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诗曰:

雨来风吹人天涯,草长意幽零落花。UC 小说网:仗剑长空斜阳暮,金銮宝殿道孤寡。伏枥残喘赤血马,无人识处便通达。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到这赵壑离了王弗居营帐,这便由个北戎兵士引向偏西而行。行过北戎王大帐前,赵壑瞅了一眼,但见营火冉冉,帐内人影绰绰。赵壑心底深吸口气,也不知此次能否得势。便是北戎王心有疑虑原也应该,只有些事儿迟则生变,这就又是十万火急的了。

起初皇上并不知自个儿离京之事儿,这便是要寻个空子随了瑞儒来此。如今皇上定是晓得的了,却又还无动静,想来他也在观望自个儿要做甚麽吧。便也好笑,他还能想甚麽呢?

赵壑慢慢呼出口气,望着暮色中的蒙托不达山,心中暗祷:便是上天垂怜,无论是我族神灵,抑或他族神祇,都当保佑子民太平安乐,方配得上春秋两祭。

慢慢转过大帐之外,看着帐中人影,赵壑心道,此番北戎王定是满心疑惑。以他之推想,无论自个儿说了甚麽,于北戎王眼中胆敢如此光明正大出入其中,定是有内应,且北戎王心中势必料想是我朝皇上所为,这便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料想今日一见之后,言谈间自会流露一二,他那两个宝贝王子便也不是傻子。想必军士疫情可得控制,自个儿与瑞儒便也暂且安全。这便是两全之策了。

赵壑想着不由笑了,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哪儿有甚麽内应…只不过因势利导罢了。想北戎王的两个儿子,长子哈乞萨武勇有余而智谋稍略,便是猛将闯将,难守成也;二子蒙托尔倒是个厉害的小子,可惜年纪尚幼,且大哥不善此道,故此他那些花样儿一试奏效便傲然不可一世。以为自个儿在族中得了父王宠爱便大权在握,贸然出兵叫瑞儒一顿教训晓得厉害了,这就改头换面想卷土重来…可惜啊可惜,对付瑞儒也许够了,于己之前便是不够看的。

赵壑想着便又笑了,这也懑的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但北戎王却由得他们如此明目张胆的斗来争去,也不怕闹出个逼宫的事儿来麽,真是…正要笑着摇头时却猛地一惊,正是如此!北戎王要的就是他们斗起来!若非如此,怎麽晓得自个儿手下人谁归谁属?赵壑不觉打个抖,心道果是千古帝王皆如此,权势之前无亲人。这也难怪自个儿来了的事儿他根本不屑哈乞萨或是蒙托尔告之,因着他早已料到囧朝会有动作,静观其变足矣!

一阵风过,吹得草摇花动月影火渺,赵壑垂首握紧衣角,心内渐渐平息下来,便又细细理清。上回子哈乞萨去了京城,自个儿来不及于他商议便叫皇上…罢了,这才便宜了王太师那厮。只不知王太师与他说的甚麽,可王弗居在他身边儿,想是往来消息灵便,只怕这回子太师已经晓得自个儿来了,唉,只怕北戎这头儿不敢动手,倒叫他得了便宜。太师自然是帮着瑞暮的,便又与大王子哈乞萨勾结…虽说这两年蒙托尔动作颇大,到底年纪小些,人心不定。哈乞萨便是输给过自个儿,然功业早建,又是长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也难怪王太师和自个儿都想拉拢他。不过现下既然王太师先行一步,便也无妨…哈乞萨即可继续拉拢,便是他不相助,叫他摇摆不定打定主意两不想帮这就成了。至于蒙托尔,他倒是个识时务的,端看他瞒着父王不说自个儿来了、今日又亲见瑞儒便可见一斑。只是他心里又是甚麽念想,这就难猜了。毕竟没和他在战场上短兵相接,所知全是瑞儒及军中士兵所言以及近日自个儿所察,难免有所偏颇。还需再看一阵子的了…便又笑了,即便这蒙托尔是个绣花枕头也罢,还是得做个姿态扶他上位,如此方是正途。自来所有人都言太师与自身水火不容,从某处而言,倒也是呢。

边想边走却也没留神到了何处,忽觉眼前有些昏暗,这便抬头一看,才发觉那个士卒将自个儿不知引到甚麽地方,已是远离了营地,周围长草凄凄,且星夜无月,正是杀人越货的好天时。

赵壑便默默一摸腰间,不觉皱眉。像他腰间必是要带着两件东西,一是先帝御赐之宝玉,二是一柄短剑。方才言语之间谨慎,不敢大意,却忘了检点自身。真是…

罢了,暂不说那两件东西会惹出多少事儿来,便是眼目下,就有天大的难处。如何能逃脱尚是未知之数,又何必担心身后的事儿呢?赵壑想通此节便立住脚步。前头儿那士兵转过头来看住赵壑,两只铜铃似的眼睛只管瞪着,凶神恶煞一般。

赵壑笑笑道:“若是要以儆效尤,在此处较易。离大帐不远不近,你们大王看见了,自然会心中生疑的。”

那个士兵盯着他,却不答话,只将腰间弯刀抽出,慢慢指着赵壑。

赵壑张开手来:“你不用担心甚麽,我现下是孤身一人,身上又甚麽都没有。”这就看着那个士兵面色稍缓,心道,原来他懂汉语,不然可就麻烦了,因道,“便是要杀我,也该告诉我是谁吧?”

那个士兵看着他一动不动,赵壑便又打量他,只觉着他面色黝黑,天色又暗这便望不清楚。索性懒得去看,这就慢慢坐了下来:“我累了。”

那士兵面无表情看着他往柔草上坐了,仍旧一言不发,只将弯刀放回刀鞘。赵壑坐定了方道:“你是大王子的人?倒是衷心护主呢。可惜,你这麽杀了我,只怕非但帮不到你的主子,还会害了他。”

那人只管转转眼珠子,赵壑一挑左眉:“这麽说来便不是大王子的人了,二王子?这可更有趣了,若是他杀了我,便是说不清因由的,果是妙计。”这就微微一笑,“不过这位兄弟啊,你的主子可是有点儿糊涂呢,若是我活着,只怕对他还有助益也未可知。”

那人便瞅他一眼,仍不言语。赵壑这便暗暗称奇,隔了半晌方道:“这麽说来,只怕是大王的亲随了。不过这就怪了,大王分明应承了微臣…不过也是,这口里说的心上想的,原也不是一般。”

那人却哼了一声,再将刀拉出来,直直指着赵壑:“果然是牙尖嘴利,难怪他们都上了你的当!”

赵壑微微眯眼:“原来如此…穆萨江,是你吧。”

那兵士抬起头来,将头上帽子一拉,露出一把大胡子。赵壑笑道:“久不相见,大人果然风采依旧,听闻升任千户长了,可喜可贺。”

穆萨江哼了一声:“赵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甚麽麽?”

赵壑一展手臂:“便是我都不晓得,倒要请教千户大人。”

穆萨江看着他道:“你是要扰乱我族的!”

赵壑方想辩驳,却又摇首一笑:“这倒也不错,你们不乱,我朝又如何安稳?这便是各为其主,各有苦衷。”

“你敢说你不是为了一己私利?”

“赵某之私,便是我朝之利。这原就是天经地义。”赵壑眯着眼睛道,“既然今日撞在千户大人手中,便也没甚麽可说的了。”

“那你受死吧!”穆萨江手中弯刀一挥,便向赵壑颈侧砍来!

这边儿赵壑凶险异常,那边儿齐瑞儒也是坐立难安。始终找不到赵壑人影,便又不能声张,正在焦虑之际,便听外头儿报说大王子哈乞萨到了。齐瑞儒心中一动,连忙迎了出去。

哈乞萨见是他便没好气道:“他人呢?”

齐瑞儒恨不能三拳两脚将他打倒在地:“我正要问你这句话!”

哈乞萨一愣:“嗯?”

齐瑞儒将那地上的盒子一踢:“这便是你送来的,还想抵赖不成?”

哈乞萨身后的王弗居皱眉道:“这的确是大王子差人送来的,不过是告之王爷那位贵客在王子处,好叫你别疑神疑鬼弄出多余的事儿来。”

齐瑞儒哼了一声:“那他人呢?”

哈乞萨一愣:“一个时辰前已经走了。”

齐瑞儒一算,若哈乞萨说的是真的,便是赵壑从他营帐也该回来了,这就心惊肉跳,坐回凳子上半晌不语。

哈乞萨见他这样子便也唬了一跳,连声道:“怎麽,怎麽?他没回来?!”

王弗居拉住哈乞萨道:“王子稍安勿躁!这地界儿的,能出甚麽事儿?”

齐瑞儒看他一眼:“能出甚麽事儿?大不了便是身首异处命丧黄泉。也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儿!”

王弗居叹口气:“王爷,这便是小的的不是了,明知您生气呢,还来拨撩,还望王爷恕罪。”这就打个躬。

齐瑞儒狠狠瞪他一眼,便皱眉不语。哈乞萨也是忧心忡忡道:“不是派人护送了麽?”

“大王子不便亲送,我身份低位,自然不能于营中随意走动。”王弗居便似方认清此情急道,“故此我只言是王爷的客人,叫亲兵送回去的。”

“是哪个亲兵?”哈乞萨看住他。

王弗居便是冥思苦想的样儿:“我便也不认得…你那些亲兵每天都换,我又是在帐内不敢轻易乱走,怎麽会晓得…便是他再立在我面前,能否认出来还是难事儿呢…”

话音未落,齐瑞儒已一个劲步上前揪住他领子:“我才不管你是谁的人,甚麽王太师甚麽大王子,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提头来见!”说着一推搡,将他推倒在地。

王弗居倒在地上皱眉笑道:“这倒是,原该是杀人偿命?!”

齐瑞儒遍跌坐在椅子上,抚额叹气。哈乞萨立在一边,听着王弗居话里有话的也就默了。

诸位看官,这赵壑生死未明前途难料,究竟如何,咱们下回“祭台神明露出神迹 天地君亲方为尊”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这边儿是赵壑生死未卜,那边儿是看官们心急如焚,小老儿满心欢喜,明日再讲,看官们请早,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