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天来,二人都不谈昨日之事,相互见面打个招呼,周无忧练拳有不解之处,玉元老道也照旧讲解。前世参加过数十场金融谈判,要论起城府之深,今世不到十四岁的周无忧可谓宗师级人物。
玉元老道有了收徒之念,便放不下来了。只不过昨日谈话令其十分不爽,只望周无忧低声下气哀求过来,自己故意刁难几句,待少年苦苦哀求,方才勉强答应,如此才顺了自己这口气。
又过来两日,左等右等,不见少年有何表示,好似忘记了一般,便沉不住气了,用罢午饭,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道:“小友,不知小友祖传还有何神奇内功心法,当可与太极拳配合起来,对敌之时便有大效。”这是故意挑起话头,兼且暗含隐刺,一报前日口舌之仇。
周无忧心中暗笑,却也不说破,递过话头:“我家祖上只传了一套太极拳,却无什么内家心法,不似老道还有玄元功这等奇功。不如老道传给我罢。”
玉元老道一喜,故作沉『吟』,道:“这玄元功嘛……前日也说过的,乃我门中秘法,不可轻授外人。”?? 鸿隙7
周无忧当即反诘:“我说老道,我那太极拳也是祖上不传之秘,这不也是教给你了么?咱俩相处如此投缘,你今日怎这般小气!”
玉元老道面『色』一红,分解道:“也不是不可传与小友,只需小友拜入我门中即可。此乃名正言顺之法。”
周无忧脸『色』古怪的看着玉元老道:“老道你说吧,什么意思?”
玉元老道捋须道:“只需小友拜贫道为师,贫道自当倾囊相授。贫道观小友资质……”
话未说话,被周无忧直接打断:“老道,你好大口气,我传你太极拳时,却也没让你拜我为师啊!如今却想占我便宜!”
玉元老道一阵尴尬,周无忧相赠太极拳之时大大方方,通盘相告,如今人家要学自家玄元功,自己却要人家拜师,道理上确实说不过去。被周无忧抢白两句,竟无法分辨。当下气的老脸顿时拉了下来,也不说话。
周无忧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老道啊,看咱俩投缘,干脆这样,教你一个两全其美之法,如何?”
玉元老道哼了一声,道:“你说罢。”
“干脆我拜入你门中,做你师弟,你代师授艺如何?”
“你这般小小年纪,如何做老道我的师弟?”玉元老道怒极:“聚源观真阳子那牛鼻子徒孙都比你大好多,若是认了你做师弟,我这老脸往哪里搁?”
“瞧你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样子。我说老道,这都看不开,你修的什么道?”
“你成日里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做我徒弟哪里不好?”
“哎,老道,你这是跟我算账么?我免费给你打扫院子、给你洗衣做饭你都看不见啊?厨房梁上熏着的那一排肉干都是我猎来的,再看你身上披这些『毛』皮,那可都是我的!传你太极拳且不说,少爷我还救过你一命!再说了,你还欠我一粒金豆呢,足够我半年伙食费了!”
玉元老道听罢一阵气沮,其他姑且不论,自己欠人家一条命,这却是不容辩驳、无可置疑的事实。顿时哑然无语。
周无忧火上浇油:“不做你师兄已经是很给老道你面子了,还想做我师父?先把欠我的还来再说!”
玉元老道默然良久,肚子里运了半天气,却始终无法可施,只觉一张老脸火辣辣的,只得故伎重演,哼了一声,再次拂袖而去。
周无忧冲老道的背影又是一阵鄙夷。
用罢晚饭,周无忧大咧咧道:“师兄,什么时候传我那个玄元功啊?”
玉元老道无奈,只得认命,当下就着油灯向周无忧传授玄元心法。他生着闷气,也懒得将师门来历传承一一讲解,甚至连师门的名讳都没提。于是周无忧这个玉元老道的新进师弟,对此便一无所知,也算一件奇事。?? 鸿隙7
玄元功重在固本培元,以呼吸导引之法,凝想脐下丹田,在丹田处培养元丹。凝想之时,需进入一种若醒若睡,有所思而却不思的意境,说起来玄妙无比。待元丹凝练出来之后,更须佐以巩元丹,以兹补体内之元丹。所谓巩元丹,是用数十种『药』材以温火醅炼而成的丹丸,需在丹炉中醅炼三日方成。
周无忧在书房中找到那张『药』方一看,三十年以上人参、五十年以上何首乌、六十年以上灵芝……顿时明白了老道爱财的癖好因何而起。单这张『药』方,就不知需要多少银子才能炼制而成。
“师兄,这巩元丹,你炼成过不曾?”
“十年前炼成过一炉,共计三十粒。”
“『药』效如何?”
“我那年功夫大进,内丹滋养温润。此后虽年数增长,身体却不曾丝毫见衰。”玉元老道微笑。
周无忧点点头,这玄元功其实算起来,更应该属道家炼气养生、培养内丹之术。功效可能也以此为主,怪不得老道看着这般年轻。再向『药』方后面的内容看去,却骇了一跳,只见其中列着朱砂、石铅、金汞之物。
“师兄,这个……朱砂、石铅、金汞……也是『药』材?”周无忧有些担忧。
“此乃丹道不可或缺之物!”
“……不会吃死人么?我听说好多皇帝,比如秦皇、汉武都是嗑这种『药』死的……”
“那两个皇帝是要成仙的,方士们被『逼』着炼丹,自然出不了什么好丹。『药』剂分量加大些、服『药』次数多一些,再无内引气息的调节之法,不死才是怪事。”玉元老道不屑道。
“咱们这巩元丹分量正好?以玄元功导引便无妨?”周无忧稍微松了口气。
“那是自然。本门秘法,常人哪有这运气修习!”玉元老道笑『吟』『吟』望着周无忧,一脸你这小子算是走了狗屎运的神态。
“那这丹『药』……咱丹房里我似乎没看到那许多『药』材,却去何处寻找?”周无忧又问。
“师弟身边……再无财物?”玉元老道一脸期盼,这师弟从前可是大富之人,就算如今落魄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也得随身带些吧。
“师兄,师弟如今确是一贫如洗……”周无忧苦着脸道。
玉元老道大失所望:“如此……这丹『药』目下却炼不成了,如今师兄积攒的家当,尚不足。”上一炉丹『药』确是得了好大甜头,如今看来,要炼成下一炉,仍然遥遥无期。
“还差多少?”周无忧小心翼翼问。
“去年前往南方苗岭,沿途曾询于『药』行,估『摸』着至少还需百两黄金。”玉元老道叹了口气。
周无忧一阵无语。忽然想起自己从悬崖上摔下来时丢失那袋子金豆,约有十两左右,寻思着如今已过了那么久,锦衣卫不至于还在那处搜寻自己吧,寻个机会回去看看,兴许能找到也说不一定。
玉元老道则怀着满腹心事,在丹房中检视良久,又挪开『药』柜,从柜子后的墙壁上打开一个暗格,其中摆放着些散碎金银、玉件等值钱的玩意,更有两根长须的老参。看着那两根自己舍命取回来的百年老参,默默盘算,还当再出外云游一次,否则下一炉丹『药』的开炼将迟迟无期了。
此后,周无忧每日傍晚开始修炼玄元功。此时最是身体放松之际,也是天地休养之时,趁此刻练功,最能偷天地气息。所谓修炼修炼,其实便是偷天之机。这些玄之又玄的说法,周无忧无法理解,却也不得不凛然遵行。?? 鸿隙7
按老道指点,半个月后,周无忧终于进入那种玄妙的意境,以此意境凝想丹田,配合呼吸引导之法,慢慢开始醅炼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