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包子糖过来,元皓眨动大眼睛,把是自己家里的人认出来。
他出京的时候只有四岁,这个家人是他经常见到的才记得住。另外的包括金参政在内,一个也不认得。
但所有的人堆起笑脸,说着:“小爷吃糖。”这个不难明白。
元皓接过糖,金参政等人乐道:“尝一个。”却见到元皓撇了撇嘴儿,不像对这糖有兴趣。
这糖不是金参政买的,他不过凑个讨好。一抹往下的小嘴角他一看见,即刻他反应过来:“小爷不喜这糖?把您爱的告诉我,我让人去买。”
回答他的,是元皓翻身跳起的胖身子,把一袋子糖对着殿内摇晃:“舅母舅母,有人偷偷给我吃糖了。”
殿内传出温柔悦耳的嗓音:“要想牙好看,你可不能偷吃啊。”随着说话,走出好几个人。
宝珠出来,加寿等也出来。元皓颠颠儿的把糖送上去,又是一记黑状不客气:“就是他们!”
回身一指,指在自己家人面上。
金参政对着“舅母”的称呼,却出来一个好看的男人发愣。镇南王的家人认出来。他既然是小王爷面前常走动的人,认得宝珠并不稀奇。何况他出京的时候就知道小王爷跟随忠毅侯全家上路,就是小王爷不喊舅母,也不会弄错面庞。
他上前拜倒:“见过舅太太,见过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一并的,他把加寿三姐妹也认出来。
宝珠让他起来,加寿含笑对他道:“你可不能乱给他吃糖,他扎牙呢,一天吃多少糖,全是有数儿的。”
家人称是。元皓又来得瑟,拍着小荷包:“我的糖还有呢。前天我还省下一颗。今天我还能省下一颗。我会生很好看的牙齿呢。”说着,把嘴儿一张,露出两排在他这个年纪,只可能称为豁牙的黑洞洞白牙齿。
加寿轻轻的笑起来,家人不敢笑,恭维下小爷的牙生得天上无双地上难有。一个人走出来。他生得形容俊俏,五官若名家妙手好丹青绘就美男子,让人一见就生心爱那种。但威仪如山顶岩石上参天树,让人只有仰望。
从金参政开始,来的人垂下手,风吹大树尽折腰般的矮了一半,是从见到这个人的头一眼,尽数跪下来。
“臣等见过……。”
出来的这个人是太子,他摆一摆手:“进来说话。”莫大梁准备听一听来历的心思,又扑一个空。
他跟后面也想进去,金参政回身命他:“外面侍候。”莫大梁知道嫌他官小职微,认为他没资格听,没身份结交贵人,但也无可奈何。
宝珠等没收元皓的糖,又回殿中去。莫大梁在外面不敢进去,就往殿下锅灶的地方去帮忙。天晴,木柴在外面晾晒。他抱一抱柴,又帮着开一回热锅,见颇受巴结的胖队长为首,一行跟他差不多上下的小孩子出来。
每个人捧一个木盘子,对着刚开的锅笑嘻嘻:“蒸好了蒸好了,我要红枣点心。”
“刚才我包的是糖点心,我要两个,还有一个给祖父。”韩正经边说,边看殿内一角熟睡的二祖父。
称心拿个竹夹子从后面赶来:“不要抢,我来分。”拿起一个圆圆扁扁的,上面有五个手指印,给元皓:“这是你一巴掌拍出来的。”元皓接住就要回殿里吃,莫大梁走过来。
太羡慕金参政能巴结,而自己不能,莫大梁另寻路径。
“小爷,您平时爱吃什么糖?别担心,今天我不给你。但我认得一个做糖的,玫瑰糖也好,桂花糖也好,都是绝妙……”
说着话,莫大梁跟进殿内。见没有人阻拦,勾了勾嘴角。
元皓歪着脑袋:“我有好多糖吃呢,瘦孩子家祖父给我们买好些,都在舅母那里放着,已经吃不完。”
殿角干柴上面放床被子,呼呼大睡的韩二老爷又一次听到孩子们说自己,睁开眼打个哈欠:“好香,新馒头味道。”
头一眼,见到的人跟前几天一样,没有一个不是对着自己笑脸相迎。真让人得意,这其中有福禄寿三姐妹,还有……一块满是手指印的点心。
韩二老爷慌忙坐起来,接住这来自小王爷的盘子,看一看又推回去:“小爷先吃,我去取两个。”
元皓认认真真:“你吃!哥哥说,祖父说、舅舅说,你是大功臣。好吃的你先。”
韩二老爷扪心自问不敢当,他就是跑了个腿儿,花了些钱,跟了趟车。比在京里衙门当差省事的多。但回来以后笑声雷动,赞扬声不绝。孩子们听过大人的话,吃果子想得到他。满身的酸筋累骨都似一下子舒展得开,奔波的辛苦都不知去了哪里。
虽然这是暂时性的,过去以后,他身子该怎么累还怎么累。但受到孩子们的安慰,和太子等人嘉奖的难得体面感,长存在心中。
他也真的是辛苦,在万大同后面回来一趟粮车以后。万大同先于他离开又去筹粮,是袁训说的务必保证不管桥架不架得好,本城要有到明春的粮食。韩二老爷只休息一天,又出去半路上接回一趟粮车。
他在殿角就呼呼大睡,亮在出来进去的人眼前。是他本是坐着歇息,不想一倒就睡。宝珠让给他盖上棉被,一觉睡到现在。
韩正经说给二祖父拿一个点心,二老爷想睁眼,累的没睁开。元皓又说一回,他醒过来。
对着点心还是推让给小王爷,想自己不过是跟对了人。换成以前当差有许多的辛苦,也没有受到类似这些有出息孩子们的暖人心对待。能有他们安慰已是很好,怎么能乱吃他的专属点心?
韩正经送点心过来,捏的东扭西拧,他不承认是他的手笔,也能让人认出来。
韩二老爷大笑,接过一个,元皓没有再让。左推右让的时候,点心可以上手,元皓也在这里吃起来。
“给,呵呵,您是大功臣,韩二老爷是不是?我听人说的。您吃您吃。”莫大梁太想留在殿里,哪怕多看一眼金参政和谁在说话。灵机一对有了主意,成了给韩二老爷送东西吃的人。
韩二老爷不敢怠慢他,请他坐下一起吃一个,两个人攀谈起来。
……
金参政等进来就跪到太子面前:“臣等救驾来迟,臣为自己请罪,也代本省官员请罪。”
太子却很温和:“请罪倒不必,发水与你们无关,作乱也和你们无关。”
金参政还不知道乱的事情,心头一紧问道:“请殿下明示。”他的心里迅速出来好些案例,有些在本省,有些没发生在本省。但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冲撞皇家贵人。
结局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管是事先知情或者不知道贵人们身份,全是死罪,甚至有连坐。
他的手心捏一把汗出来,面前这位更是贵人中的贵人,他是储君。那么如果作乱有丝毫的让他不满的话,他应该如何呈上建议。当然他的主旨,是不丢他的乌纱帽,再就是别让省里的大人们受到失察的连累。
失察的罪名,也可大也可小……
“事情过去了,还提他做什么。”太子的语声还是刚才的温润,半点儿生气也没有。
金参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带的他身前也似扑上一空。一个踉跄,他撑地的手臂一软,险些把脸摔上地。扶稳了以后,吃吃的重复:“过去了?”
太子颇能明了他的心情,对他先有一笑:“你不用多想,该杀的人拿住杀了,后来也补了口供,在本县那里,就等桥搭好往省里去给你们看。这事情要我说,就到这里,别再追究谁曾挑唆过——没吃没喝的人心惶然,三言两语的谁不出来?也别再追究是谁的亲戚,谁的手足。平平静静的让百姓们过起日子来才是首要大事情。”
“不是因为我出现在这里,齐王皇兄出现在这里,这里的人乱了,就要按冲撞贵人来论处。你我都知道,我们不在这里,这里也会乱。如果因为我们而苛责他们,岂不是我们胡乱行走?”
金参政舌头打结:“没有……不敢这样的话…。”
太子含蓄的骄傲一笑:“但话又说回来,我们帮了忙,应该还不小吧。”他面前是大箱子摆放的案几,从上面拿出一些纸笺。对金参政看去,见到他们还跪着,太子笑了:“你们起来,过来看这个。”
几个人战战兢兢围过来,双手本打算来接,太子对手中的东西重要,还不肯就给他们。
亲手指着头一份,殿下亲自介绍:“这是镇南王世子写的条陈,他把受灾的人里面,没有长辈的孩子,和跟家里走失的孩子,全记下来,你们看看,不是我们在这里,这件事情等你们到这里再做,这是细碎功夫,你得费多少人手?”
微微一笑,也不肯埋没别人:“同他一起办这事的是好孩子瘦孩子和小红。”
金参政听得一愣又一愣,完全听不懂什么是好孩子,什么是瘦孩子。倒是小红是个人名字,他听出来。照着这样往下面推,想来好孩子也是人名字,瘦孩子也只能是个人名字?
太子没有注意自己用的是这些称呼,坐在一旁的齐王听出来,轻轻一笑,却没有解释的心。
太子又指下一份:“这是一份儿女人的名单,这是寿姐儿姐妹三个办的。灾情过后,是不是就要恢复生计。但这是秋天,接下来是冬天,农耕是不要想了。寿姐儿问出这些会做活刺绣的人,会编东西会做手工的人,会酿酒和能给人洗衣服的人……你们一样一样的安置她们重有营生,岂不省力?”
又是一份:“喏喏喏,这是称心如意办的,这些愿意做饭,灾情过后,可以安置她们在街上开个小铺子,卖早点心,这一个熬的好粥米呢,香。这也不是闲人。”
“这个是奉养尉办的,这是和家人走失的老人、家人尽失的老人、以前就没儿没女的老人,有特长的在这一张上,会捏泥人面人儿做木头哨子,没有特长的只能安养的在这一张里……”
太子详细的显摆着,金参政总算从对“是不是株连”的担心里走出来。这就把殿下的心思一猜就能知道。
他重新跪下,也真的是由这些纸张中停当的安排,看出太子殿下没有追究的心,而到感动。含了点点水光,开始奉承二位殿下:“殿下仁厚,是万民之福。殿下不计较他们冲撞之罪……”
齐王冷眼旁观,打断他:“你可以放心,我们给公文你带走,省里不会说你鼓动我们不追究。”
“砰!”金参政叩头,地面有了一声。
“殿下!”他泣泪交加伏在地上:“万民之福呐!”
寥寥的几个字,出自于事实。太子和齐王相视都有了笑容。
……
搭桥的事情,金参政和莫大梁一样不相信。但莫大梁跟袁训一行算生死之交,他从感情上相信袁训。金参政是尊卑心思,他相信殿下。
这一天他们和袁训一行来到水边,表面上都维持满面笑容。出城以前金参政提醒过莫大梁,到了这里以后,见把莫大梁抬手叫到身边,叮咛道:“这桥就是架不起来,你也不能笑。”
“那是那是,架不起来也出了大力气。没有这些大人们在,全城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活。”莫大梁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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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知趣的少更一些,睡了大觉。感谢亲爱的支招,仔会好起来。
不再耽误码字不再耽误码字不再耽误码字。
抱抱仔的新进士:681200亲,恭喜及第。如果仔跟0yan亲一样,想不出小剧场的话。抱抱扑倒无限循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