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泽走了没一会儿,楚晏就到了,纪挽歌趴在床上看着重重幔帐被掀起,心里叹息,她这房间啊,现在简直就是走马灯,来不完的人啊。
“还疼吗?”楚晏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佼佼朗月一般的人物。
他温言细语的询问着纪挽歌,纪挽歌也没有矫情,点头说疼,这碎骨的伤,怎么可能不疼呢。
楚晏抬手将纪挽歌滑落的头发往她耳后抿了抿,柔声哄着:“那药每天吃一碗,不可多吃,你且忍忍。”
纪挽歌被他微凉的手弄的浑身一个激灵,头往后躲了躲。
楚晏倒是不在意,反而话锋一转说:“行刺的人已经查出出处了,是王后的人,你放心,本宫定会给你报仇的。”
还好楚晏没有跟她说什么,刺杀的人是对着他来的那样的话,否则就是纪挽歌再怎么脸皮厚,也没办法配合。
“恩。”他给出了台阶,纪挽歌就顺坡下,到底是谁来刺杀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楚晏说是谁来刺杀的。
“为了什么呢?”纪挽歌装傻充愣的问。
纪挽歌如此配合,楚晏眼底划过笑意,他早知道纪挽歌的聪颖,但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就把事情看的这样明白,甚至还这般温软的问着,完全没有受伤后歇斯底里的样子,对这点,楚晏别提多满意了。
“王后想让本宫迎娶她娘家的嫡女。”
纪挽歌都不得不给楚晏点个赞了,王后出的手,这简直是太好的凶手人选了,要是楚晏直接说是旭皇子,难免的让人觉得楚晏这时蓄意报复,为了个女人残害手足,但是说是王后,这背后的事情可就很多了。
王后人在深宫之中,怎么可能养着这样的一批杀手死士,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宫外的人在帮助王后,这可能之下,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王后的娘家,二是王后的儿子。
咳咳,二者无论王后放弃谁都是致命伤。
纪挽歌看向楚晏的眼神都有些隐隐的崇拜,这可真是坑人机中的战斗机,不容小窥啊。
“这般说来,我这伤,还是太子殿下惹来的桃花债咯。”纪挽歌不想在纠结这个话题,跟楚晏打交道越多,纪挽歌越是心虚,总觉得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她的那点小心思根本无处躲藏,他的心思太多,太繁,根本不容她去揣摩。
纪挽歌本来是想插科打诨把这话题绕出去的,没想到楚晏倒是很认真的看着纪挽歌的眼睛,郑重的说:“我只会娶你。”说完楚晏眼中闪过厉光,纪挽歌看不懂他眼中那神情是什么意思,但是也明白,楚晏这是发了狠的。
他这样认真,纪挽歌反倒有些慌乱,装模作样的打哈欠,说自己困了。
楚晏宠溺的给纪挽歌盖好被子,站起身来说:“你放心养伤,我决不会让你白受了委屈。”
他一下子不在本宫本宫的,纪挽歌只觉得别扭。
楚晏走后很久,纪挽歌都觉得楚晏嘴角那抹宠溺并不真实。
——
楚晏让纪挽歌养伤,纪挽歌以为可能是为了尽早回京的缘故,毕竟大婚的日子都是定好的,耽搁不得。
没想到楚晏这一句养伤,竟然真的安稳的住下来了,转眼十天已过,纪挽歌心心念念的快点大婚她好抽身,怎知这楚晏竟然住在这行宫里没有打算挪窝的意思。
而因为楚晏住在郑州,不回京城去,这纪挽歌的伤势便被传说的十分重,什么全身上下没有处好地的话都已经传的遍天下。
黄金给纪挽歌熬了排骨玉米汤,主仆俩坐在一起喝汤,黄金跟纪挽歌这般没大没小的样子,有一次被楚晏看到了,吓得黄金以为会被发落了呢。
结果楚晏对黄金不仅没有罚,倒是赏了一套头面。
“小姐,要我说,这太子殿下对你也算是不错的,要真是将来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也是福气。”黄金嘴里嚼着排骨,跟纪挽歌说。
纪挽歌低头喝汤,吃什么补什么,在没有什么人比她更想快点好起来的了,这地方越呆她越怕。
楚晏这段时间对纪挽歌可真算是百依百顺了,只要是纪挽歌能说得出来的,没有楚晏不为她做到的,君不见现在人人口中都称楚晏对她情深意重的嘛。
可是就是如此,纪挽歌却越来越心慌,为什么呢?
楚晏这样不回京城,对外说是担心纪挽歌的身体,但也无疑将纪挽歌送上了风头浪尖,一个能让太子楚晏放下一切的女人,纪挽歌不用想都知道,这京城里啊,现在怕是恨纪挽歌的人都能绕城墙三周了。
楚晏这是在给她招恨呢,也是在给自己招挡箭牌呢。
昨日受到的消息,楚国皇帝查处了王后的娘家林氏一族,下天牢的都有五人。
能出王后的家族这一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不反击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反击也得有个对象啊,就像是楚晏想要削弱旭皇子身后的势力,找准的就是王后,果然一击致命,林家的人想要保住王后,想要保住旭皇子,只能将自己的族人推出去顶包。
现在楚晏向全天下这般肆无忌惮的亮出纪挽歌是他珍视的人,那那些想对付楚晏的人,可就是会第一时间找上纪挽歌。
楚晏这一招可真是毒啊,纪挽歌要是想活的长久,就必须牢牢的团结在楚晏周围,甚至寸步都不离楚晏,这样才能逃过那一波又一波的追捕。
而且,就算是将来纪挽歌能逃离楚晏,那也是不成的,逃出去,满天下的人都知道纪挽歌是楚晏的心头肉,不管是想巴结楚晏的人,还是想谋害楚晏的人,第一个想到就是她纪挽歌。
这真是走到天涯海角都逃不开啊。
“你不懂。”纪挽歌这样对黄金说,一张脸比哭还要难看,她能不能说她后悔了,她当时就不该不管不顾的说什么要跟着楚晏来楚国,对付夜国那些夜家人虽然是有些烦躁,但是也不是多么难以完成的事,可是遇到楚晏这只腹黑狼,纪挽歌是真的觉得自己掉入了贼窝,完全跑不出去的感觉。
黄金气哼哼的,什么叫她不懂啊。
一切都被纪挽歌料准,楚晏在郑州城住了十日,楚国国军不得不将国丈一家下了大狱,这样以来,就算是皇帝在这件事上承认了此事是国丈所为,因为此事,无论是王后还是旭皇子,林府都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不仅是人力物力上的,更有的就是舆论的,一个刺杀自己弟弟的哥哥,这样子的旭皇子,可算是声名狼藉,想要踢掉楚晏登上大位,因为这一件事,楚旭就失去了正大光明的资格。
楚王传来消息,让楚晏在三日内回京。
看起来楚王虽然在这事上顺了楚晏的意,但是楚晏这样算计楚王的正妻,嫡子,想来楚王心中还是不怎么痛快的。
楚晏要快马回京,但是纪挽歌的伤才刚刚有些起色,哪里经得起快马的颠簸。
所以不得不二人分开而行,楚晏先行进京,纪挽歌乘坐楚晏的玉撵随后在回京。
当夜楚晏就带着人往京城去了,占了这么大的便宜,这份乖他还是要买的。
次日,纪挽歌带着一众留下来的人启程回京,车行半日,途径高山,玉撵略有颠簸,纪挽歌坐在车里跟黄金下棋。
突听外面喊,“有刺客!”
又是刺客,纪挽歌背上一阵刺痛,这才刺了几天,怎么又来了,纪挽歌心中的怒火蹭蹭的往外冒。
从匣子里拿出飞镖,飞身就出了玉撵,楚晏不在,这些人恐怕又是冲着她来的,她实在是想看看到底是谁,这般三番四次的想要置她于死地!
纪挽歌这一出来,先入目的就是站在远处巨石上的夜未泽,然后才是被刺客冲散的队形。
心中大骂,这夜未泽口口声声说是来护送她的,可是刺客一来,夜未泽竟然躲的远远的看好戏,到底还是不是人!
纪挽歌根本就没有犹豫,飞镖直直就向夜未泽飞了出去。
看着夜未泽捂着肩膀倒了下来,纪挽歌觉得自己背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疼了。
可就是她这般冲动的动作,等她回神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面前正有一个巨大的火球向她飞来。
什么东西?!
纪挽歌心中震惊的厉害,这是个什么路数,火球!
根本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那火球的热度在逼近,纪挽歌本能的后退,可是此时站在玉撵的顶端,往后退了几步,脚下一空,就往后仰倒下去。
若是平时她这么一到,也不过是摔在路上,不过是受些皮外伤,但是纪挽歌这个傻子根本没有好好看周边的地形,玉撵这会在一处山崖之上,纪挽歌这一脚踏空,身体急速往山崖下坠去。
寒冷的风呼呼的从纪挽歌耳边吹过,纪挽歌急忙伸手想去抓住山崖边的植物,吊住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肩膀本来就有伤,刚才冲动给夜未泽发飞镖又有些撕裂,现在哪里还能承受住她身体的重量。
疼的冷汗直冒,纪挽歌索性两眼一闭,爱咋咋地。
千钧一发的时候,纪挽歌腰间一紧,随后听到一声暴喝:“纪挽歌!老子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