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九年三月初三,桃花节,太子胤礽的庶福晋吴芸诞下一子,胤礽因见那孩子颇有些灵秀清俊之气,心中很是欢喜,故而请了皇觉寺的住持方丈圆通大师为其批命,圆通大师看了之后,因叹了一声道:“此子虽命格尊贵,但却刚强易折,只怕早夭。”胤礽听了,忙问可有禳解之法,圆通道:“此子生于桃花节,桃花者,桃花之格,桃花之劫,若要其一生平安无恙,只不可令其见到桃花便是了。”说完这话,圆通便略行了一礼,便自飘然而去。
吴芸因听胤礽请圆通大师为其子批命,心中自是放心不下,因见圆通大师走后,便急急问胤礽结果如何,胤礽怕吴芸产后虚弱,身子吃不消,因此只说孩子命格尊贵,让她放心调养身体。吴芸听了,自是欢喜。哪知正在吴芸与吴家沉浸在喜悦的气氛中还未回过味来时,那小阿哥竟然在满月的时候夭折了。
吴芸知道后,自是大放悲声,心痛不已,而胤礽的其他姬妾自是暗自高兴,想吴芸再怎么得太子殿下宠爱,终究是个没福气留住小阿哥的,好好的一个小阿哥竟会在满月的时候夭折了,想来将来太子殿下也不会太过在意她了。而胤礽见吴芸如此,心中自是不忍,虽说自己并不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儿子,但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肉,便忙宣过太医,要知道小阿哥究竟是如何夭折的。
来的太医正是当初给贾母诊过脉的王太医,王太医诊过脉之后,皱了皱眉头,因对胤礽道:“太子殿下,以微臣些微末技,只怕不敢妄下定论,还是请太子殿下再请过郑太医来看了才好。”胤礽闻言,不觉皱眉,因问道:“郑太医?”
太医院的郑太医最是擅长解毒之术,因此在场的众人听了王太医这话皆不由得变色。彼时康熙等人亦在场,康熙因问王太医道:“小阿哥难道是被毒死的不成?”王太医因跪下磕头道:“微臣医术不精,不敢妄下定论,因此才想请郑太医来瞧瞧。”胤礽听说,因忙命小太监道:“快去,将太医院的郑太医请了来!”
那小太监拔腿便要前去,却听康熙一声断喝道:“不要去!”登时便唬得那小太监定在原地不敢动弹了。胤礽正欲开言,只听康熙对黛玉道:“黛丫头,你去给那小阿哥瞧瞧。”黛玉点了点头,便步至放着小阿哥的摇篮前。黛玉因见小阿哥肌肤如雪,米分嫩可爱,似是睡着了一般,不由得心中顿起怜惜之心,暗叹道:“你若不是生于皇家,或可免了今日之劫啊。”一边这般想着,黛玉一边将小阿哥的双手翻转过来,并展开摊平,又按住小阿哥的手腕之处,稍顷,黛玉不觉面色微变,一双笼烟眉淡淡蹙起。
“黛丫头,结果如何?”康熙待黛玉诊视毕,而后问道。黛玉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方道:“小阿哥确实是中毒而死的。”吴芸听了,忙问黛玉,道:“怎么会中毒的?自他出生以来,我便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顾于他,并无疏漏之处,如何还会中毒的?”其他人也一脸疑惑地看着黛玉。
黛玉道:“小阿哥早在母腹之中时便已经中毒了,他中的是桃花之毒,中此毒者,不可被异性碰触,否则百日之内必定一命呜呼,不过下毒的人似乎还加了其他的草药,以加速发作的时日,所以这才三四十日,小阿哥便毒发身亡了。”胤礽因问黛玉道:“那芸儿也中毒了?”黛玉摇了摇头,因道:“本宫想下毒之人只是想除去小阿哥,而并不想伤害吴格格,因为这毒好比隔山打牛,只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而对吴格格本身并无半点伤害。”
听黛玉说完,众人不觉冷汗涔涔,这是谁下的毒手,竟然用这种手段?若说是胤礽的姬妾为了争宠,她为什么不干脆用麝香之类的滑胎药物,一尸两命岂不是更好?为何反而要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呢?若说不是胤礽的姬妾为了争宠才如此做,那谁又对这个当时还没出生的小阿哥有这般深仇大恨呢?总之,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下毒之人必定是个心机深沉之辈,否则,那吴芸会连自己腹中的胎儿中毒了都不知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罢?
康熙皱紧眉头,好一会儿方道:“好了,大家没有事的话,就皆散了去罢。只是记住了,今儿这事,谁也不许外传,不然的话,朕可是不会轻易饶了过去的!”众人听了,点头称是,而后便各自离了毓庆宫。
好端端的一桩喜事竟成了丧事,众人自是扫兴不已,不过在场敏感的人皆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时的气息。
回到了御书房,康熙挥退了众人,跟前只留下了胤禛、胤祥、黛玉和妙玉四人,便是连李德全也退了下去。康熙因开口问道:“依你们之见,这事情怎么说?”四人互看了一眼,胤禛第一个开言道:“皇阿玛,儿臣觉得此事可大可小。”康熙问道:“怎么说?”胤禛道:“第一种可能,便是这下毒之人只是单纯的怕吴格格生下小阿哥后重获恩宠,而之所以不用麝香之类的滑胎之物,可能是怕留下线索,到时候查到了自己头上;第二种可能便是小阿哥的死只是□□,有人想用这事情做文章,或者借机图谋些什么。”
康熙因问道:“那你认为会是哪一种呢?”胤禛刚要开言,却听黛玉道:“皇上伯伯,黛玉觉得很有可能是第二种。”康熙奇道:“黛丫头,你怎么会有这般想法?”黛玉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事儿发生得太突然。”接着又想了想道:“不,与其说是太突然,倒不如说是早就谋划好了的。桃花之毒,这种□□并不常见,这种毒只有渤海一带才会有,而且知道它的人也是很少的,便是黛玉也从未听师父鬼见愁提起,只是偶然间听二师兄说起过桃花之毒,他对于桃花之毒也是相当忌惮的,因为此毒无色无味,也无一定的形状,却能使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中毒,若要解毒,便得以蜂毒刺耳□□,极为凶险。”
康熙点了点头,因问道:“那依你之见呢?”黛玉道:“依黛玉的意思,不如且先静观其变,反正皇上伯伯也下令不得外传,想来除了当事人之外,也并没有其他人会知晓。”妙玉想了想,因道:“皇上,妙玉以为如妹妹所言,且先静观其变,不过与此同时,我们还可做些准备。若是果真只是太子宫中争宠吃醋所致,我们这般猜测,反倒让人觉得有什么似的。”康熙道:“言之有理,既如此,朕便也就装聋作哑一回。”
只是康熙等人没想到的是,这小阿哥的死竟会在无意中触动了一个人的心肠,那个人便是那拉福晋。那拉福晋自从害死兰儿,又把弘晖抱养到自己膝下后,心中便一直存在着一个疙瘩,每每思及,都食不安寝,夜不能寐。如今看到这小阿哥突然夭折,便不由得想起了兰儿死时的惨状,不由得吓得一身的冷汗。
她并不是那种心肠狠毒的女子,害死兰儿是她生平惟一做错的一件事,她每次想起来都后悔不已,想起兰儿从小都是贴身侍候自己的,从无出过半点差错,当初进宫选秀,也只有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劝慰开解自己,她就好像是自己的一个影子一样,无论何时都不会舍弃自己,可是没有想到自己却亲手害死了她。每每想起兰儿死时,那被鲜血浸红的床单,那无力垂下的手,那苍白如纸的面容,那神情涣散的眼眸,她都会一次又一次地从梦中惊醒,她常常在想,若是她知道是自己害死的她,她会怨恨吗?她会在死后报复自己吗?
这么想着想着,那拉福晋的眼皮渐渐沉重起来,就这么连衣服都没脱,便倒在床上,而这时,房间被人推开,一缕暗香浮动,寒光骤起,冰冷的刀锋眼看着便要划过那拉福晋那雪白的颈项……
“哐啷……”一声打破茶碗的声音,持刀的黑衣蒙面人乍然回首,只见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双手捂住嘴,一脸惊惧和不敢置信的模样。那丫鬟怔愣了半晌,随后便拔腿飞快地跑了出去,口中大喊道:“来人哪,来人哪,不好了,有刺客,有刺客……”那黑衣蒙面人见此情状,心下暗自叫糟,于是急急忙忙地便跳窗而走,却没想到,刚到了院子中时,周围便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侍卫,而胤禛则一脸冷然地立在中间,宛若天神降临一般。
胤禛本是到那拉福晋这里来看看弘晖的,却没想到刚进院子,便听到那拉福晋的贴身丫鬟碧霞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口中大叫“有刺客”,因而便忙命跟着自己的小厮去叫侍卫过来。而那小厮却也是个伶俐的,不等胤禛吩咐,便已经一溜烟地叫侍卫去了。
那黑衣蒙面人见此情状,却也并不惊慌,只冷笑一声,道:“早听说四贝勒府守卫森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胤禛并不理会那黑衣蒙面人言语中暗藏的讽刺之意,只一挥手,那些个侍卫便一拥而上,不过那黑衣蒙面之人却也并非是好与之辈,当下便立时与那些个侍卫动起手来。
看着那些个侍卫一个一个地倒下,胤禛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了,他没有想到这个黑衣蒙面人竟是这般厉害的,连自己亲自□□的侍卫亦是不敌,于是便自从一个侍卫手中抢过一把刀来,便自加入了战斗。那黑衣蒙面人与胤禛过了几招,自知不是胤禛的敌手,便纵身一跃,一路逃出了院子。
胤禛见那黑衣蒙面人逃走,便急忙带人追赶,终于将那黑衣蒙面人逼到了一个角落。胤禛冷冷地道:“你已经无处可逃了,还是乖乖地放下兵器,投降罢!”那黑衣蒙面人亦冷冷一笑道:“四贝勒,你道我真的便无处可逃了么?”言罢,便纵身一跃,身影便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不好!”胤禛心中暗自着急,“这墙的对面是凤凰小说网馆,玉儿!”想到此,便也急急地跃墙而过。“谁?”一声娇喝,接着便是一枚银针一闪而过。胤禛侧身避开,因道:“玉儿,是我!”“四哥?”黛玉从房间中走出来,不觉有些惊讶,因问道:“四哥如何在这里?”胤禛冷冷的俊眸扫视了周围一遍,这才放柔了声音,因问道:“玉儿,刚刚有一个刺客从我的府邸逃到了这里,你可有看见了?”
黛玉闻言,眼眸一转,似是回想了一下,因道:“我倒是没有看见,只刚才春纤出门倒水,看到了一只野猫撞翻了花盆,其他的便也没有什么了。”胤禛闻言,似是放下心来,因道:“如此,四哥便也就放心了。”言罢,便自离开了,离开前,又嘱咐道:“若是有什么事,定要第一个告诉我知道。”黛玉听了,心中一暖,因微笑着点了点头。
待胤禛走后,那黑衣蒙面人从一根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因问黛玉道:“宸玉公主,你为何要救我?”那黑衣蒙面人逃进这凤凰小说网馆,本想利用这黛玉逃出去,却没想到这黛玉竟然武功了得,且比自己高了不知多少,心中暗想,这索相计划的事情怕是不能成功,正当自己放弃抵抗,准备自戮之际,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拦下了自己,还救了自己的性命。
黛玉淡淡地一笑,道:“本宫并没有救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这么什么都没交待地便枉自送了性命罢了。”那黑衣蒙面人听了,便似自嘲地笑了一声,而后便扯下了蒙住面孔的黑布,露出了一张极为英俊的面庞,黛玉一看,不觉失声叫道:“你是二郎神杨戬?”那黑衣蒙面人一滞,好一会儿才笑道:“宸玉公主莫不是戏文看得太多了,在下怎么可能会是二郎神呢?”黛玉笑道:“你不必瞒本宫,本宫自是认得你的,不过你在凡间的名讳该是柳湘莲罢?当初本宫到荣国府省亲之际,本宫看到你在戏台之上,便自觉得很是熟悉,后来偶得机缘忆起前尘往事,自是知道你的来历的。”
那黑衣蒙面人听闻此言,这才笑道:“正是如此,我便是柳湘莲,亦是二郎神杨戬。”接着便自向黛玉拜倒,道:“小神乃是奉玉帝之命,特特下凡来引领妃子及姮娥仙子回返天庭的。”黛玉闻言,不由得轻轻一笑道:“哦,既是如此,那如何会成了四哥口中的刺客了?”柳湘莲道:“小神并不知妃子已经忆起前尘之事,故而一直暗中在为索相办事,此行正是奉索相之命,要来取那四贝勒福晋的性命。”
黛玉闻言,不觉惊讶道:“取四贝勒福晋的性命?为何?”柳湘莲道:“这个小神却并不知情。”黛玉闻言,便道:“本宫知道了。”又看了看柳湘莲手臂上的伤口,因笑道:“堂堂二郎神,竟会被凡人所伤,想来却也是可笑的。”柳湘莲闻言,不由得脸上浮现一层狼狈的薄红,因强辩道:“这是被四贝勒所伤,四贝勒原是天上的紫微大帝,算不得是凡人。”
黛玉笑道:“罢了,本宫也不多说了,你只暂且在本宫这里养伤罢。”柳湘莲谢了黛玉。黛玉因吩咐春纤道:“春纤,将他领到锦春院歇息。”春纤心中虽有些迟疑,但自知黛玉做事素来都有她的用意和分寸,因此便自领着柳湘莲去锦春院。
胤禛回府之后,便自问侍卫道:“可曾发现了什么?”一个侍卫开口道:“回爷的话,发现了一枚银牌,还有,在福晋的房中,发现了燃尽了的迷魂香。”言罢,便自递上一枚小巧玲珑的银牌。胤禛看了那银牌一眼,不禁有些疑惑,暗自思量道:“怎么会是他?”
次日,胤禛上完早朝之后,便自去了御书房求见康熙。康熙见是胤禛,便自宣了进来,因问道:“老四,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胤禛闻言,便自将那枚银牌交给李德全,让他转交给康熙,接着道:“儿臣昨儿个府中遭遇刺客,那刺客后来被儿臣所伤,逃走时落下了这个。”康熙拿了过来,瞧了一眼,只见那枚银牌正面刻着“直郡王府”四字,反面刻着主人的名讳“二等侍卫杨少秋”几个小字。
康熙想了一想,因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损伤?”胤禛道:“回皇阿玛,这个刺客却并非是冲着儿臣来的,而是冲着儿臣的福晋来的。儿臣是在去那拉氏房中看弘晖时,听到那拉氏的贴身丫鬟碧霞在大呼‘有刺客’,这才发现的。彼时儿臣赶到时,那拉氏已被那刺客用迷魂香迷倒。”康熙闻言,不禁觉得奇怪,道:“依你之见,这事情是怎么回事?”
胤禛摇了摇头道:“儿臣也不明白,不过依儿臣想来,这事儿来得太过蹊跷,想那杨少秋不会无缘无故来刺杀那拉氏,若说是大哥暗中指使,那更是说不过去。”康熙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总之,这事情总得调查个清楚。”康熙隐隐觉得这事与胤礽刚生的小阿哥突然夭折亦脱不得干系,指不定便是同一人所为。
这日下午,闻鼓院门前的那只大鼓被一个身着青色布衫、鬓发斑白的老汉捶响。而正是这通鼓,使得原本势力正如日中天的大阿哥直郡王胤禔遭受到了空前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