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殇熟练地为那人包扎好伤口,感觉到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不免有些心慌。这个人的眼神给她的感觉跟单子均的完全不同。他看着自己的感觉,就像在审视;如冰的目光带着些她弄不懂的意味。她借着说话之机,往后退了几步,避开那人的视线。
只见那人点了点头,穿好衣衫就要起身离开。泪殇连忙拦住他:“你受伤了,先不要急着离开,就在这休息几天吧。我方才的话,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公子莫要误会。”他的伤口抹上玉露膏,只要不乱动,大致三天便可愈合;可若是不小心又让伤口裂开了,恐怕要好起来就难得多了。
那人的眼神扫过泪殇,竟让泪殇觉得有几分寒意。她全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冰冷沉默的人夜入深宫,还受了重伤;兴许根本不是什么善类,她怎么就敢这般和他说话呢?若是他一恼,自己的处境不就危险了?可是……这人会是恶人吗?
“你…这里给我歇息,那姑娘你怎么办?”他那冷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但这次却多了一丝温和。泪殇经他这么一说,才发觉这确是一个难题。但略经犹豫之后,泪殇便道:“我到外间那边休息就可,公子毋须担忧。”
屋子外间确实还有休息的地儿,是专给侍候主子的婢女夜里守夜用的;莫安姐姐本来要住这里,可是被她给劝阻了。莫安姐姐在她心里从来就不是侍女,没有必要住这。好说歹说,莫安姐姐才住到了对屋。这会正好,让她可以暂时有个歇息的地儿。
泪殇抱着一席薄被就往外间走,毫不觉察身后愈发深沉的眼神……师傅,你要我守护的,便是这个女子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之后的几天,泪殇都在外间歇息;因为那人不愿有其他人知晓他的存在,泪殇便一直瞒着莫安,可是总会有意外情况出现;好几次,莫安都险些发现了他,好在他及时躲到屋外窗边,没有被发现。
但是也因此,他的伤口迟迟不能痊愈。
而单子均,自从那夜离去之后,便真的再也没有踏入未央宫。据宫人说,他那夜离开未央宫之后,便直接去了青宫傅宣仪那,并在那里安寝了。现今宫里到处流传着未央宫二位小主恃宠而骄,惹怒了国主,渐被国主冷落;而青宫傅宣仪由于诞下皇子,重新得到国主宠幸这一言论。
泪殇初得知这些话,心里有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却是释然。她本来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单子均不再来扰乱她的生活,那便再好不过。莫安姐姐当时劝她的话言犹在耳,君王薄幸,切勿动情;她还要保护奇奇和莫安姐姐,每一步都得行得万分谨慎,一点都不能错。否则,还怎么在约定时间到的时候,安然地全身而退?
单子均终究是守信的。他派人给泪殇送来了进出王宫的令牌,让他们有了自由进出王宫的权力;而且对外宣称他们不过是国主的贵客,暂居未央宫罢了。虽并不是毫无异议,但总是止住了悠悠之口。
“你的伤,现在应该差不多痊愈了吧?”这日,趁着莫安姐姐带奇奇到宫外去玩,泪殇坐到屋内的茶几边,望着站在窗前的“怪人”问道。
这几日相处下来,泪殇总算发现:这个人根本不是闷葫芦,而是个怪人。他分明是潜进宫里的刺客,却嗜穿白衣,就连那夜受伤躲进她屋里的时候,身上也是一袭白衫。那白衫沾染了血迹,泪殇不敢让别人洗,只好趁莫安姐姐和奇奇都不在的时候,拿出去洗了。却不知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又变出了一件白衫穿在身上,而后便一直都是穿着白衣。
他还略有洁癖。即使伤口还在复原,不能碰水;他仍是每隔一日便要泡一次澡。结果一日不慎,险些被莫安姐姐发现;到最后,泪殇只好说,那是她想泡澡特地叫人准备的,这才蒙混过关。
他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戴着那张银色鬼面,而且似乎随时
都处于防备状态,旁人一近他身,他就会发觉。所以泪殇直到如今都未见过他的真实面目。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极不喜笑;那张紧抿的薄唇从未有勾起的迹象。
最最令泪殇奇怪的一点,便是他行踪成谜。他在这里待了十日有余,便已有两次三天不知去向;泪殇完全不知道他是在宫里还是出了宫。受了伤,王宫还都能出入自由,可想而知,他的武学造诣有多高深了。
总而言之,就是这个人是一个怪人;他完全可以离开这了,却偏偏还要回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是。这几日多谢姑娘照顾。”他一贯冷清的声音打断了泪殇游离的思绪,“姑娘可有什么想要我做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算作偿还姑娘的恩情。”那边状况紧急,他不得不离开一趟;至于师傅的交代……就留下书童暂为照应吧。但就这几日来看,这女子并不是真心愿意留在后宫,若是她开口让他带她离开,自己也可以办到,而且也不会违了师命。
“呃……我确实有一事相求。”泪殇忽然想起来都途中,她曾对莫安姐姐说过的话。这个怪人既然进出王宫都毫不费力,想必也一定有办法,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把奇奇、莫安姐姐还有秦大哥带出王宫。
“姑娘请直言。”他点点头,示意泪殇继续说下去。
“我希望你能帮我,在以后情况紧急的时候,帮我把莫安、秦大哥。奇奇送出王宫。”泪殇沉吟了会,又说,“若是可以,替他们找个好去处,安顿好他们。”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似乎要求多了点。”
泪殇的要求大大出乎那人的意料,可他也没犹豫,立即答应了:“好,”他说着取出一样东西,“这是信物,若是要找我实现这个要求了;就让人把这个物什送到望阙居,自会有人来帮你。”那是一支通透温润的玉笛,拿在心里竟觉得有些冰冷;一如这怪人给她的感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