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里很平静,上到王妃、总管下到家奴、仆丁都很顺从地待在王府里,门口驻扎着太子的亲卫军,监视着府里的一切动静。
念儿一直老老实实地待着,等待着凰斐从前线带回来的消息,谈判是否成功是关乎霸楚和周祗两国命运的大事,她希望凰斐能促成。因为身边有了寒冥做侍随,无人时也能说几句话,念儿的日子也容易打发了。
已经临近年节了,王府里要采购各种年事的物品,可府里的人轻易不能出去,这让王府的总管宗闵很是头疼。
老总管宗闵是凰斐的家奴,五十几岁的年纪,十分忠诚。他亲自带着两名仆从到王府正门去找守门的将军理论,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心中气恼不已,便来找念儿商量。
“老奴就是气不过,太子凭什么把咱们监禁起来不让出去,王爷到前线为国效力,又不是去投敌卖国?”宗闵气冲冲地到了书房,对着坐在里面的王妃说道。
念儿听管家说了事情的经过,想了想,已经是腊月中旬了,王府里的确该预备些年节的东西。为了打探太子的意图,念儿随着宗闵到了大门外。
四名严阵以待的士兵拦住了她,“王妃,太子有命,睿亲王未回来之前,府中人等不得擅自行动!”
念儿不听他说,她美目一瞪,不管不顾地向前冲。
前面一名皇宫近卫军的都统喝令:拦住王妃!
一队士兵迅速围城人墙,堵住了念儿的路。
随行在身后的寒冥立刻上前,拔出宝剑对那名都统叫道:王妃要去宫中探望大王和王后,你等再横加阻拦我就不客气了!
寒冥说到不客气,宝剑还没拔出来,对方的士兵却更不客气,一排雪亮的枪尖立刻对准了他。
念儿皱皱眉,看着眼前的一群士兵完全不把自己和睿亲王府放在眼里,她对着近卫军都统突然大声喊道:“我要见太子,请将军代为转达。”
那名都统先是愣住,继而又不得不上前两步站出来回话:“王妃,太子早有严令,王府中人没有旨意不得出府,还请王妃见谅!”
念儿却坚持要见太子,与那名都统对峙起来,气氛一时有些紧张。
总管宗闵见太子的亲卫军嚣张,便暗中让人把府中的侍卫和家丁都召集起来,浩浩荡荡的一帮人都赶到王府门口声援王妃。
这名都统看见王府里的人要闹事,只得好言好语地劝说,说自己不敢私下放走王妃,请王妃体谅做下属的难处。
王府的人不断喧哗吵闹,与近卫军士兵的对抗逐渐激烈起来。
念儿与宗闵站在一处,誓言不见到太子凰胤,不给王府的人解禁就要到凰王那里告太子专权。半个多时辰过去后,从皇宫的方向来了几个人。
念儿乍一看这几人的装束,心中不由得一震:莫非宫中有变?
那几人走近王府,近卫军给他们让开一条路,一名太监手拿着圣旨站在王府门口,对着众人高声宣读:
霸楚国国主薨,钦定新国主为凰胤。自即日起,举国丧百日,睿亲王王妃请即刻到宫中守丧,不得有误,钦此!
念儿急忙跪倒,双手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上面赫然已是新帝凰胤的笔迹了。
那太监宣念完旨意,扭头对着守在门口的近卫军都统道:皇上有旨,睿亲王府不必再驻兵保护了,请将军即刻回宫复命!
末将遵旨!
都统挥手命令手下士兵集合一处,二百名士兵站成十排集体后转,然后整齐地踏步离开了王府。
宣旨太监正要走,被念儿唤住:公公,父王虽病弱,但并无重症,为何突然之间就——?
太监摇摇头,对念儿说:“公主节哀吧!我们这些整日在銮仪宫当差的都不知道大王为何突然发病,太子不日登基,只是睿亲王还未归,国之大丧,还要公主多操劳呢!”
宣旨太监走了,突然之间凰王大去,太子登基,这对睿亲王府绝不是个好消息。
作为王妃,也是当朝公主,念儿必须身披重孝到宫中守国丧。
第二天凌晨,念儿就起了床,总管宗闵已经连夜赶制出了一大批孝衣,让王府里的人都早早地穿戴上。
念儿穿好孝衣,带着五名侍从离开王府赶到了皇宫。
皇宫中到处都是一片肃穆,銮仪宫内外更是如此。王后见到念儿当即痛哭失声,差点昏倒过去,被樊锦阁搀扶住。
太子亲自扶灵,率领满朝文武大臣将凰王的灵柩从銮仪宫接到了皇陵。
从皇宫出发,一路之上太子扶棺而泣,百官麻衣重孝随后,招魂幡竖起千根,百名僧侣口诵经文在皇棺后面祈祷,再后面是盔甲明亮的近卫军,押解着封好在木箱中的殉葬物品,几名侍奉凰王的近身嫔妾被太子指名殉葬,此刻已经哭得昏昏沉沉,没了力气。
后宫的女子们是不能到皇陵去的,她们只能守在宫中,伴着一副凰王的衣冠哭拜泣别。念儿与樊锦阁一直陪着王后娘娘,并着力安排后宫中的殡葬之事。
整整过了七天,太子才从皇陵回来。将凰王安葬入陵后,宫中的大丧也同时结束了。
第二天,太子凰胤登基为帝,宣布改国号为西楚。并下旨奉凰王为西楚圣元太皇帝,尊王后娘娘为皇太后,樊锦阁为皇后。
国丧百日内,全国不得有婚嫁,襄阳城内任何商铺都不得新张营业。
西楚凰胤称帝,其意欲雄霸天下的野心人尽皆知。
“妹妹,到锦瑟宫去坐坐如何?”
銮仪宫中,太后已经歇息了,皇后笑意吟吟地邀请念儿。天色不太晚,樊锦阁三番五次地邀请她,让念儿不好再拒绝,于是就点头答应了。
跟随着念儿的几名侍卫都是王府里的亲随,包括寒冥。他们见念儿要去皇后的锦瑟宫,都意欲跟随前往,却被樊锦阁拦住:
“妹妹,这些王府的侍从就不必去了,还是让他们留在銮仪宫里候着吧。”
念儿回头看了看,说道:“其他人就不必跟着了,只你随我去吧,若是在娘娘那里耽搁得晚了,夜黑回来也能领路壮胆。”她指着寒冥,点着让他随着去。
樊锦阁见念儿只点了一名侍卫,便不再阻拦。
锦瑟宫,按照皇后的礼制重新做了修饰,比以往更加富丽堂皇了。
樊锦阁请念儿坐下,吩咐宫里人准备了一些酒水茶点。
“天寒地冻,姐姐也多日未和妹妹亲近,今日请妹妹在姐姐这里多饮几杯水酒,也好暖身。不瞒妹妹,虽说我被封了皇后,可太子待我却不如以往了。以前他偶尔还能到锦瑟宫坐坐,如今整日连个面也见不着了。若不是妹妹来,我这里连墙壁、地板都是冷的,直让人心寒!”
念儿听她抱怨凰胤,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只得笑一笑。
只听樊锦阁又说,“也不知道妹妹是不想与我说话,还是真的不能讲话。”她正叹息不已地对念儿唠叨,有宫里的婢女进来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樊锦阁立刻起身,有些抱歉地说:“妹妹在这里稍坐,宫里有些事我去看一下,稍候就回来。”说完,起身匆匆走了。
除了念儿,客厅里没有别人,也没有宫女进来招呼她。
等了一会儿,突见外面的帘帐一掀,寒冥不知何时隐在帘帐里,刺客闪出半个身子,极低的声音禀告:公主,皇帝来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