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伯跟女人生下自己孩子的第二年,女人跑了,跟外地来的一个鱼贩子。跑了之后范伯才醒悟,女人是很有几分姿『色』的,一个被窝里睡的时候,范伯从没想过姿『色』这个词,姿『色』对他其实没有用。
范伯要的是一个跟自己实实在在过日子的女人,这女人还是扔下他跑了。
范伯带大了两个孩子。
他就像种下两棵树,这两棵树都是金树。
范伯躺在一把太师椅上,太师椅是花二十六万买来的,古董。“放在博物馆糟蹋了,还是抬来我坐吧。”当年长子范宏大问他想不想坐太师椅,他丢给儿子这么一句。太师椅边原本站着两男两女,两男的身体结实,要多棒有多棒,站边上就像两尊活煞,比包公包大人的王朝马汉还要威风,是老二范志大从少林寺几百名学徒中挑来的。两女的年轻,都不到二十岁。过了二十岁的女人怎么能服侍范伯呢,摇出的扇子味道都不一样。范伯喜欢让年轻的摇,摇啊摇,就把范伯摇回了从前,摇回到那个天也穷地也穷的年代。e米e花e书e库e?htt
“穷急了,穷怕了,这个世界上,我范正义容忍得了一切,就是不能容忍穷。”这是范伯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正是这句话,让穷得见底的汤沟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长子范宏大匆匆忙忙从彬江赶来的时候,范伯打发了两男两女。
跟自家儿子在一起,范伯是用不着别人服侍的,也不能让他们服侍。
范宏大是彬江市委第一副书记、市长,这是一个众人垂涎的职务,更是一个金光闪闪的职务。对这个职务,父亲范正义却不看好:“甭看你现在前呼后拥,他们手里都拿着刀,宏大,走路的时候别只顾着前看,要时刻留心你的后面。”
现在,范宏大就被别人从后面捅了一刀。
这一刀捅得有点狠。
范宏大是下午五点才听到风声的,之前,他打电话给弟弟范志大,让他把黄金龙和腾龙云两位地产商约到汤沟湾,顺便把国土局梁平安也叫上,他有事跟他们谈。就在打完电话不久,国土局长钱焕土突然来到他办公室,神『色』慌张地说:“范市长,出事了,审计局那边……”
“什么事?大惊小怪。”范宏大不满地瞥了一眼钱焕土,让他坐下慢慢说。钱焕土哪敢坐,站在范宏大边上,一只手不停地擦汗,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在口袋里『摸』什么。
范宏大再次瞪了钱焕土一眼,对这个部下,他总是恨多爱少,关键是钱焕土太沉不住气。沉不住气的人,你把他放到位子上,就等于把风险放在了那儿。这两年,范宏大没少替钱焕土捏汗,所以还留他在如此重要的岗位上,一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另外呢,钱焕土这人优点也不少,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
仕途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范宏大如今也算小有成就,成就的取得,一大半就来自于忠诚,是他对别人的忠诚。忠诚是衡量一个干部最好的标准,尽管这个标准不能提到桌面上,但每一个为官者,在腹里为部下打分时,这条占得比重最大。范宏大也是如此,他宁肯部下无才或是少才,但绝不容许部下无德。
钱焕土这个人,德还说得过去。
“审计局怎么了?”他起身,装做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轻步走过去,将虚掩的门锁实在了,转身望住钱焕土。
钱焕土头上的汗更密了,他想让自己镇定,可偏是镇定不了。
“范市长,刚刚得到消息,审计局那个姓谢的审计师不见了,他们说,他们说……”
“不见了?!”范宏大一惊,旋即又放缓口气说,“审计师不见了找我反映什么,应该去找公安局。”
“市长,这事复杂啊。”钱焕土差点要哭,这个姓谢的审计师可不简单,这人要是出了纰漏,钱焕土的官可就当到头了。
“范市长——”他又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我说老钱,审计师失踪跟你这个国土局长有什么关系,你能不能不『操』这些闲心?”
钱焕土困『惑』地闪着两只眼,他认为审计师失踪对他这个国土局长很重要,对副市长范宏大,也绝不是件好事。所以急着赶来,就是怕姓谢的会被别人利用,范宏大应该紧急想办法。谁知……
“范市长,我……”
“好了老钱,你先回去吧,我很忙。”范宏大脸上闪出明显的不快,说话的态度也有点生硬。
钱焕土很委屈,他带着种种困『惑』,不解地多看了几眼范宏大,确信范宏大对姓谢的审计师没有兴趣时,才怏怏而退。一路上他还在嘀咕,今天的范市长到底怎么了,是自己没表达清楚还是……——“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