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见他叫她诗雨,真好。
“殿下……”裘诗雨轻轻儿的笑着,从独孤澈的手中抽出手,慢慢儿的抬了起来。“殿下……不要伤心,也,不要难过……”
裘诗雨气若游丝,说话断断续续,却始终都是笑着的。
独孤澈眼角一热,有清泪滚过。
真好,他竟然为自己哭了。
裘诗雨嘴角苍白的扯开一抹惨然的笑容,却是夹杂着甜蜜。
“殿下……”她的手摸着独孤澈的脸,独孤澈点点头,嗯了一声,抬手覆上裘诗雨的,紧紧地的贴着,“什么事儿,你说,诗雨……”微微有些哽塞。
“你不要哭。不要自责,你,知道吗,臣妾……最高兴的事儿,就是给殿下,生出了小皇孙,殿下,你喜欢吗?”说着,裘诗雨一笑,眼泪滚滚的流出,目光伟抬,看向门口,哭笑着道,“只是。可惜了,臣妾这个母妃,当的不称职。不过见了他一面儿,便要……”
“别说了,诗雨。”独孤澈心里难受的厉害,握紧了裘诗雨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要看小皇孙吗?我让人抱来给你看看好吗?”说着也不等裘诗雨回话,转头便道,“来人,把小皇孙报进来!”
裘诗雨笑了笑,“能看看……自然是好的。”说着,却像是受不住似得,越发的微弱无力。“殿下,只怕,臣妾是没有……机会了,殿下,臣妾求你答应我……好好儿的照顾好小皇孙,臣妾……”
话音戛然而止,贴在独孤澈脸上的手,倏然滑落。
独孤澈还保持着一手贴着自己脸的姿势,微微顿了顿,直到裘诗雨滑落垂下的手,打在自己的身上。
婆子正抱着小皇孙进了屋来。便突然听的丫鬟大喊一声,“娘娘!”
紧接着,满屋子的丫鬟便跪在地上,一片悲戚哀嚎之声顿起。
小皇孙好似是感应到了什么,亦或是被吵醒了,陡然也大声的哭叫了出来。
屋外,众人听的这消息,顿时漠然,不少人垂泪,却不知是真还是假。
张瑶微微晃了晃,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果真便这般没了?
张瑶心口一阵刺痛,脑袋眩晕,眼前一黑,耳边儿是阵阵儿哭声和桂枝儿紫薇儿的大叫娘娘。
张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张瑶瞪着眼睛看着绣花帐顶,眼前闪现的,却是昨天的一幕幕。
桂枝儿进来,正好瞧见了张瑶睁着眼睛,微微一惊后便是一喜,对着外面儿叫了一声娘娘醒了,赶忙的跑过来,扶着张瑶,“娘娘,你醒了,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张瑶这才微微回过神儿来,转了转目光,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不由的问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
桂枝儿忙道,“娘娘不记得了?”又道,“娘娘昨日在裘嫔娘娘生产的房间外面儿晕倒了,太医给娘娘把了脉,说是太过劳累,叫娘娘要多多放松心情,莫要思虑过重,不然的话,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不好呢。”
张瑶听罢,点了点头,又突然的想起了裘诗雨,忙一把抓住桂枝儿的手,问道,“那,裘嫔娘娘呢?”
闻言,桂枝儿脸色微微一变,有些迟疑。
张瑶摇了摇桂枝儿的手,“如何了?”她只记得当时一片儿的哭声,却并不知晓里面儿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桂枝儿见状,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张瑶,却不得不道,“裘嫔娘娘……”顿了顿,“已经仙逝而去了……”
张瑶闻言,微微一呆,随即放开了抓着桂枝儿的手,目光微微有些空洞的看着前方。
死了,果真是死了吗?
桂枝儿见张瑶如此,不由的担心叫了几声,恰好紫薇儿进来,见状,忙拉了拉桂枝儿,示意她出去。
等到了外间儿,紫薇儿才道,“让娘娘静静吧,毕竟,之前娘娘和裘嫔娘娘颇有过往,如今裘嫔娘娘仙逝,总不能一时便接受了。”巨豆亚划。
桂枝儿听罢,微微点点头,又有些凄楚到,“娘娘也是心性儿好,人家一点儿的好便也念着,裘嫔娘娘也是命苦,好不容易生了个小皇孙,却是这般的撒手西去了。”说着不由的哀叹一声。
紫薇儿听罢,不由的摇摇头,裘嫔娘娘苦是苦,可在苦,如何能有刚刚出世的小皇孙苦?
刚刚出生便没了母亲,小时候还无所谓,等到大的时候,得知自己的生辰便是自己母亲的忌日,那又该是何等的心酸难过?
不过这些他们都管不着,也不过便是说说想想便罢了。
张瑶倒不是受了打击了,而是感觉颇为心酸了罢。
她想起裘诗雨,前世的她,根本没能生下这个小皇孙,却也是在宫宴不久之后,败在了和怜玉容斗智斗勇的计策上面儿。
这一世,她虽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小产这一关,可却是终究是在出了宫宴后不久,也仙逝了。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世,她总算是生下了一个小皇孙,这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吧?
可是……
却根本没有改变什么啊,她还是死了。
张瑶不禁想到自己,自己这一世,也比前世好了不少,可是最后呢?
结果会怎么样?会不会也是如裘诗雨这般?稍微比着前世好一点儿,然后还是如同慕容雪所说,做了一个炮灰女配?
怀孕了,本就容易多想,此番加上裘诗雨的这个事儿,让张瑶的心里,不仅仅是对自己日后生产多了一层忧虑,更是对自己日后的走向,越发的忧虑了。
甚至有好几次,张瑶都差点儿忍不住想要去问问慕容雪,自己最后的结局,到底是如何?
当初,慕容雪不过是给她说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到底是好是坏,却未有准确。
不过张瑶到底是没有昏了头,咬着牙,哪怕是心里患得患失越来越严重,却也还是坚持住了这一点儿,没有去找慕容雪,说不定,到时候便把自己给推进了一个坑。
裘诗雨身为东宫正儿八经的太子嫔,如今还生了一个小皇孙,死了之后,由太子上奏,请封了封号,为婉。
入皇陵,值守七天七夜,升母族官阶一级。
如此一来,等到裘诗雨的丧事儿彻底完毕的时候,已是小半个月了。
而这次的事情里面儿,最无辜的,莫过于刚刚进来的北梦鸢鸢婕妤了。
就因为当时裘诗雨不过在她敬酒之后便出了意外,当日便由着怜玉容闹了一番,指着北梦鸢说是她害的裘诗雨。
裘诗雨的侍女诗情画意,也多有迁怒于北梦鸢的迹象。
无法,独孤澈便命人关押了北梦鸢入了大牢,说起来也甚是好笑。
鸢婕妤进了东宫,第一夜不是伺候太子,而是去睡了大牢。
此事儿,也是等了裘诗雨的丧事儿完毕之后,又才查明,裘诗雨本就之前多有几次滑胎的迹象,最严重的莫过于杨如柳陷害的那一次,而后多有不便之处,日积月累的,身子终是受不住,一朝早产。
偏偏的北梦鸢倒霉,正正的碰上了这个时段儿,可也证明了,此事儿确实与北梦鸢无关,北梦鸢这才被放了出来。
北梦鸢在东宫,也是住在北殿儿的侧宫,兰馨居。
这一日,秋风瑟瑟,张瑶和周蓉一同去看望北梦鸢,说起这事儿,也不免唏嘘。
到了兰馨居,丫鬟禀报了一声,北梦鸢自个儿便迎了出来,见了两人,声音清浅道,“你们来了,快进来坐坐罢。”
张瑶和周蓉对视一眼,笑了笑,携手走了进去。
屋子里燃了好大几个火盆,热乎到时热乎的紧,可那烟味儿,冲的张瑶有些不适应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北梦鸢见状,便道,“不好意思张淑女,因为我素来是个怕冷的,几日前在大牢里冻得紧了,这出了来,便烤的大了些,若是张淑女有不适,那便撤了罢。”说着便要叫人把火盆撤了。
张瑶浅浅的摇摇头,忙制止,“鸢婕妤不必如此麻烦,我也惯来考的热乎,撤了,反倒没了那味儿了。”
北梦鸢听罢,便也不在勉强,点点头,笑着说,“那敢情好。”又道,“本以为我这才从牢里出来,定然是不会有人来了我这儿沾了晦气,到是张淑女和周淑女不计较这些,也不怕日后沾染了晦气么?”
张瑶一听,便笑了笑,道,“鸢婕妤快莫要说这话,说起来,曾经我也和你一般,进了那大牢体验了一番,说起来,倒也是缘分。”
周蓉便“噗”的一声笑了,“什么缘分都听了,就是这一种,到时颇为新颖,还未曾听过,瑶妹妹哪儿来的这般古怪的说法?”
张瑶摇摇头,道,“自然是有地方的。”
周蓉听罢,看了张瑶一眼,也稍微看出一些端倪了,张瑶虽是笑着,可真正的情绪,却并不高。
细细想想,自从上次看了裘嫔生产之后,张瑶便一直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周蓉心理面儿想着,面上却是笑着,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张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