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李川儿正在饮茶,被他一问却是呛得咳嗽两声,好不尴尬,“你...你记性怎的那么好?”
“我记性好?”萧衍打趣般笑了笑,还说我记性好,“川儿,刚刚可是你先开口问我的,分明是你的记性好过我。”
“什么我先问,你先问。”女子有些尴尬,赶忙接口道,“我刚刚是想说,那日在泉州发生的事,你答应过我要保密,万万不能让羽生和展双他们知道。”
“哦?”萧衍闻言一愣,片刻偷偷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不把你哭鼻子的事说出去,肯定不说。”他心觉有趣,平日里那般风光傲然的少主,却还有这般真情流露的一面。
“不仅如此。”李川儿依依不饶,“更不能让哑儿妹妹知道!”
“嗯?”萧衍又是一愣,过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这二女也是一见如故,李川儿虽城府不浅,可心性善良,对着哑儿这般乖巧单纯的女子也是喜欢得紧。听她二人刚刚的对话,怕是认了那姐姐妹妹,若是把李川儿丢人的一事说了出去,只怕折了女子的气度,“好说好说,咱们少主是英雄好汉,怎么会哭鼻子,我定然不让哑儿知道!”
“臭小子!”李川儿分明听出这话中打趣语调,当下双目一瞪,狠狠的瞥了男子一眼,“以后若是让妹妹知道了,我可要你好看!”男子闻言轻笑,只顾点头,也不答话。
忽的,门外响起锣鼓之音,二人一愣,行至窗台一望。不出片刻,只见从长安南门行来一队仪仗,皆是红衣花袍,喜气朝天,手执礼乐之器,余音环城,气派不凡。过了片刻,各式车马源源不断,规格不齐,却香木嵌金,宝栏玉雕,贵气雍容,如此这般好似流水出源,久久不绝,叫这花锦盛唐中的王公贵族也不免看花了眼。再过盏茶,仪仗中终于行来一红妆缠绕的八马车驾。
“哟,好不贵气,居然是八马而行,比得上当年周武王了。”李川儿笑道。
要知这长安车驾寻常皆是二至四马,再往上打造马车者,须得规格地位符合礼法,而这八马之车难免就体现出了乘坐者的不同寻常。萧衍再一细看,“好家伙,八马车驾,连长安的路都快不够他宽了。”
李川儿也点了点头,瞧见街旁围观百姓纷纷后退几步才能让这主车通过。
“展双,楼下到底何事如此铺张?莫非哪家大小姐嫁人了么?”李川儿回头问道。
片刻,陆展双行了进来,开口道“是年前皇上下的诏书,赐婚齐王李祐。”
“哦?好家伙,赐婚!哪家小姐当得起这两个字嫁给王爷?”李川儿想了片刻,心中虽有答案,却还是不免问道。
“万家长女,昭仪大小姐,皇上前些年册封的郡主。”陆展双回道。
“果不其然啊,万宏宇这老狐狸,拉拢将军府还不够,还想借助李祐的身份,他就如此害怕万家之后当不了这商道之首么?”李川儿冷笑道。
“什么?”萧衍听了解释也是好奇,心中疑惑“这女子不是对道衍和尚…”
“锦驾玉车,素指轻扣,今朝胜似朔水。谁家深闺,辗转世间,已逢双十年华。凤钗红妆,珠帘忽起,来者可是故他?沉烛闭眉,端落秀榻,子时清酒浊斟。金樽挽饮,双莲漪露,却话醉念何人?回眸莞转,相携朝暮,心中依依自明。佳人低语,娇颊落痕,喃喃道出痴痴…如来与卿,谷底菩提,一梦断却尘泥。”
萧衍见此景不免轻叹一声,心中难言。
“萧衍?”李川儿看见萧衍发愣,连喊几声都无应答,索性出手戳了他一下“萧半仙,想什么呢?莫非算人家小姐生辰八字和你配不配?”
“啊?”萧衍回过神来,也没有听清李川儿说的什么,“配什么?配你么?”
“什么配我!登徒子!你这道士神神叨叨,真是修仙的料子。”李川儿瞪他一眼,回头道“展双,既然明日才是将军府的出师大会,我们便去看看这万宏宇嫁女儿吧。”
“少主,你不是说今日不方便见老皇帝么?这万宏宇嫁女儿,李世民难免不出面…”陆展双不解道。
“我是没有想好如何应对父皇此番出兵调度,不过我换个打扮不就是了?”李川儿笑了一笑,秀指一弯,故作女儿态,朝萧衍笑了笑。
“嗯,看看你娇柔的打扮也不错,整日穿个公子锦服,却是…”萧衍打趣道。
“是么?”李川儿眉色一扬起“那本宫又改主意了,就穿这公子锦服去!”
“你这丫头…性子说变就变。”萧衍苦笑摇头。
“怎么了?少主说话,哪有小喽啰插嘴的份。”李川儿故作傲气。
“也罢也罢,到底是少主不是。”后者笑道。
李川儿也不再打趣,回头道“走吧,我们去瞧瞧。展双,哑儿还在休息,你喊元华来照看着。”
陆展双点了点头,行了出去。
片刻,二人也出了凤凰阁,向娶亲仪仗的那头行去…
再回到道衍和尚那头,话说道衍自从出了幽谷之后便随久禅回到了古禅寺,数日行程风尘仆仆,这一日二人刚刚行到寺中,立马引得众人热闹。
“师父回来了!”久禅大徒弟道清早已立在山门前,恭敬喊道。
过了片刻,门后又行了来一个圆脸粗身的和尚,“师兄,你说师傅回来了?”
“嗯,你看。”道清僧袍一挥,伸手指道“师父他和道衍师弟一同回来了。”
“哦…”圆脸和尚挠了挠头,喃喃道“大师兄就是大师兄,眼力都比我好。”
“阿弥陀佛,大师兄不愧是这古禅寺的传人,对接师傅这等事也是如此上心。”另一白脸和尚行了过来,嘲笑道。
“道止,你说的什么话,莫非当徒弟的不该接师父么?”道清笑道。
“善哉善哉,师弟开个玩笑罢了,师兄何必置气。”白脸和尚打了个佛语。
“是么?那倒是我着相了。”道清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师父…师父来了!”几个小沙弥也瞧见久禅和道衍的身影,大声呼喊起来,寺中众人纷纷行至山门前,齐齐迎接“阿弥陀佛,恭迎师父回寺。”
“呵!老和尚,我前几日还说万家排场不小,可看你今天这般,怕是不输别人啊。”马背上,一俊朗和尚笑道。
“师弟,你怎可胡言乱语,连师父的名号都乱叫!”道清眉头一皱,不悦道。
“是…是啊。”圆脸和尚摸了摸头“师弟,你这乱叫,等会我脑子一没有绕过弯,也跟着乱叫起来。”
“道清,道临二位师兄教训的是,和尚记下了。”道衍微微一笑,也不上心。
“好了。”久禅摇头叹气“你们不好好修佛,整日斗嘴成何体统。”
“师父,寺中弟子们都想你了。”道清行至久禅马旁,伸手扶他下马。身后几个沙弥瞧见了,也赶紧走了过来。
道衍看着笑了笑,也不做声。
“阿弥陀佛,你师弟受了些伤,还是赶紧进寺吧。”久禅沉声说道。
“哦?”道清闻言一愣“师弟,你这一身无相神功,江湖上还有人能治得住你?”
“师兄谬赞了,我这一身功夫是比你强些,不过你们三人一同上来,我怕是敌不过。”道衍随意扫了扫身上袈裟尘土,不知有意无意。
“哼…师弟谦虚什么。”道止还欲多言,久禅大袖一扫,不禁摇头。
“阿弥陀佛…”道清双手合十,也不再言,随着久禅入了寺中。
这鼎力中原的百年古寺却怎有这一副世俗之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