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午后接报说若未央进了宫,朱朝阳马上就暗中派亲信侍卫去观察皇帝动向。而皇帝和若未央说话说了几个时辰中,朱朝阳心里也始终混乱担忧!
她一面担心若未央会伤到自己的哥哥,而另一方面又忍不住害怕他再厉害也只一个人,如何能逃脱皇宫中重重守卫?
而虽说他计划非常周全,,但天下又何来百分百一定会成功的计划?就在这两难之中,朱朝阳心里始终忐忑不安。
直到接报说皇上出了御书房,但没见若未央,而书房也被大批侍卫守护,无法查知里面的情形!
听了报告,朱朝阳急忙带人出门,一路按照手下回报找去。事实上如果不是发现了,谁也真难想到皇帝居然会把叶灵藏到冷寒宫!
冷宫向来是囚禁被贬嫔妃,宫女的地方,到了这里的人一时就算不死,那也是终生生不如死!但想想也不奇怪,皇帝“金口玉言”,如他一时兴起说要把冷宫改成皇后的东宫,又有谁能反对?
而说起来皇上倒也并非愚昧之人,除了叶灵所住的地方焕然一新,豪华远胜其他,冷宫内外连侍卫都没见增加或更换!
要不是若未央以身做饵,诱使皇帝情绪中想把叶灵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那即使哪天他是突然想到这,别人又如何会发现?
而也就因如此,冷宫向来也没什么侍卫,朱朝阳带着手下亲信高手找到叶灵根本就没费什么力气!不过见叶灵躺在床上毫无动静,朱朝阳又不禁担心!
此时随行而来的伍子州给叶灵把脉后道:“公主请放心!叶姑娘只是服了归息丹,暂时昏迷,并无性命之忧!不过……,索性发现及时,否则日子久了,这身武功难保……”
朱朝阳听了心下稍安:“那好!看看外面的情况,先把人带走……”
“可公主,要把人送哪去啊?万一发现叶姑娘失踪,皇上一定会派人到处去搜查。咱们坤宁宫那时候一定是首先被搜的!”
“这我当然知道,放心!去慈宁宫……”
一早乾清宫早朝,冯保宣读圣旨,宣称若未央前日进宫觐见皇上,自承其非,甚为悔恨!蒙皇上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并且爱惜他是人才,委以重任,不日将下旨命其带兵前往辽东抗敌!
一片歌功颂德声中,这朝堂之上官小的也是五品御史,但没有一个是白痴!况且圣旨上关键的“不日”二字,也泄露了玄机!
辽东战事紧急,向来是朝廷最大的祸患!如果有人能带兵前往抗敌,就算不是马上发兵,也必定不会拖延很久,岂会有这说不清什么时候的可能!
况且如果若未央真是来认罪的,皇上为人好大喜功,必定会让其亲自上朝,当众大加封赏,但实际必然是要让群臣亲眼看到若未央的诚心悔改,对皇帝的恭谨虔诚!而且叶灵的事如果没有个了结,那又岂会这么容易?
反正,总之是没有一个人相信若未央真的会向皇帝认罪。而一片虚伪的称颂中,突然宫门外响起一片喧哗,间歇有“抓刺客”“走水……”“保护皇上……”等呼喊声传来。
听了宫中侍卫回报,原来一早宫中就有好几处发现异常人踪影,接着有侍卫遇袭,多处宫殿起火。
大白天皇宫里居然闹刺客,这传出去可真成天大的笑话了!皇帝听了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捉拿刺客。而转念间看向冯保,后者会意才想动,突然又低声道:“皇上,提放调虎离山啊……”
皇帝听了一愣!点点头,此时他心里想必然是若未央进宫前有所安排,他自己深陷皇宫,安排人随后来救援!但皇宫中这么大,任他们多厉害,一时又怎找得到地方?
只要自己在此,有重兵守卫。时间久一点宫里侍卫齐集,那些刺客也必定会插翅难逃。
不过虽然不知道刺客的人数,但显然都是高手。折腾了一上午,宫中侍卫个个焦头烂额,但却始终没抓到一个刺客的衣角。
回到暖阁,皇帝心里大怒:“哼!好个若未央,果然是半点没把朕放在眼里。敢这么大白天就来闯宫,古往今来何曾有过如此大胆妄为之人?必须尽快捉拿那些刺客,否则日后江湖草寇全都把朕这紫禁城当成花园,随意来往,朕还如何掌管天下……?”
几个亲信大臣只能一个劲的唯唯诺诺,侍卫统领此时忙于到处救火已经是焦头烂额!午后回报刺客人数虽然不明,但此来一直都是在外殿行动,虽烧毁了几处宫苑,但也并未伤及内廷!
而若未央则一直稳坐书房,丝毫没有任何异常举动。诸人犹豫着,皆感事有蹊跷。如果是有人想来救若未央,反正别管是救谁,绝不可能会挑在大白天!而此刻这半天也只是在外殿捣乱,并无任何急切救人的样子。
见众人都是满脸疑惑,皇帝心知这些酒囊饭袋无济于事。正想说点什么,却见门口冯保带了个浑身颤抖的太监进门。
“皇上!这……”
“什么事?说……”
“是……!启禀皇上,适才冷宫总管来报,说叶……叶姑娘……失踪了……”
皇帝听了大惊!“怎么回事?不是说刺客只是在外殿吗?冷宫也未回报说发现了刺客?”
冯保紧紧皱眉道:“皇上请息怒!奴才适才已经去查看过,冷宫中一切毫无异常,应非是有人急切中救走的人。而且奴才仔细勘察了冷宫周围,也毫没发现异常,恐怕此事……”
皇帝听了双眼一瞪,看着那跪在地上不断发抖的太监喝问:“昨晚至今,可有什么人去过冷宫?”
“回……回皇上,没……没有……”
“没用的东西,拉出去砍了!”
随着一阵哀嚎求饶声远去,诸大臣都是面色苍白,深恐皇帝盛怒之下会牵连到自己!
“一群饭桶!朕高官厚禄养着你们,出了事没一个管用的!滚!都给朕滚出去……”
挨了骂,诸大臣反而都放了心,当即急忙告退!总算是能平安出门,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暖阁中依旧只剩下皇帝,冯保和高拱三人。
看着两人,皇帝沉声问:“你们有什么看法……?”
两人对视一眼,冯保当先道:“皇上!奴才觉得此事很不简单!”
“怎么说?”
“皇上请想,以昨日擒拿若未央来说,且不提未免过于容易,而尽早大白天宫里突然发现刺客!这岂非太过巧合了?自古以来,何曾听说有大白天皇宫中发现刺客的?就算是若未央再狂妄,他又岂会如此胡来?”
“若未央为人奸猾之极!说不定他又想出什么奇计,趁我们抓了他,一时疏于防范,所以事先安排好了人来闯宫!哼!难怪他会看重陈平,果然是一丘之貉……”
冯保想了想道:“话虽如此,但皇上,昨日若未央是单独进宫。并无随从,那便应无人知道他身陷何处。且叶姑娘也是昨日擒住若未央之后才转至冷宫的,一切行动非常隐秘,绝不会露出马脚。而且奴才仔细查过,冷宫内外毫无异样,可见救人之人对皇宫中的情形极为熟悉……!”
皇帝听了沉吟问:“你是说……,内鬼……?”
冯保微微沉吟:“这个奴才就不敢妄言了!但无论怎么想,叶姑娘失踪总是瞒不久的。那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事情闹大,转移视线!”
“你是说,有人闯宫是为了故意让朕以为灵儿已经被人救走了……?那么,灵儿现在必定还在宫里?”
既然皇帝已经顺着自己的话引想到,那当奴才、臣子的当然只能大呼圣明,决不能自认为是自己高明才引发了皇帝想到关键!
想了想,皇帝突然一脸怒气道:“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做……?”
见他怒气极大,高拱突然拱手道:“皇上息怒,且听微臣一言……”
皇帝听了不禁一愣!随即点头道:“你说……”
看了冯保一眼,高拱微微压低声音道:“皇上,冯公公所言甚是!而皇上所料,自也不错!但皇上,不管是若未央,还是……,他们皆非寻常之人,做事之前也必定设想周到!近来皇帝兄妹失和已久,屡屡为此事争执,如果此事果真公主所为,试问以公主的才智,岂会将叶姑娘藏在自己宫中?况且如果今日宫中大乱之际他们已经暗中把人送了出去,也未可知!就算没有,皇上此时突然去搜坤宁宫,怕也只能是打草惊蛇啊……”
皇帝听了暗暗点头问:“那你认为该如何?”
“臣愚见,现下暂且当做叶姑娘还在宫中,皇上不妨先派人严守各处宫门要道。同时派人监视坤宁宫,另一面派人搜查所有宫苑。若最后始终找不到,届时皇上亲自前往坤宁宫,一切便自有分晓了……”
皇帝缓缓坐回榻上,暗想他说的确实有理!如果叶灵真的已经被趁乱送出了宫,怎么做也都毫无意义了。况且即便知道若未央和妹妹勾结,没有证据也治不了他们!而且以妹妹的聪明,她一定会想到自己知道叶灵失踪马上就会想到她,那她怎么还会把人带回自己宫里?所以现在除了按高拱说的办,也再无良策了!
不过唯一能查到些线索的地方,只能是若未央。虽然明知他难以中计,但能诈他一下,只要让他表现出惊恐,自己也好歹能出口恶气!
御书房里,若未央现在身处牢笼,正坐在地上,双手交叠在椅子上睡觉。
皇帝在冯保的陪同下走进门,围着铁笼饶了一圈才回到书案后坐下,心里已经恨极了这奸诈小子!
“若未央!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对朕违逆反叛,还敢唆使匪寇来行刺朕,桩桩件件,你已是死一万次都足够了!”
若未央听了缓缓站起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笑道:“我不懂皇上的意思……?”
皇帝瞪眼看着他冷笑道:“你不用在朕面前装假,昨天你进攻,今天一早就有人来入宫行刺,这未免太巧了吧?”
“是太巧了……”
笑了笑,若未央缓缓又道:“敢问皇上,可捉拿到了刺客?”
皇帝听了一滞,重重哼了声!若未央点点头又道:“既然没抓到刺客,也就是说没人能证明是我若未央让人入宫行刺!而我昨天入宫,即便没料到会中奸计。那想行刺也该是晚上才对,怎么会大白天来?所以皇上如果认准了是若未央设计行刺,那我只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看着他一副泰然自若,皇帝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若未央,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笑了笑,若未央摇头道:“皇上自诩坐拥天下,掌握生杀大权,有什么人会不敢杀呢?可如今皇上安然在此,足见刺客之说纵然是真的,也并未伤及皇上。那皇上此来气势汹汹,也未必仅仅为了刺客,否则在下这条命也留不到现在了……”
皇帝听得一愣!随即皱眉道:“好你个若未央!是,灵儿不见了!但你也不用得意,因为就算灵儿已经出宫,只要你还在朕手上,那也不怕她不会自己乖乖回来!”
若未央听了微笑道:“皇上英明!在下兄妹手足情深,我既然不会任由灵儿涉险不顾,她自然也不会任我遇难!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不知道皇上还能有多少心思放在我身上……”
皇帝听了沉吟问:“你什么意思?”
若未央看向他淡淡笑道:“辽东军情紧急,两军交锋多年来大明几无胜绩。自萨尔浒一战之后,不仅损失十万大军,大明更加元气大损,至今难复。虽有熊廷弼将军暂时驻守无恙,但却终难退敌。而我被皇上下狱之事马上就会传遍天下,后金势必会立刻猛攻。同时西域各国屡屡犯境,加之西宁降将叛乱,西北战事更是毫不逊色辽东!此情此景之下,朝廷缺兵少粮,百姓困苦已久,江湖更是人心各异,如今又再没有一个可以让众人连心的人。死个若未央的确不算什么,可关键在于,皇上是否真的这么想……?”
皇帝听得心里怒极,真恨不得现在马上下旨杀了他。但可惜他说的都是实话,如今朝廷府库空虚,多处用兵已经不堪负担。民间百姓多年来也饱受苛捐增税,想再榨些出来也难了。
所以无论如何,现在只有若未央一个人不仅文武全才,聪明绝顶,更重要的他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号召武林的人。所以现在看来,这个人已经是皇帝最能依靠的!
但如果就因此容他恣意妄为,皇帝君威何在?今后天下百姓还有谁会把皇帝当回事?
但想是这么想,转念间,皇帝又想起若未央说的太平盛世无人问君,天灾贫瘠时皇帝更不如一个馒头!
半晌,皇帝勉强平复了心情:“若未央!你不用嚣张,朕不会求你去干什么,因为你一定会自己站出来,否则江湖首先就容不下你!但朕相信灵儿也一定还没走远,所以朕已经下令封闭京城所有城门,挨家挨户去搜。就算这紫禁城里,也绝不会放过一块地方!你等着,等朕找回了灵儿,一定会放了你。待你他日凯旋,便是朕与灵儿大婚之日。朕保证,届时你这个国舅爷一定位极人臣,永享富贵!哈哈……”
看着皇帝叫嚣着走出去,若未央淡淡一笑,心知自己的计划已经顺利开始。但他也不愿意拖太久,毕竟后金如果强攻,明朝守军是很难抵挡的!
走出书房,皇帝心里不禁大为犹豫!看了旁边冯保一眼问:“你觉得如何……?”
“呃……!皇上所指是?”
“朕是问你,你觉得今天刺客究竟是不是若未央安排的……?”
“这……”
沉吟片刻,冯保心里也不禁没底:“按说要入宫行刺,是绝没道理大白天闯宫的!可如果计划的是若未央,那便难说了。不过,关键在于他目的何在?如果是为了救人,他又为何让自己深陷皇宫?如果他料到进宫就会被擒,那又为何会来?纵然他在宫中有内应,他们又要如何把人送出宫去?如果那一切都只是烟幕弹,其实叶姑娘就是还在宫中。他这么做,岂非只是白白多让自己一个落在皇上手里?奴才以为,若未央当不会如此愚蠢……”
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皇帝冷哼道:“说了等于没说,这些难道朕自己想不明白……?”
“是!是,皇上息怒……!其实此事疑点颇多,一时真的难以索解。但关键问题,奴才以为还是该先确定今日刺客是否和若未央有关?”
“哦?什么意思……?”
沉吟片刻,冯保缓缓道:“皇上!自若未央初到江湖,身边一直颇多尾随,几乎包含了当今天下最有势力的各路人马!因此其实他无论出了什么意外,必定会很快就传出去。所以奴才以为,如果一切都只是若未央的阴谋倒是没什么,毕竟他就算让人闯宫也只是捣乱救人,并不会有多大危害!但奴才倒是担心……”
“有话直说!”
“是……!奴才是想,万一是有人发现若未央深陷皇宫,今日前来只是为了一探虚实。而一旦其确定若未央被皇上所擒,必定马上天下皆知。届时江湖必会首先大乱,而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恐怕……”
其实皇帝心里也正是有此顾虑,所以才会询问他。毕竟如果此刻是若未央的人,可以确定他不会对自己不利!那其他的也就没什么要紧。但万一是有人想来察明若未央是否被皇帝囚禁?之后以此传扬天下,借以重创皇帝和朝廷的根基,那绝不会是一场简单的小风波!
更重要的是万一此事被图谋不轨之人利用,趁江山动荡之时引外敌入侵,那更是大事不妙了!
沉吟半晌,皇帝纠结叹道:“算了!即便朕是皇帝,也无法扭转时势!这几天派人加紧搜查,如果真的实在找不到灵儿……。哎!要是真找不到,就把若未央放了吧!”
“这……!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