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为皇后娘娘的礼物赞叹不已时,外头的丫头高声唱诺:“世子爷到。”
作为新郎倌的公孙彦总算来了。
侯夫人长舒一口气,就算有自己和侯爷撑着场面,这种宴席上,阿彦不来,思婉还真是有点下不来台,到底说出去,还是思婉没面子啊。
思婉也向门口看去,公孙彦仍是一身月白色袍子,腰间随意地系了根丝带,头上带着玉冠,一颗硕大的红宝石镶在玉冠之上,简简单单的打扮,却硬是显得玉树临风,丰姿卓绝,穿着粉红劲服的二皇子在他面前一站,简直就象是个跟班,一点也没有王者之气。
只见他跨进门后,手又向身后伸了过去,张氏一副娇不胜力的样子扶着他的手走了进来。
思婉的心刚升上半空,随即又跌落谷底,怎么忘了,他昨天是歇在张氏屋里的,看张氏娇羞无限的样子,昨晚应该过得很滋润吧。
思婉缓缓收回目光,当没看到那个人一般,继续和二皇子闲聊。
“那天皇后娘娘走得急,不知宫里出了什么事?”
“怪不得母后喜欢你,你倒是有心。”二皇子也如同没有看到公孙彦进来一样。
“毕竟因为我,才闹出那么大一桩事,皇上生病,娘娘肯定会跟着受累,我也于心不安啊。”思婉认真地说道,她最担心的,还是太子,如果能旁敲侧击,打听到太子一些消息也好。
“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说也是阿彦那家伙给惹来的,没事他招惹硕宁公主做什么,拿个北境三州作晃子,还不知道嫁进公孙家想图谋什么呢。”二皇子不屑道。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北靖侯世子人长得玉树临风,又风流潇洒,自然是得女人喜欢,北戎公主也是女人,会喜欢他也是再正常不过,只是,没想到她对世子爷如此痴心,竟然以为世子爷最在意的是我,如今丢了性命,我于心不安,世子爷是心痛不已,太不划算了,唉,欠活人的债好还,欠过世的人的债,真是一辈子也还不了啊,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要怎么还才好。”思婉说着说着,就有点黯然伤神,清亮的眼神也变得幽静哀伤起来。
牵着张氏的手进来的公孙彦,眼睛一秒也没向思婉这边看过,听了此言,鼻间冷哼一声道:“知道欠了她的,就不该在这样的情形下当她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拿来闲聊,否则,人家会说你不知好歹,忘恩负义。”
思婉半晌才明白,他说的是自己,从她进门到现在,这还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她的话。
“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欠她的,如果可以,我情愿当初慕容烟杀的是我,而不是她。”思婉静静地看着公孙彦 ,一字一句地说道。
公孙彦脸色一黑,猛地站起来道:“所以说,你是个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
“我就忘恩负义好了,人都死了,你还想要我如何?
是不是非要让我赔了她这条命,你才会甘心?”这原就是思婉心头的一个结,她不是不感激莫凌儿,不是不被莫凌儿对公孙彦的痴心感动,但人都死了,她又能如何?想在她灵前守夜祭拜都被他赶出来,他既然如此怨恨她,又何必还让这估婚姻存续下去?是真的想温水煮青蛙,慢慢地折磨她么?
“婉儿,阿彦她不是这个意思。”侯夫人见这两个人才一见面就吵了起来,还当着众多亲戚的面,忙拉着思婉解释道。
二皇子也过去扯公孙彦:“阿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今天是思婉认亲的日子,你来得晚就算了,一进门就说些有的没的,有意思么?”
公孙彦被思婉气得脸都红了,凤眼微眯道:“表哥,以前也没见你来我家这么勤,太子如今被禁足,该是你发挥的时候,你倒天天往我家里来凑,我家有什么这么吸引你的?”
“你什么意思啊?”二皇子也怒了,甩开公孙彦道。
“话面上的意思,表哥心灵敏捷,不会听不懂吧。”公孙彦一点面子也不给二皇子,冷冷道。
他自己拈三搞四就算了,还要污蔑自己,思婉气得胸口痛得厉害,一抬眸,就看见张氏貌似惊惶失措的脸,一双眼睛却带着幸灾乐祸的得意,心头之火上如同被浇了一盘凉水,思婉冷静了下来,这个时候,她与公孙彦的争吵只会便宜了这些小三小四们,让那些与侯府并不和睦的亲戚们看好戏,而真正受伤害的只有自己和公孙彦,让疼爱自己的侯爷和夫人丢脸。
看二皇子一副怒发冲冠,要上前与公孙彦理论的样子,思婉冷静下来,过去扯住二皇子的手臂道:“表哥,不用为了我跟他闹,走吧,今天的宴席相信表哥也吃不下去了,我送你回去。”
她柔声细语中,清亮灵动的大眼里还含着一层湿意,二皇子几曾见过这样的思婉,在他的印象里,她精灵古怪,她刁钻顽皮,她彪悍泼辣,就是没有这般柔弱得惹人怜爱过,不由心一软道:“我没什么,只是苦了你,婉儿。”
“走吧,替我回宫多谢娘娘的美意,记得告诉娘娘,我过得很好……”思婉真的很想哭,极力控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眼泪。
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侯爷和侯夫人也不知如何是好,侯爷虽然猛瞪公孙彦,但今天是他的大婚后的第一天,成了亲的儿子,当着众多亲友的面斥责他总不是好,何况他也正处于悲伤之中,情有可原。
思婉送王爷出去也好,反正有一干丫环婆子跟着,也不算违了礼数。
侯夫人也就没有阻拦。
思婉将二皇子送出正院的大门后,就停住了:“王爷,厅里还有一大堆子客人,思婉就不远送了。”
二皇子皱眉道:“婉儿,若是过得不开心,不若离开算了。”
离开,离开了侯府她又能去哪里?当初逃婚,就是想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如今,她的假知份路引
被顾家老太太给没收了,她身上的银子也被丽娘藏了起来,满京城都知道她是公孙彦的妻,是侯府的嫡长媳,她要走到哪里去?
思婉摇头苦笑。
“你与阿彦原就没有礼成,这个婚事也算不得数,如果你愿意,我还是有法子让你和阿彦和离的。婉儿,你考虑考虑吧,恭亲王府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二皇子柔柔地看着思婉道,桃花眼不再轻佻多情,而是带着一丝疼宠与关爱。
“去王府?呵呵,不过是换间大点的金丝笼子罢了,王爷,你该知道,比起侯府来,我更害怕皇宫王府。”思婉苦笑道。
“可至少我会对你很好,不会当着你的面与妾室拉拉扯扯啊,婉儿,为什么你就不多看看我呢?阿彦他已经不喜欢你了……”
“王爷!”王爷的话正戳到了思婉的痛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肯让泪水掉下来:“你要真帮我,就别想着让我进王府的话,我是想走,却不愿意再当谁的附庸,如果能有自由,我情愿当一个乡村妇人,自己种几亩薄田,无人管束,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过轻松自在的日子。”
“当初你让太子帮你逃婚,你也是存着这个心思么?”二皇子问道。
看思婉点头,二皇子桃花眼瞬间点亮,如同寂旷的夜空里,突然亮起了点点星辰,一朵笑容如桃花般绽放在他的唇边:“如此,我也算没白对你好,婉儿,如果这真是你的愿望,我愿意帮你。”
“真的么?”思婉一激动,揪住二皇子的衣袖,两眼发亮。
二皇子还没答话,思婉的后领子就被人凭空拎了起来,随即人就被甩到了一边,摔在院子里的草地上。
“你与别的男人谈情说爱也该选个地方吧,这里是我公孙家的地方,我还没死呢。”公孙彦怒火万丈地对思婉道,凤眼里除了燃烧的怒火,还有一丝鄙夷。
“阿彦,你别太过份。”二皇子怒道。
“这是我的家事,由不得王爷你来管。”公孙彦冷冷道。
二皇子过来扶思婉,思婉摇摇头,自己爬了起来道:“不防事,现在他就算杀了我替莫凌儿报仇,我也是认的,王爷,你回吧,你在这里,只会让思婉更加难堪。”
二皇子气急败坏,指着公孙彦的鼻子道:“阿彦,你好,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把婉儿带走的。”说着,脚尖一点,便不见了人影。
思婉看也不看公孙彦一眼,转身往大厅里去。
公孙彦扯着她就往外拖:“你还回厅里去做什么,在外头丢人现眼还不够,还要丢给亲戚六眷看么?”
思婉使命挣扎,无奈他的力气太大,怎么也挣不脱,气得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背上。
公孙彦痛得撒开手骂道:“你属狗的么?”
“我属狼,巴不得把你的心给撕开来看看是红的还是黑的。”思婉憋了很久,终于爆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