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对于现代人来说,有些陌生的节日,可是却有着悠久的历史传统。《论语》中记载了孔老夫子最向往的生活:“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需,咏而归”说的便是上巳节“岁时拔除”郊游踏青的场景。大人小孩在阳春三月的煦风之中,一起洗澡、唱歌、跳舞,委运任化,陶然忘忧,实在是一个。美丽而优雅的节日。
皇苹便选择在这一天出宫郊祭。
这是自从铁网山围猎之后的又一次集体行动,宫中内外,嗡然而动,浩浩荡荡的人马先出天安门,至天坛祭礼,又过永定门,往木挥园而来,这是早已预定下的君臣宴饮游乐之地。
贾芸和他的梨园子弟、红楼戏子们都已经早早的守候在了此地,一来。他的品阶不够,并没有资格参与祭天这样的活动,二来,即将上演的话剧,也需要他们进行最后的排练。因为,这将是一场全新的,也足够吸引人眼球的特别演出。
筵席已经布下,观众纷纷入席,沉默阴冷的皇帝、大病稍愈的皇后、年迈量锋的太后,还有无数的皇子妃嫔、朝臣使节、禁军护卫,一圈圈围拢在木摒园的周围,看流水介一般的酒菜铺展开来,没有了铁网山上的明争暗斗、提心吊胆,众人的胃口也似乎变得好了不少。
“贾待诏,新剧可曾排演完成?”
酒过三巡,皇帝将贾芸招来询问,贾芸点头称是,引得旁边的太后和妃子们一片欢欣。靠近帝座的皇子臣工也有不少人露出兴奋的神色来。之前的《曹操与杨修》,让他们头一回品砸出了一些话剧和普通戏曲的异样味道来。
在昆腔中,观众注重得往往只是表演和唱功,说白了,就是在看演员而已,对于一出戏的关目是否设置巧妙。情节是否经得起推敲,唱词是否动人上口,并没有过多的考究。甚至习惯于容忍其中的荒诞不经。可是贾芸的话剧却不同,剧本故事环环相扣,人物对话精致凝练,很多时候,背后还含着一些需要细细体味的曲折含义,用贾芸的话说,唤作“潜台词”而这些东西,便构成了贾芸独具特色的红楼话剧。
“那便演将起来吧!”
皇帝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挥手示意开始,贾芸躬身退下,三声锣响,挤挤挨挨的木挥园里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林墩儿将一根条幅挂在舞台的一侧。上头写着三个大字一《梁成王》!朝廷中的饱学之士一时间眉头大皱,交头接耳只是在猜测这三个。字的来历。
“梁成王?莫非是春秋时梁国的君主?”
“春秋百国林立,虽然孟夫子记载过一些梁国的故事,毕竟语焉不详,这粱成王更是闻所未闻,贾待诏如何会取了这么一个古怪的剧名?”
众人正议论纷纷间,只听得旁边一个声音响起:
“依我说,大概是借古人之事浇自己的块垒罢了,咱们且看下去便知。
众人侧头看去,却是翰林院的才子方预之,这个俊秀的男人仰头喝下一杯老酒,细长的眼睛却只打量着舞台。
戴家三兄弟已经铺开了新画的布景。那是一座古朴的皇宫大殿,正是典型的东周时代的风格。中间的一张椅子象征王侯宝座,蔡亮所饰演的年迈的梁成王,便跪坐于上。随后。配合着庄严的音乐,三个雄健的儿子矫矫上场,,
哗……
底下的人顿时大声的惊呼起来,这三个饰演梁国公子的,不是别人。居然正是茜香国、遣罗国和波斯国的三位王子朱紫、泰拉蓬、海达尔。
皇帝和他身边的妃嫔、皇子们也是不可置信的呆怔了片刻,随后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这些样貌古怪的异族人或是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外交使节,此刻却装扮成了上古的中原贵族,那份儿新鲜和好玩的感觉,却是禁不住油然而生。
“贾爱卿,这却是何意?”
皇帝饶有兴致的转头向贾芸征询,贾芸默然一笑,用手轻轻的一指舞台,说道:
“他们三位皆愿为我天朝的安泰长久,献艺祈福。”
“哦?”
皇帝眯着眼思忖片刻,少顷。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笑容愈盛。转头对着这旁边的妃子们说道:
“倒也难为他们了,你们都好好看看。”
“是!”
妃子们嬉笑着回应,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向舞台,,
新剧一幕幕的上演,最先的欢笑氛围,此刻早已消散无踪,和《曹杨》一样。这也是一出彻头彻尾的悲剧。
两个阿谀奉承的儿子诓骗到了父亲的国土,但是却无情的将父亲赶出。因为说实话得罪了父亲,而被录夺了继承权的小儿子,却在关键时候。带领人马赶回来救援,结果一场大战中小儿子不幸战死,最后,年迈的梁成王抱着他的尸体,仰天痛哭,终于也哀恸地死去。
木稗园的全场早已都是一片静默和叹息之声,敏感的女子们更是追随者梁成王,一起挥霍着大把的眼泪。老太后一边擦拭眼角,一边不停的喃喃说着“可怜”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却把一双阴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贾芸。
大幕缓缓落下,现场的掌声雷鸣一般响起,演员们兴奋的上台谢幕,三位王子更是依着自家的风俗或作欢呼,或作大礼,频频朝着皇家的方向致意,皇后也明白了他们的用意。抿着嘴向皇帝笑道:
“这三位王子到是也算下足了功夫,竟想出这个。法子来引人瞩目,看来,今年合蕃的对象只在他们之中了吧。”
皇帝不置可否的冷。多一声,眼睛依旧望着贾芸道:
“贾卿果是好手段啊。”
要后道:
“只怕那三个王子,明里暗里送了不少的好处吧,也难为他,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又应付了上巳节的新剧,又拿了演员心甘情愿献上的报酬,这样的人才,放在梨园里头。实在是屈才了,到是内务府或是户部才合适呢。”
贾芸低着头并不说话,虽然借着后世植入广告的方法,他想出了这么一招妙棋,帮着三国推销他们的王子,也算是对他们住自己开通商路的回报,不过他真正的目的,却还并不在此,而皇帝现在的表现也恰好表明,自己的意思,他已经读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