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方几日,世上已千年。
纪挽歌在元山寺住到第七天,夜宸帝便下令让他们几日速速回京。
长长的台阶低下,各家的马车已经在等,纪挽歌拜别一众贵人,上了自家的马车。
刚一上车就被车里的年画绒扑过来抱住了,“我的歌儿啊!”
年画绒这一嗓子凄厉的很,而且纪挽歌实在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亲自来接她,平常情况下年画绒别说是出城就是走出花绒阁,纪霆都是不让的,今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纪挽歌抱住哭倒在自己怀里的母亲,轻轻安抚着,她没有忘记外面现在那些人还没有走远,纪挽歌不知道是不是被纪霆的观念影响到,对夜家人,便是让他们看年画绒一眼,纪挽歌都是不愿意的。
“娘亲,出了什么事?您先别哭啊。”年画绒哭的止不住,根本说不清楚出了什么事。
一路上年画绒都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抱紧了纪挽歌不撒手,等到了勋国公府门口,马车车帘一掀,纪霆的脸先是探了进来,年画绒抱着纪挽歌就往马车里面缩。
纪霆叹口气,长臂一伸二话不说就将年画绒抱了下去,纪挽歌自然是跟着下去。令纪挽歌诧异的是,魏姨娘带着还没有出嫁的纪明娇也站在国公府的门口,纪霆看都不看那母女俩,抱着年画绒就往府里走,年画绒在纪霆怀里挣扎,纪霆低头就吻她,完全是一幅不管不顾的样子,要知道这地方可是大门口,不仅府内的丫头仆从能看的清楚,就是外面街道上来回过往的人也是看的到的,纪霆与年画绒现在岁数也是不小了,还能这般放浪形骸实在有些出格。
可纪霆目不斜视,干脆不管周遭的目光。
纪挽歌对父母这样的行为见得多了,完全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落后他们一步进府。
偏偏今天魏姨娘母女不消停,魏姨娘似笑非笑的看着纪挽歌,那神情纪挽歌完全不陌生,过去的很多年里,魏姨娘将纪挽歌逼得走头无路的时候,这样的眼神真是时常出现。
纪明娇比她娘那可就直白多了,大剌剌的说:“哼,还以为你会有什么好出路,最后还不是要去和亲。不得好死的东西!”
很多东西是禁不起挑拨的,比如仇恨。
黄金看到这样的纪明娇,魏姨娘,拳头早已捏的紧紧的了,过去的很多年里,这几个女人,简直比地狱罗刹还让她们恐惧,并憎恨。
纪挽歌听到纪明娇的话,先是一愣,后来很快就想明白了纪明娇话中的意思。
看来楚晏是开始动手了,要不然纪明娇怎么会说出和亲的话来。
纪挽歌微微一笑,讽刺的说:“我若是你们,决不会这个时候跑出来蹦跶。”
魏姨娘脸上笑容一敛,而纪明娇却笑的更加灿烂,嗤笑道:“怎么?怕被我们看到你如今落水狗的样子吗?没了你,你那个病歪歪的娘也是活不下去的,到时候这国公府还不是我哥哥们的,至于你,我们国公府才不会帮你出头的,去了楚国,你可得夹着尾巴做人,我们是不会给你撑腰的。”
纪明娇是真的要乐疯了,她本以为纪挽歌最后是会嫁给恩泽王的,为此,她简直要将一双眼睛哭瞎了,恩泽王那样的好人品,怎么能毁在纪挽歌的手上,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纪挽歌却是要去和亲的。
凭着魏姨娘与纪明娇的身份自然是见不到楚晏的,自然不知道楚晏的长相,才华,权势统统在夜未泽之上,在她们看来,和亲从来都是没有好下场的,最令她们高兴的是,纪挽歌和亲走了,那这个国公府就彻底是她们的天下了,到时候还不是她们说了算。
不怪她们如此心急的跑来耀武扬威,最近纪霆对年画绒那真可谓是宠到乐骨头里,魏姨娘不傻,她一个妾侍,没有国公爷的宠爱,任凭她多能干,也不过是个玩意儿,别说是霸住这国公府,就是能不能体体面面的活到老都是个问题,现在好不容易让她又有了盼头,她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这母女俩那幅小人得志的表情实在是太刺眼了。
纪挽歌想着,自己这要离开京城了,怎么说也得给母亲拔除后患,别等她走了后,被这个恶女人钻了空子,害了她的母亲。
虽说纪挽歌相信纪霆对年画绒的感情,但是对纪霆的保护能力,纪挽歌怀疑,要不是纪霆保护不周,当年那个白雉怎么有机会钻空子给年画绒下了毒。
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纪挽歌从来不拖泥带水,飞镖瞬间出手,魏姨娘瞪着大眼睛软软的倒下了。
“啊!!!!!!”纪明娇看清魏姨娘脖子里喷出来的血迹,尖叫出声。
纪明娇像是看到了鬼似的看着纪挽歌,那种恐惧的眼神,是真的从心底怕的。
“这就怕乐?”纪挽歌勾勾唇。
纪明娇哆嗦着,站都站不稳了。
“让我想想,那时候你推我下水池,差一点淹死的时候,你这位好姨娘说的什么来着,死了便就死了,不顾一幅棺木罢了,有什么可惜?”
纪明娇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哦,还有什么呢,当年你们三姐妹在我的膳食里下耗子药的时候,说的什么来着,要不就去跟狗争食,要不就吃那含着剧毒的膳食,死还是不死,让我选一条?今日我到要问问纪四小姐,死还是不死,你选一条吧。”
纪明娇往后挪着身体,身后一众丫头早都吓傻了,都是内宅里的女子,用点下作的女人手段都是一把好手,可是见血封喉,她们还真是从未见识过,这时候的纪挽歌在她们眼里,简直比那地狱里的恶鬼还要恐怖。
“你......你......你不能如此。”纪明娇已经连话都说不全了,她喃喃的说道:“杀人偿命,你杀我母亲,是要偿命的。”
纪挽歌哈哈大笑了起来,多年深埋在心中的邪恶因子全部冒头,永远不要去欺辱一个小孩子,因为你不知道这会在她心里留下多大的仇恨,也不知道等有一天这仇恨爆发出来,是多么的恐怖。
纪挽歌自己其实都是惊讶的,她了解那些年父母的不容易,也明白对她的多年冷漠,不是父母真心得,而是时势所逼。
这些纪挽歌都原谅了,可是这原谅中,并不表示她能够原谅魏姨娘及这三姐妹。
那些痛苦的,恨不能就此死去的日子,刻在纪挽歌的骨子里,时至今日,这些女人要是能安分守己,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算了,偏偏她们并不打算放过她。
既然总是需要一个了断,那就一次了解个清楚。
“杀人偿命,纪四小姐,你可真会开玩笑。你刚刚不是说我要去和亲了吗?你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会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要了我的命,你可真是天真呐。”纪挽歌笑着睨着纪明娇,“就算是我现在杀了你,也是白杀了。”
纪明娇早已吓傻了,身下水泽一片,竟是失禁了。
“你大胆!”
“纪挽歌,你疯了!”
就这么会的功夫,纪明杰,纪明浩两兄弟已经赶了来,对上纪挽歌,他们言辞狠戾。
对这两个哥哥,纪挽歌简直不屑到底,压在心中的话,太多年了,今日既然都到了这一步,那纪挽歌也不打算继续埋在心里。
“你们能拿我怎么样?”纪挽歌反问。
纪明杰,纪明浩对视一眼,由纪明杰开口说:“虐杀长辈,定是要开祠堂,请家法出来的。”
“说你们什么好呢?”纪挽歌真心想了想,“要说纨绔,你们俩吃不会吃,穿不会穿,酒色才气是无一不通,说你们勤学好问吧,狗屁不通,你们成天闷在书房里都在干什么呢,满京城的画本怕是都要被你们看完了。凭魏姨娘的人品,生出你们这两个脓包来还真是合该。”
兄弟俩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纪挽歌今日说开了,觉得畅快的很,也就没有收住的意思,“上一次的在祠堂受刑,鞭子上沁了盐水,那盐水是谁弄上去的。小时候,她们三姐妹的耗子药又是从何而来。你们也算是七尺男儿,一门心思跟内宅毒妇一般,人前到好意思摆出正人君子的样子来。”
纪挽歌身在国公府的大门口,又是杀人又是骂人,不知什么时候国公府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可是纪挽歌全不在乎。
“你,休的胡言乱语。”纪明浩已经怒吼出声。
纪挽歌眉眼一挑,“我胡言乱语,就凭你一个俾生子,跑到这里来对着我高声大叫又是什么道理。”
纪明杰纪明浩捏紧了拳头,作势就要扑上来揍纪挽歌。
他们并没有看到魏姨娘是怎么死的,下人们只说是纪挽歌害死的,但是这兄弟俩理所应当就理解为是纪挽歌吩咐了下人对魏姨娘下的手,所以此时他们敢出手。
要打架,纪挽歌求之不得呢。
正恰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袭来,纪家那兄妹三个,眼睛顿时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