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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相当高,黑衣蒙面人在一个漂亮的团空翻后,又舒展平伸着双臂,整个身体呈十字形飘然而落、平稳落地。
当时正值公元1119年,系农历己亥年(猪年),属于辽天庆九年;北宋重和二年,宣和元年;西夏元德元年;金天辅三年;越南会祥大庆十年;日本元永二年。
世道确实不是一般的乱,北宋的北面有大金国虎视眈眈动辄企图来犯,是为外敌;南面则有宋江、方腊领导的两大伙农民起义闹的人心惶惶,是为内患。
宋徽宗赵佶的日子不好过啊,平日里总是躲在皇宫里醉心于诗书玉石,根本就不愿也不敢出来。
这次的出行,是听闻“青丘观”一举剿杀千年狐妖才临时决定的。赵佶破天荒地一定要见见亲手灭妖的仙师,同时准备委任其为国师护佑大宋。
这次出行的时间与路线都是蔡京亲自安排的,完全属于绝密。为了安全起见不引人瞩目,千人的队伍中,上至赵佶下到兵丁,全都是普通打扮。
所以,突然间蹦出来一名武功如此高强的黑衣刺客,实在令这支皇家旅游团措手不及。
蔡京字元长,兴化仙游(今福建)人。这位生于公元1047年的大奸臣,一生宦海浮沉、阅人无数。
这位72岁的大胖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面前正朝自己与赵佶款款走来的黑衣蒙面人,身高大概一米七,身材匀称、曼妙玲珑,倒有些像是个女生。
“英……英雄……”蔡京虽然人上了年纪,但却“人老奸、马老滑”,脑袋灵光转的快,眼见周围的大内侍卫们全都受伤不敌刺客,立即改口进行招抚:“当今的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以英雄的身手绝对是当世豪杰,何不为吾皇万岁效力……条件嘛,任由英雄随便开好了!”
“想收买我?哼,狗官,门都没有,受死吧!”黑衣蒙面人爽朗拒绝,一边走向蔡京,同时从后腰抽出一柄短剑。
利刃出鞘,寒光凛凛。蔡胖子眼见性命即将不保,顿时被吓到了,从腰间的汉白玉带上硬生生地将玉佩拽了下来,双手捧着恭敬地奉上。
黑衣蒙面人瞥斜了一眼,那的确是块质地绝佳的和田羊脂玉,价值连城。然而,美玉丝毫未令其动心。
“啊——”蔡京失声痛叫。
黑衣蒙面人抬腿从下往上精准地踢了一脚,既准又狠地踢在了蔡胖子的手背上。
蔡京的手随即一抖,伴着锥心的痛楚,那块价值不菲的羊脂玉佩笔直地飞离了手掌。
刷——
黑衣蒙面人手起剑落,玉佩未及飞到半空,便被削铁如泥的短剑从中齐齐地劈斩得一分为二,掉落在地。
赵佶惊呆了,脸上顿时流露出极为心疼的表情。这块玉,事实上也确实是他赏赐给蔡京的。对平日里玩惯玉石的主儿而言,没有什么比奇石宝玉损毁于面前更为痛心了。
蔡京则彻底吓坏了,慌慌张张地乞饶道:“英雄,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要求,纵是千山银山也没问题……只要你别伤我们,尽管开口就是啦!”
沉吟片刻后,黑衣蒙面人执剑直指蔡京的面门,厉声质问道:“好,我且问你,主张狗皇帝对金不战而降、俯首称臣、年年纳贡的,可是你蔡大丞相所为?”
从言语中,蔡京立即判断出对方是位爱国人士,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英雄所说的,乃是高俅高太尉定夺的!”
事实上,蔡胖子所言纯系诡辩,不仅妄图将棘手的烫山芋扔给高俅,同时还力图撇清赵佶的种种不作为。
“狗皇帝、狗官,金人的铁蹄就要踏入中原了,你们居然还有心思赏石修道?!大宋朝就要亡在你们的手中啦,我今天什么都不要,只取你们的狗命!”话音未落,黑衣蒙面人便举剑直直刺来,直取蔡京心窝。
谁知就在锋利短剑即将精准刺入蔡胖子的心脏前一刻,一枚凌厉的小东西忽然间射了过来。
那东西的体积虽小,力道却大的很,既准又狠地打在了黑衣蒙面人的手腕处,短剑当即脱手。
蔡京本以为自己性命不保,孰料竟得以苟活,赶紧再次转身,第一个动作竟是伸出双手,拼死护在伏地抱头的赵佶身上。
蔡胖子毕竟已经72了,动作一激烈,搞得呼哧带喘。赵佶虽然被黑衣刺客吓得不轻,但见丞相如此拼命护佑自己,内心相当感动。
嗖嗖——
紧接着,又是两枚同样的小东西疾速射来,黑衣蒙面人赶紧身体向后倾方才得以闪躲。其中的一枚重重地嵌入到黑衣人身后的树干上,仔细一瞧那树皮开裂的正中,竟是枚青枣!
黑衣蒙面人的手臂在暴击之下顿时青肿起来,捂着伤口循迹望去,只见三十步开外,另外一位魁伟高大、头戴纱罩的白衣人正掂量着手中的青枣,冷峻地瞧着自己。
“你是谁,为何要阻止我?”黑衣蒙面人厉声喝问。本以为自己的“漫天银针”可算是独步武林了,谁知竟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而且从刚才的青枣功不难判断,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赵佶虽然皇帝当得差劲,但书画功夫还是蛮有一套的,我挺喜欢,不想他现在就被你杀死,就这么简单!”白衣人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态自若、表情自然,甚至还挂着一丝冷笑。
听了这番解释,黑衣蒙面人顿时气得浑身发抖。赵洁这个狗皇帝,置国家于危难而不顾、弃百姓于水火而不闻,眼看大宋朝内忧外患就要土崩瓦解了,居然还有人会因为他的书画造诣而阻止自己精心策划的暗杀计划……
但对方正紧盯着这边呢,自己无论继续采取任何的杀戮举动,恐怕都会招致更大的麻烦。
“你是谁?”黑衣蒙面人厉声质问。
“我是谁,不重要……和谐社会才重要。”白衣人面貌清秀,身材颀长,一张口,竟满是文绉绉的煎饼味儿。
尽管相当不甘,但黑衣蒙面人只能选择放弃,羞愤地扁嘴道:“哼,不辨忠奸、误国误民……你定会为今天的鲁莽举动后悔的!”话音刚落,便转身施展轻功,捂着胳膊逃遁而去。
白衣人也不去追,慢慢悠悠地信步朝赵佶与蔡京走来,手中摆动着核头般大小的一对青枣。
缓过神来的蔡京见危险解除,惊喜之余,连忙躬身抱拳赞道:“大英雄真乃当世豪杰啊!英雄救驾有功……敢问阁下的尊姓大名是……?”
“我是谁,不重要……和谐社会才重要。”白衣人的说辞不变,说话间,已缓缓走到了近前,但见其一袭白衣、轻裘缓带,掀开面纱的那一刻,神态甚是潇洒,看来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却又英气逼人。
看其身上的服饰打扮,俨然是一位富贵子弟。
“参见徽宗,见过蔡丞相。”白衣人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神情甚为孤傲,依旧不肯介绍自己的身份。
“适才少侠出手之间,当真是无比威武啊……少侠今日救驾有功,希望孤赏你些什么才好呢?”一直吓得哆哆嗦嗦的赵洁终于也缓过神来了。
“我刚刚讲过了,只不过是喜欢你的‘瘦金体’书法而已……不如这样吧,你就写个‘文峰’二字吧。”白衣人淡然一笑。
救命恩人的要求竟如此简单,实在出乎宋徽宗的意料。事实上,这位昏庸的皇帝则更乐于展示自己的手艺,环顾四周见危险彻底解除了,当即决定兑现承诺。
于是,小桌子和笔墨纸砚再次摆好伺候着,挥毫泼墨间,一首《赠文峰》匆匆草就:
青涂山中遇少侠,青枣神功救御驾。
忠心可鉴感日月,文峰实为笔中花。
白衣人在旁瞻观,赵洁的笔法犀利、铁画银钩、飘逸瘦挺爽利,题跋落款盖章俨然大家,不由颔首赞叹:“别说,您这两笔刷子还真能传世,今日得见果然不虚……哎,你为何不当个艺术家呢,干什么不好偏要当个被后世痛骂的无为皇帝呢?!”
这两句话,听得赵洁与蔡京面面相觑。
事实上,宋徽宗赵佶政治上的确是极端腐败的。平日里,他生活骄奢淫逸、挥霍无度。由于酷爱花石,蔡京便最初取江浙的花石进呈,后来规模越来越大。
赵佶见蔡京深知朕意,便责成他主持苏杭应奉局,专门索求奇花异石等物,运往东京开封。
这些运送花石的船只,每十船编为一纲,从江南到开封,沿淮﹑汴而上,舳舻相接,络绎不绝,故称花石纲。历史上,百姓服花石纲之役的,中产人家无一例外全都破产,有的卖儿卖女来提供服役的费用。而且凿山运石,对役夫规定任务数量,十分苛刻,即使在江湖深不可测的水下有奇石,也要千方百计地取它,直到取出才罢休。
“这首诗,我就笑纳了……顺便提醒你一句,你的国家马上就要乱了,虽然贵为帝胄但闹到民不聊生只有死路一条,多提防些北边的大金国吧……历史上,你只能活54岁,而且还是和儿子一起,死在异国他乡的五国城……”
话刚讲完,白衣人已经卷起收好那首《赠文峰》,轻轻一跺脚,整个身体便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中飘然而去。
“原来是白衣神仙救驾啊!神仙刚刚显灵,点化了我啊……”赵佶喃喃自语,与身旁的蔡京一起,在惊喜之余,双双感动的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