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后宫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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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虽然未回应,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想起那日他的黯然绝望,想起他离去背影里的形单影只……他终还是,应允了自己的请求。
于海继续说:“万岁爷这几日心情也不好,除了上朝,整日郁郁寡欢,躲在御书房,概不见客。不过,既是饶了仁喜,表示万岁爷终是没真的怪您不是?”
叶知秋倚靠枕头坐起身,低垂着双眼,因近日的困病显得格外憔悴。他半天也没吭声,于海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话,简单交代于海:“你帮我把吴越满找过来。”
吴越满并没拖拉,很快出现在叶知秋房间,行礼问安。于海识趣地出了门,亲自在门口守着。
“万岁爷说,仁喜身后事让大人拿主意,好在天气冷,尸首还搁在那儿呢!大人的意思是?”
叶知秋却没回答,直接问他:“我姐姐有没有找过你。”
“这个……”吴越满为难,吱唔着。
“但说无妨。”
“娘娘找了奴才,而且猜出个七**。问那人在不在奴才手里。”
“你怎么说的?”
“大人交代的事,打死奴才也不敢说!”
在这点上,叶知秋不怀疑他,只是他还不至于如此厚看自己,吴越满不过是害怕给人知道他联合自己欺瞒皇上,他是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罢了。
“还要再麻烦几件事,”知秋说到这里已觉得累了,有些打不起精神,又不敢再拖,徒增是非,“你偷偷将他送出宫,给他充足盘缠,让他回老家。仁喜的尸体,你交敬事房公事公办,送回仁喜故乡。”
“这……不交给他?”
“你按我说办就好,让他别四处流连,我过了年便抽空去他老家找他。”
吴越满领了主子的命令,便退下去了。叶知秋是累的紧,浑身上下是攥不出半点力气。他知道这几日,是出不了宫,也办不了事。钟卫与仁喜是同村出来,但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这层关系。
只有如刚才那一番安排,一般众等才不至于怀疑到钟卫身上。虽说皇上暂时饶了死罪,难保以后没人旧事重提,到时候再治罪,他帮也没法帮。知秋也怕吴越满搞蹊跷,才说自己过了年去找钟卫,这样一来,想他也不敢擅自拿钟卫怎样。
于海进来,喂他喝了点水,将帘子重新挂了,灯火移至外屋,临走前,吩咐守夜的小太监小心谨慎。叶知秋渐渐闭了眼,忽然很想见大哥,天亮以后吧,大哥应该会来看自己!
令人吃惊的是,在等来叶文治之前,太子却是先来了!
知秋想要下床请安,给太子一个手势制止了。他虽年纪小,身份驾势却十足,挥手遣走屋里伺候的奴才,也不坐,单单立在床头,眼也不眨地盯着叶知秋看了半晌,说话声音很低很小:
“真当你在父皇心里有多重?跪半天,不也碰了一鼻子灰。”
知秋低头未言,与太子呆的久了,他自也学会不少与他相处的法子,什么时候该偃旗息鼓,什么时候要据理力争,他渐渐也掌握了分寸。钟卫说过,宫里的规矩不用学,做错了便要受罚,慢慢地,就是牲口也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太子见他不说话,不再刁难,但嘴上依旧语气不软:
“赶快好了吧!我那里的奴才都只听你的指派,如今,可是越来越离不开叶大人了呢!”
“谢太子殿下关心,臣过两日……”
“不用那么着急,你歇着吧!别让父皇误会我欺负你!”太子并不打算久留,临走前,说好心不象好心,有些古怪地说了一句:“给你带了些伤寒的药,你便要奴才给你煎了吃吧!”
上次腿伤事件,让知秋多少觉得对太子有些愧疚,在他看来,怎么说也只是个孩子,没必要教训得如此血淋淋。可也是那一次,让知秋开始思量,大哥如今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可以让他连皇家也不惧怕?
叶文治比前几日来得晚了,一进门,便问迎上来的于海:“今日如何?”
“早上醒得早,坐了半个时辰,咳嗽,进食尚可,但还不能下地。”
叶文治低头往里走,看见于海从身边小太监手里接过一碗浓黑药汁,皱眉询问道:“这是什么?”
“太子送过来的伤寒药。”于海连忙回答。
“倒了,”直到于海跟他进了内院,叶文治见周围没人,才吩咐:“以后太子送来的东西,都不要给知秋吃。”
放轻脚步进了知秋的房间,知秋正侧身小睡,睡的不沉,门一开就醒了,果然见到蹑手蹑脚走路的大哥,笑了:“醒着呢,没事!”
两人并不拘谨,知秋朝床里蹭一蹭,身边倒出些空儿,给文治坐下。
“于海说,你咳嗽?”
“有点,不碍事。”
“我明日给你带些润肺的药,是前些日有人专门送给母亲,她知你冬天好咳,留了些给你。”
知秋点了点头,靠着被子半坐着,有些失神,他不确定要不要问,如果当初仁喜出了事,直接找大哥的话,事情也许解决得更圆满?就不至于如今仁喜和钟卫阴阳两隔。
“大哥,如果有两条路,一条通达却不得你心,一条是你情愿,却是死路,你会选那条?”
本来以为是多么刁钻的一个问题,不想叶文治却张口便答:“死路不是路,没有选的必要;第一条既然不得我心,也不会选;就继续找吧,直到找条心甘情愿又通顺畅达的路!”
叶知秋觉得握在大哥手中的掌心,开始渐渐有了温度。从小到大,他总是神将般,并且毫不吝啬地分享他的坚定和信心,让身边的自己,不管经历多大的风雨,总能跟着他,站得笔直。
一大早,叶逢春起身洗漱完毕,点了新来的一个据说非常会梳头的太监伺候。正在这时,外面跑来小太监,跪在门口求见。叶逢春未梳喜完毕,不愿意见人,被打扰了,自是不高兴,啐了一口,道:“一大早,慌慌张张做什么?”
贴身的宫女连忙出去查看,带进一个封闭的卷轴,象是幅画,写着“华贵妃娘娘亲启”的字样,说是刚开宫门就看见这个。
叶逢春皱眉接过来:“有人看过没有里面是什么没有?”
“奴婢没有!”宫女跪答。
“出去问问,刚才那人看了没有。”
宫女跑出去,很快回来,说没人打开看过。“雍华宫”规矩极严,这种写着贵妃亲启的物件,谁也没胆子私自打开。叶逢春想一想,估计下面的奴才不至于如此放肆,稍微放了心。
“娘娘,还要不要梳头?还是奴才晚些时候再来?”新来的太监很热衷插秧,小心征询她的意见。
“你梳你的!”
叶逢春随手将画放一边,虽然心里早已天翻地覆,依旧做出面平似水,看上去并不急于打开的模样,中途还因为发髻形状不好,让他重梳了一次。一切弄好,才打发了身边的人,缓慢地展开卷轴。
果然是一幅画,画的是二十几岁的男子,那鼻,那唇,那风流双眸……叶逢春朝那落款瞧了一眼,忽然“啪”地猛合上画卷!紧紧攥着的手心,一层冷汗便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