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莜终于笑累了,又将目光落向静坐而下的云浅,忽地激声道:“三妹,你也快穿上试试啊。”
引得云浅身躯一颤,好生发着呆的她托着下巴的右手须臾一滑,眼睑轻轻一抽,猝不及防道:“啊?”
她窘然而笑,忙婉言道:“不必了吧,我看着不错,想来是出不了岔的,便不必试了。”
云莜淡淡一笑,“如此便好。”
她又侧着身子落了手扬起裙摆,稍稍一挥,裙身绽成一朵花来,出水芙蓉,不拘淤泥。
云浅方才敛下眼帘,霎时便又闻云莜欣然一声绽破天道:“对了!我得快快穿去给大姐瞧瞧。”
她笑得那般没心没肺,“看她如何说道。”
云浅纳闷,扬起的嘴角忽地敛平下去,眉头一皱,心里暗道:她才不会给你说什么好话。
在锦衣玉局之时,云妍给云莜挑来那一匹下等玩意,便是为了不让云莜在寿辰宴上比她更光彩夺目,她想做那一朵最晶亮的花骨朵。
原著里周银母女俩可是千方百计地让白莲花推脱个不停,才断了寿辰宴之道。
云妍便是那个时候占了上风,入了宫,更入了皇帝的眼,她也最擅长也男人下蛊了,都做了云妃娘娘,还想着法子来气白莲花,也是煞费苦心了。
云浅可绝不会再让她得逞了,此前是她们劝其莫入宫,那这会儿,便让她想个法子阻止她入宫罢。
这叫报复,也叫反击。
云浅声音还没出,云莜便急急撇下一声:“那三妹我便先走了,你慢慢试着哦。”
“哎……”云浅扬了声音出去,云莜的身影却片刻消失在了唤云轩门前。
三杏缓缓给云浅端了杯茶,温言道:“姑娘,二姑娘她……”
云浅接过茶杯,轻轻磕碰了碰茶盖,敛起眼帘看三杏的面色。
听她这般说道自是了然于心,知晓她想说些什么。而后云浅只是缓叹几声:“瞧她这样子,便知道她在周银那边吃了多少亏,受了云妍多少施压。”
三杏听她语出惊人忽地蹙起了细眉,虽然她们两人心照不宣,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云浅会说道得这般直白。
云浅也是知晓三杏性子沉稳,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话。若是五凝她们在,她说这些话岂不是故意使她们胆战心惊,言不乱即慌。
另一边的云妍正欲踏出纤容居,起身之际便听见屋外正促步而来的云莜昂声高喊:“大姐!”一个抬脚跨进了屋里。
云妍脸色忽变,尾尾细眉也跟着向上一蹙。
她没先看向云莜,而是又落身一坐,轻扬了口气的功夫,云莜便疾步走到她面前欣悦道:“大姐姐你瞧,我的新衣裳做好了。”
云莜在她面前扬起裙摆转了几圈,云妍脸上愈不兴,她将眸光聚集在云莜身上这一袭纱青色衣裳上,呆呆地细看良久,自是为其除尘的光彩而感到惊讶,实是为自己精打的小算盘落了空而深觉怨愤。
说白了便是自私,没有艳羡之意也空留嫉妒之色。
她愣着不说话,云莜便又抬声询她:“大姐姐觉着我穿着如何?”她笑声不止,自是心怀大悦。
云妍嘴角一抖便咧开,似笑非笑道:“挺好的。”她眼神飘忽,只是云莜瞧不出她眼底的心虚。
听她这般道过,云莜自是心满意足,喜眉笑眼地又蹦又跳,“那便好,这可是三妹替我选的。”
她笑得灿烂,殊不知这笑声入了云妍耳里成了刀尖上的刺,惹得她耳朵生疼,心下纷痒,怨焰和妒火暗生心中。
她身旁的烟柳也跟着暗冒冷汗,片刻轻声在她耳旁道:“姑娘……二姑娘的衣裳自是没有您的好看。”
谁知此言更惹她不快,本是不声不响地生着闷气,此刻听了这话方勃然大怒道:“这还用你说!本姑娘自然知道。”
云莜被云妍这声大呼小喝给吓了一跳,颤声问:“怎么了……”
云妍侧头没作回答,忍着咬紧牙关。
烟柳在旁忙不迭笑着迎声道:“没事,没事。三姑娘小心弄脏了新衣裳,您还是快快脱下,待后日寿辰宴之时再穿上不迟。”
云莜有一瞬的犹豫,但她面上笑色不淡,她还未开口,云妍便忽然脑光一闪,嘴角轻轻扬出了笑,附和道:“是啊是啊,快回屋脱下,好生放着吧,仔细别弄脏了。”
云莜这么一听倒也动摇了,慢笑道:“如此也好,那我便先走了。”
云妍扬了扬执在手中的手帕,柔笑道:“快去快去。”
看着云莜缓步走出了门,云妍脸上假意的笑才消逝而去。
烟柳见她脸色变得快,便知晓坏事要发生了,抿了抿嘴忽觉口唇干涩。
半晌,云妍抬起头唤烟柳近了身,唇角扬出阴笑,似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烟柳不敢出声,只微微低首,她自是在等云妍先述其言。
云妍徐徐低眸,眼睫一低一扬,良久终于挥了眸光示意其近靠过来。
二人细声低语,鬼门出窍一般。
云莜回了帘悠台换回衣裳,便随着云浅出府小逛去了。
云浅来了这云宅后才发现,平时除了在宅里嗑嗑瓜子、看看风景、睡睡午觉、待待膳时,闲时也是真闲,忙时也忙不到她头上,就是别人的幺蛾子飞到她头上扑腾个不停,她得搜罗一通才能得个安逸,平时也只有出府逛逛街、散散心、开开眼界了。
古人的生活挺无聊的。
这是云浅来了几日后的第一感想。
说得好像她那个操-蛋的人生不无聊一样。
一面是丞相大千金,另一面是公司小员工兼一百八十线网络小作家,她不动脑子就知,当然是选大千金啊,过过瘾再说,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两人乘着马轿望着窗外,便忽觉双双眼眸向这窗口投来目光,云浅蹙蹙眉,一把便揽下了窗帘。
回过头来,自言自语道:“为何那么多人盯着我们看?”
云莜倒是镇定,对着云浅安然笑道:“这是自然。我们坐的可是云相宅邸的马轿,任人一瞧便知了。”
云浅惊愕道:“不会吧!”
她从来不知,这马轿还分三六九等的啊,老百姓的眼睛也太过灵光了吧……这都能认从来,她寻思着,马轿上也没安着个刻着云宅的牌匾啊。
都怪周银这个妖婆。云浅暗斥一声。
她本想出来散散心,如此下车的话定会惹人围观,那她便得先做好准备了,撞破那今日疯传的言声也好,被人质问也罢,她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有什么可怕的?
问心无愧之人无所畏惧。
马轿行至云梦山楼前,云浅和云莜便缓缓而下,午膳也不用回云宅用了,便在这酒楼小酌几杯,再添几道美肴,简直人间天堂。
其实就是云浅自己嘴馋罢了。
云浅没想到更高兴的人是云莜,云莜比她还心花怒放,也是因于其从未来这酒楼的原因,虽说宴会参了不少。但这府外之地并不是她们这些大家闺秀能安然而来的地方,所以云莜并没有来过,更别说白莲花本人了。
来了免不了还会落人口舌,说她们年纪轻轻不学好,不守妇道之类的非声。
来这几日,云浅心心念念地便是一逛酒楼、二赏青楼、三……呸。
她自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如今她可是云宅大千金啊,自己都说倦了的大家闺秀。
但她成日小说看多了,电视剧也看得不少,有这等好事在她面前,她能克制住自己去尝试的心?真是谁低估了她。
三杏见马轿停在此处也是心生忧虑,赶在她们起步前叫住了云浅匆匆道:“姑娘,您当真要进去?”
她虽然对云浅不在乎议声而感到欣慰,但今日出府便已是不适之时,她劝不住云浅,可如下看着云浅要抬头挺胸地进这云梦山楼,终究还是起了忧心。
云浅抚了抚三杏的手,安定道:“没事,行得正站得直。有什么要事,我自会应付过来。”
说罢,云浅便携着云莜抬足而入。
三杏最后匆声一举:“姑娘……”无奈,只得紧步随了上去,蹙上的细眉也愈皱愈深。
要说这京城何处是天堂之最,一是这美食佳肴琳琅满目、楼中山池屹立之中、好景不绝的酒家菜楼——云梦山楼,二便是那成日高歌不止、沉香浓郁似若其云、红香嫣女映入海棠花风的男子天宫——醉仙楼。
云浅可是对这两处地方记得很是清楚。
方才落步踏入门内,便有官小二上前招待,那厮稍稍屈身低首,便招呼着她们二人进去。
二人步伐虽放得轻缓,可踏进来之后便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向着她们急促投来。
云莜自是不在意,云浅头一回见这风光,虽说算不上慌,但心底还是有些端不住。
她忙着端正了笑容,给了他们最温婉的一个低眸笑。
能来这云梦山楼的除了贵家名门,便只有大商户、富贵人家来得起了。
方才落座,云浅脑中思绪一闪,须臾虎躯一震,眼神一滞。
天了噜,这地方好像是那秦义和时景常来的地方,老天爷,求求你,别赏我巧合,我不配。
秦义可以一斗,时景请让他走。云浅抿抿颤抖的嘴唇,心里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