易斯面前,深吸口气,故作镇定的抬起头,对上他复杂的视线,红唇微启,些许冷漠的话语从她的唇齿间吐了出来:“我愿意嫁给你。”
一股狂喜伴随着入骨的悲凉在路易斯的心尖回荡着,那种滋味复杂得难以形容,他知道的,自己耍尽手段要的只不过是让她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可当她真的为了
旁人愿意嫁给他时,路易斯却又痛苦万分,这种矛盾的情绪,让他此刻看上去有些呆滞,有些冷漠。
朱贝儿握紧拳头,低吼道:“我说我愿意嫁给你,你没听到吗?你现在可以肆无忌惮的笑了,你可以高兴了!你可以……”剩下的话语,被一个炽热的拥抱堵住,他的双手紧紧的箍在她的后背上,力道重得好似要将她的骨头通通捏得粉碎,他的呼吸急促而又沉重,似野兽的喘息,朱贝儿窝在他的怀抱中,不敢动弹,心里一片波澜不惊,被一个她不爱的男人拥抱着,被一个强迫她答应嫁给他的男人拥抱着,她怎么可能会高兴?
许久,路易斯才松开手,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绅士的为朱贝儿拉开椅子,伺候她坐下,自己坐在上首,举起桌上的高脚杯,冲着她轻轻摇晃着:“祝我们幸福。”
幸福吗?
朱贝儿惨淡一笑,一言不发的举起杯子,叮当一声碎响,酒杯碰触的声音像是无声的契约,将她和他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以未婚夫妻的身份!
这顿饭对朱贝儿来说食不知味,她冷眼看着路易斯那副带笑的模样,心底一片冷漠,再顶级的料理对她来说,都犹如嚼蜡一般,干涩、无味。
“婚礼的事我会派手下人去处理,过几天有一个豪门酒会,我需要你出席。”饭吃到七分饱,路易斯用暗红色的餐巾擦拭着嘴唇,柔声说道,他再不掩饰对朱贝儿的深情,那碧绿色的眸子,淌着的是足够让世间所有女人为之心醉的一往情深,只可惜,他面对的是被他伤到极致的朱贝儿,她只淡漠的点头,双手握着刀叉,轻轻恩了一声。
看她吃饭是一种享受,路易斯惬意的托起下巴,视线在她的身上聚焦,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高贵的感觉,吃饭时,没有多余的声响,坐姿如松,背脊如竹,双膝紧紧并拢,不东张西望,目不斜视,一看便知是受过良好的餐桌礼仪,这样的她,天生就该是在名流圈里混得如鱼得水的贵妇,一抬手一投足,都让人自惭形秽。
“不问问是什么酒会吗?”路易斯不喜欢这样的沉默,他需要和她交流,哪怕是再无味的话题,只要对话的人是她,也变得有意义起来。
朱贝儿轻轻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抬起头来:“什么酒会?”
“是黑手党成立一百二十年的庆典。”路易斯一脸的自豪,一个能够在世界上屹立百年不倒的黑帮社团,这是他的江山,是他的天下,他有足够的实力去骄傲。
朱贝儿嗤之以鼻,郁黑的杏眼中掠过几分不屑:“哦。”
就算屹立一百二十年又如何?还不是黑社会性质的帮派吗?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她心底暗暗腹诽,就是因为世界上有太多这样的犯罪集团,所以才会有无数的暴力事件发生,才会让无数的民众妻离子散!
她的眼眸中充满了滔滔的怒火,那双光亮的眸
子,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路易斯根本不需要问她,也能够猜到他的心思,小酌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他靠在椅背上,老神在在的开口道:“这个世界有黑就有白,当权者,哪一个身份背景是真的干净的?贝儿,你太善良了,你永远不会懂,黑和白是对等的,黑帮的存在是全世界的政府默许的,如果没有我们的存在,多少警察多少秘密组织要面临失业?更何况,一个社团能够屹立百年不倒,你真的认为它只是一个黑帮那么简单吗?”
“你不用再说了。”朱贝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不管你再怎么狡辩依旧改变不了,你是黑帮教父的事实!也改变不了黑手党再世界各地贩毒、贩卖军火,发动恐怖袭击,策动暴乱,让世界各国头疼,你居然还可以把它当做很值得骄傲的事?迟早有一天,你们这些人会遭到报应的!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朱贝儿越说越激动,双手死死撑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她眼中闪烁着坚定而又虔诚的光,那是对正义的信仰,仿佛一束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一般,路易斯看得一度失了神,这样的她,让他怦然心动,让他胸腔里的情愫如潮水般,难平难复。
“不用这么激动,”他温和的笑着,绕过桌边,走到朱贝儿身侧,单手搂紧她的肩膀,手指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廓,从眉峰到颊骨,再到下巴,每一寸都不放过,“哪怕是监狱,我也要与你一道,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贝儿,你逃不掉的,就算是十八层炼狱,我也必要拉着你一起下去。”
他可没有将爱人孤独留在世间的伪善想法,不论是天堂还是地狱,不论是绝望的深渊还是幸福的未来,他生生世世都要与她一起。
朱贝儿闻言,心头一惊,随即怒骂道:“你这个疯子!”
“是啊,我是疯了。”路易斯不仅不怒,反而与有荣焉的笑了起来,笑得人比花娇,笑得缱绻温柔:“早在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他温柔的靠在朱贝儿瘦弱的肩膀上,一字一字轻轻呢喃着。
朱贝儿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他紧紧的抱住自己,一言不发。
如果说以前的路易斯是毒蛇,那么现在他就是个疯子!为爱而疯,为爱成痴。
夜晚,他以未婚夫之名死皮赖脸的要和朱贝儿睡在一张床上,气得朱贝儿直哭,她的眼泪一滴滴落下,滚烫的溅在他的手背上,看到这样的她,路易斯终究还是不忍,“好吧,我将这项权力保留到婚礼结束以后,到那时,你就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他坚定的话语,让朱贝儿痛苦万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她再也克制不住,扑倒在大床上,泪流满面。
从今以后,她就要沦为一个恶魔的妻子。
谁能救救她?
谁可以救救她?
她心底的呼喊,再也无法通往任何人的心灵,在这罗马的夜色中,渐渐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