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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府大门前。
围堵了许多看戏的,大多来自城西的百姓,都是看不上袁文佑这样捡便宜的,还娶上了冯家的大小姐。
成亲那日的十里红妆,红了多少人的眼……
“这状元郎也就才刚成亲不到两月吧,这是怎么回事?”
“哼,谁知道呢,保不准瞒着冯大小姐找了个小的,拐了别人的女儿,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呢。”
“这状元郎平时看着文质彬彬的,怎么也是这样的人?”
“男人三妻四妾倒是没错,只是啊,娶了冯家小姐还不懂得收敛一点,冯家的老爷和大少爷都是娶一妻,这下有好戏看了……”
围着的百姓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
倒是让大门前的李嬷嬷黑了脸,见着面前的妇人,厉声道:“什么叫拐走,你这老妇可要说清楚。”
一位三大五粗的妇人叉着那肥腰,看着穿着上好布料的李嬷嬷,轻呸了一声,“你是谁啊。”
李嬷嬷倒也算见过世面的人,但是怎么也没有见过如此没有礼节的妇人。
“放肆!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小心去府衙告你一个乱扰民宅。”李嬷嬷咬着牙说道。
“管你这是什么地方,老娘只知道袁文佑拐走了我的女儿,现在娶上了冯家的大小姐就把老娘的女儿抛弃了,最好去府衙,老娘就不信了,这天子脚下,还没有王法了。”那名妇人不客气的说道。
这边,冯淡水的马车缓缓行驶过来,看戏的人见着马车过来,便都退后让出了一条路。
那妇人见着一辆如此华丽的马车,眼中全是贪婪之色,果然,如那人所说,冯家很有钱,居然马车都这么华丽,要是看着时候不对,她都想上前摸一摸,那马车上的红色石头可是宝石?
随后见着一袭大红锦衣裙的女子下了马车,妇人被那一双枯井般的眸子,看得缩了缩脖子。
李嬷嬷见着冯淡水回来后,连忙上前,“夫人,回来啦!”
冯淡水见着那妇人正打量着她,嘴角轻笑,清凉的声音响起,“不知你是哪家的夫人,为何在我府门前吵闹?”
冯淡水当然认得此人是谁,罗巧的亲娘,马氏,要说江氏不要脸,好歹也有一个底线,那就是真的疼爱她儿子袁文佑,而眼前的妇人,呵,冯淡水心中冷笑一声。
前世,在得知罗巧跟了袁文佑后,也是上门找了袁文佑的麻烦,江氏为了袁文佑的名声,便让冯淡水拿出五万两银子给把马氏打发走,但是,有些人爱财如命,贪得无厌。
马氏拿走五万两银票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又找上了门,那时袁文佑爱惨了罗巧,但是袁文佑还是有所顾忌,便瞒着冯淡水从长安城中生意最好的绸缎庄给换了掌柜,私下把绸缎庄的地契全都给了马氏。
说算是娶了罗巧的聘礼。
而马氏一家不知从袁文佑手中得了多少好处,可笑的是她,还期盼着家和万事兴,能忍则忍,每天被袁文佑那花言巧语找不着北……
这一世,这马氏还来,那、就怪她不客气了。
明眸一阵冷光晃过……
马氏见着冯淡水带着丝丝笑意看着她,口气亦是不怎好的说道:“你便是袁文佑娶的冯大小姐吧。”
“是呀,不知你是?”冯淡水微微一笑。
“你来了正好,倒是省了老娘去找你的麻烦了,袁文佑把老娘的女儿拐走了,你现在得给我一个说法,不然,老娘去青天大老爷那里去告你们一状!”马氏泼皮无赖的说道,因脸胖的原因,眼睛显得极小,但是那贪婪之色,明显极了。
冯淡水笑嫣嫣的看着马氏,红唇微动,“你说袁文佑拐走了你女儿,可有证据?青天大老爷那里去?没有证据可是要挨板子的,这位夫人你怕吗?”
果然,马氏被冯淡水说的话缩了缩脖子,但是一想到那人对她说的话,挺了挺腰杆,道:“我女儿就是罗巧,冯大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冯淡水像是恍然不悟般,从新将马氏从上到下打量了个便,说道:“你说你是巧姨娘的母亲?”
冯淡水此话一出,百姓之间谈论声更大了。
“没想到状元郎真的养了个小的啊。”
“是啊,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们别跟风就是雨,没准是这冯大小姐允许的呢。”
冯淡水像人群中扫了一眼,那其中一个人被冯淡水目光看得躲进了人群。
“嬷嬷,这位尽然是巧姨娘的母亲,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亲戚,姑爷去哪里了?为何不出来见见巧姨娘的母亲?”
李嬷嬷精明的眼睛看着马氏,说道:“夫人,这人来路不明,不要相信她说的话。”
“放你娘的屁。”马氏跳起来,猛啐的朝李嬷嬷吐了一口唾沫,“平安镇全镇的人都知道这新晋的状元郎拐走了我的女儿,怎么,以为这里是长安城老娘就会怕你们了?管你是哪家的小姐,在老娘这里就是一个不知世事的黄毛丫头。”
冯淡水嘴角一扯,像人群中扫了一眼,随即冷声道:“你说你是巧姨娘的母亲,那应该和袁文佑认识吧,那就随本夫人进来,要是袁文佑说不认识你,那就别怪本夫人不客气,袁文佑说认识你,那便是你们的事情,在这里闹算是怎么回事?”
“夫人……”李嬷嬷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冯淡水的眼神制止,瞧着那泼皮无赖,狠狠的瞪了一眼马氏。
“这样最好不过,袁林昌一家可是老娘十来年的邻居,怎会不认识?”说着便扭着那肥腰绕过冯淡水,身后跟着的几人目光贪婪的看过冯淡水,随着马氏便进了状元府。
冯淡水轻笑一声,缓缓的看着府前的百姓,轻声道:“承蒙各位来状元府,各位,要不进去坐坐?本夫人好沏茶好好招待你们一番?”
在前面站着的几人脸色尽显尴尬,这冯家小姐这么大大方方的,倒是显得他们八卦了,嘴里连忙说道,“不用了,不用,在下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着便退出人群。
“哎呀,我家中也有事情,回去了,回去了……”
看着陆陆续续走远的人,冯淡水明眸一笑,嘴里喃呢道:“这么喜欢看,那就让你们看个够。”
而状元府中。
袁文佑一脸阴沉的看着那位置上坐着的马氏。
江氏和袁林昌相对而坐,看着下首坐着的马车,脸色都不怎么好。
“这冯氏是怎么回事,什么阿猫阿狗的放进来,是不是欠收拾?”江氏口气不好的说道。
马氏看了江氏一眼,嘲讽一笑,明眼人都知道,这状元府当家的是谁,见着是平安镇的老乡来了,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给谁看?
“江萍啊,我们好歹也认识十来年了,是不是攀上高枝了,邻居都不认识了?脸色摆给谁看呢?听说来这府上还是以你儿子的大伯母自称啊,真是可怜,娶了个媳妇不能过过婆婆瘾就算了,自己的儿子还要叫一声大伯母。”
马氏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哎呀,真是笑死老娘了。”
马氏说完后,她下首坐着的几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噌的一下,江氏站起身,指着马氏,大声道,“马艳,你给老娘住口,你们找上门来是想做什么?老娘可告诉你,我袁家可没有银子给你讹。”
“啪”马氏猛的拍着桌子,站起身,指着江氏就是骂道:“你这臭不要脸的老妇,全平安镇的人都知道你儿子把我那娇滴滴的闺女拐到长安城了,你们还想抵赖?要是今天不给老娘一个说法,老娘让你袁家在这长安城呆不下去。”
说着又看向上位坐着的脸上还有淤青的袁文佑,轻蔑道:“状元郎啊,不是最看重名声吗?要是今儿个不给老娘一个交代,嘿~老娘还赖着这里不走了。”
说完猛的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那椅子突然发出嘶嘶的声音……
袁文佑脸色铁青,看着马氏那摸样,咬着牙说道:“罗巧不在府上,你来我这里闹,信不信我让人扔你出去。”
马氏闻言,看着袁文佑的样子,哈了一声,“老娘当然知道巧儿不在府上,你娶了冯家的大小姐,把我那女儿甩开了也很正常啊。”
袁文佑额间的青筋凸出,“你女儿没告诉你她做了事情,我才不要她的?”
马氏才不管这些,她只知道袁家现在榜上了冯家这颗大树,她不从中捞出点好处,怎么对得起罗巧陪袁文佑睡的这一段时间?
“反正你们袁家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们几个就不走了。”
“对,不走了。”其中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说道。
袁文佑看着位置上坐着的无赖的人,心中怒火渐起,指着一旁站着丫环吼道:“冯氏哪里去了?把人放进来就不管了吗?”
“奴婢这就去叫夫人。”丫环瑟瑟发抖,说着便跑了出去。
“真是岂有此理。”袁文佑看着马氏那副嘴脸,大手紧握,心中想着要是他和马氏那种妇人闹,嘴巴喃呢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袁林昌脸上带着懵逼,看了一眼袁文佑和江氏,随即又看向马氏,口气温和的说道:“马嫂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氏见着袁林昌那唯唯诺诺的样子,轻笑一声,大声道,“什么怎么回事?少在老娘面前装傻,你袁家干的好事,害我姑娘现在出门都见不得人,袁林昌,你要是个男人就给老娘一个交代。”
袁林昌看着马氏那泼妇的样子,眼睛中显出嫌恶,“你都没有说清楚,怎么给你交代,罗巧跟着我文佑那是你们同意的,当初你家罗巧被代家退婚,要不是我儿子对她有情义,你女儿哪会过上这种好日子?”
袁林昌还不知道罗巧为何消失,袁文佑又何为不待见罗巧,便理直气壮的和马氏讲起道理来。
“啊呸,你这老不正经的东西,少给老娘来这一套,今天要是不拿出个百八十万两银子,你就等着老娘去官府,你们可要知道,巧儿在袁文佑身边呆过一段时间,去青天大老爷那里证据可是足足的,怕到时候官丢了,冯家那颗大树也对你们下手。”
马氏说的话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反正就是今天袁家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马氏就不放手。
在平安镇,袁家可是出了名的,出了一个状元郎,还娶了一门世家的小姐,羡慕嫉妒恨的人只多不少。
当初马氏还自以为傲的到处显摆罗巧跟着袁文佑了,状元郎啊,罗巧的的日子肯定好,但是袁文佑榜上了冯家,马氏心中自然是嫉妒的,早就想来长安城找袁家了。
偏生那段时间罗巧写信给她,让她不要来长安城闹事,让和江氏好好打交道,待江氏来长安城把罗梦带上,冯家那位大小姐的嫁妆,迟早会落入一半到她手中的。
她在平安镇左顾右盼,就盼着罗巧带给她几万两银子给她花花,可是最后倒好,银子没盼着。
自己的女儿还被袁文佑嫌弃了。
她死活追问袁文佑为何这般无情,罗巧就是不说,还是一旁的罗梦,开口说道,“就因为姐姐撞见了江氏的那些破事,所以袁文佑顾忌江氏的名声,便把姐姐撵走。”
这下可是把马氏气炸了,她的女儿可是这么好欺负的?养了这么大的女儿,没有从她身上捞到一丝好处,怎让马氏甘心?
于是,便带着儿子和娘家的大哥嫂子一同来了长安城,到处打听才找到了状元府。
马氏见着这么一座崭新的府衙,那眼中的贪婪更甚,原来觉得找袁文佑要个百把十两银子就算了,可是在见到冯淡水坐的那辆马车后,才改了想法。
袁林昌听着马氏说要那么多银子,气炸了,也不顾忌马氏是女人,大声道:“你这老货,你也敢开口,百八十万两银子?你那女儿是金子做的还是怎么的?”
马氏这边的娘家大嫂也不是好欺负的主,看着袁林昌的脸,大声说道:“你还是个男人吗?还养出了一个状元郎呢,居然还和女人斤斤计较。”
江氏看着马氏娘家人的嘴脸,心里就不爽,对着她们吼道:“告诉你们,别说银子了,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你们。”
马氏见着江氏那高高在上的样子,再加上江氏身上穿着的布料,顿时眼红了,上前就是抓着江氏的衣襟,骂道:“你这老货,自己干了破事被人撞见了,就如此对待巧儿,看老娘今天不抓烂你的脸。”
江氏也不是吃亏的主,同样揪着马氏的头发,骂道:“你这老货,敢胡说八道老娘撕烂你的嘴。”
袁文佑见着两人打了起来,连忙看着院子外的丫环和小厮,大声道:“还不快把她们拉开。”
院子外的丫环小厮你看我我看你,夫人可是说了,不要管这些破事,但是见着袁文佑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只是在见到走廊转角处,盈盈碎步的红衣女子时,小厮丫环们都送了口气。
夫人来就好。
“你这贱人,自己偷人被撞见了,就让你的儿子不要我女儿,老娘今天打死你。”
“马艳,你这臭嘴。”
眼看着两人越打越凶,马氏娘家的人没有上前去阻止的,而马氏的儿子罗强更是像是看戏般。
袁林昌还在回味着马氏刚刚说的话,江氏偷人。
袁文佑看着屋中的场景,心里微微抽痛了一下,为何所有的事情不是他想的那般?考取功名?迎娶长安城最富有的冯家大小姐,在翰林院好好干着,一步一步来。
身边有娇滴滴的罗巧,还有一位替他打理后院的冯淡水。
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还不把这些泼妇给我拉开?”冯淡水冷声的对着外院那些丫环小厮说道。
“是,是,夫人。”
说着便几人拥进大厅,使劲的拉扯着扭成一团的人。
刚好来开,江氏手中还有一把头发,就被身后的袁林昌一巴掌。
“刚刚马氏可是说的真的?”
江氏见着袁林昌黑脸的样子,嗷的一声,又扑向袁林昌,“你敢打老娘。”
冯淡水见着场景,嘴角一扯,冷声道:“还把老夫人给拖开。”说着又看向袁文佑,“这些人你都认识?”
自从普光寺后,冯淡水对着袁文佑便没有好脸色。
马氏气喘吁吁的看着冯淡水,大声道:“冯家大小姐,你可别看着袁文佑人模狗样的样子,心黑的很呢!”
冯淡水会心一笑,她知道啊……
被小厮架着的江氏,盯着冯淡水,吼道:“你这没孝义的东西,没见着你的婆婆被人打吗?还不把这群人给轰出去?”
“婆婆?你吗?”冯淡水声音似乎含着淡淡的嘲讽,鹤立的站在那里,仿佛一点儿也不把屋子中的人看在眼里。
马氏此时笑了起来,“冯家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江氏确实是你的婆婆呢,只是袁文佑那黑心肝的为了博你冯家的同情,然后好让你嫁给他,便说着无爹无娘。”
说着细小的眼睛一转,继续说道:“别怪婶子在这里没有提醒你,就袁家这一屋子的黑心肝,你得把你的嫁妆看好了。”
“你住口。”袁文佑气急,真想过去给马氏那嘴给封上,奈何自觉地是文人,不要与女人计较。
袁林昌从地面上起来后,看着江氏的摸样,他就说嘛,这几天为何突然对他这么好,果真有事情瞒着他。
江氏见着冯淡水认真的脸,不知怎么的,后退了一步。
冯淡水冷着眸子直直的看着袁文佑,冷声道:“果然这江氏是你的母亲,对吧?”
袁文佑被冯淡水冷眼,慌了神,连忙解释道:“夫人。”上前就是抓着冯淡水的手,解释道:“水儿,这全都是为了娶你啊,当时岳父调查我的时候,我也是怕他们知道我有这样的父母,不让你和我来往啊,才骗你的。”
袁文佑说完,江氏胸口起伏,被袁文佑气的,“你这孽子,你说什么?什么样的父母?”
冯淡水垂头浅笑,看着袁文佑一脸深情的摸样,好像在听什么有趣的故事。她轻声道:“就因为这个骗我冯家?”
“那前段时间给你的十万两银票你给了罗巧又是怎么回事?”冯淡水说的轻描淡写,继续说道:“只是让我没想到是,罗巧居然拿着我的银子去养了野男人。”
冯淡水不说还好,一说,袁文佑阴着脸看着冯淡水,“这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知道又怎么样?”冯淡水接过话,“你用我的银子还不让我查了是吗?可是,让我没想到是罗巧胆子这般大,居然在普光寺敢和男人通奸。”
冯淡水说着通奸的时候眼睛直接盯着江氏,红唇轻启,“还和你的母亲一起伺候那个男人。”
此话一出,大厅中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江氏,袁林昌最先反应过来,大步上前就是一巴掌打在江氏的脸上。
“说,那个男人是谁?”
江氏捂着左脸,冷冷的看着冯淡水,恶狠狠的说道:“你这贱人,就不怕在这长安城名声扫地?我这做婆婆的名声没有了,你这做儿媳妇的脸上也无光!”
“婆婆呀。”冯淡水迟疑了一下,忽然脸上一笑,说道:“可能你还不知道,这长安城谁不知道我冯淡水最是有孝义的!给公婆立牌位,月月供香,你是谁啊?你倒是出去说啊,看谁会没有名声!”
江氏与袁文佑猛的看着冯淡水,江氏声音带着颤抖,“你就是故意的,是想把我儿子的名声搞臭是不是?”
袁文佑上前双手禁锢着冯淡水的胳膊,一想到以后长安城到处传着他为了冯家的嫁妆连自己的爹娘都可以说死,谁还会信任他?朝堂上的谁还会和他走进,更别提上升了,大理寺少卿?
看着冯淡水,冷声道:“我没有了名声,你冯淡水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吗?”冯淡水嘴角噙着的嘲讽是那么的刺眼,“你没了我冯家,你啥都没有。”
袁文佑脑子微微空白,被冯淡水的这句话刺激到了。
“啪”的一声,冯淡水捂着脸,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袁文佑,你这是在什么?”大门前一声粗大声音响起,冯清扬大步上前,猛推袁文佑,把冯淡水护在怀中。
他刚刚便在街上听着状元府有人闹事,想着冯淡水,便来了状元府,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居然看到袁文佑敢打他都舍不得狠声说一句的女儿。
袁文佑看了一眼还举着的大手,脸上有点慌张,“岳父!”
冯淡水见着冯清扬,眉间一皱,她其实就是故意刺激袁文佑,让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她有顺理成章离开状元府的理由,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冯清扬来了。
“爹。”
冯清扬看着冯淡水,脸色微微缓和,向正扶着冯淡水李嬷嬷吼道:“嬷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见着冯清扬忍着脾气的样子,便知道,这是冯清扬发脾气的前奏。
“回老爷的话。”李嬷嬷看了一眼大厅满当当的人,指着江氏说道:“这位自称是姑爷的母亲,那位是姑爷的爹。”
说着又转向马氏几人,“那几人自称是姑爷前段时间纳的小妾的母亲。”
冯清扬环视了一圈大厅中的,自顾的坐在大厅的首位,看向下首默不作声的袁林昌,果然和袁文佑有几分相像,深邃的眸子一动。
冷声道:“袁文佑,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袁文佑心尖一颤,看了一眼冯淡水,似乎想冯淡水替他说话,奈何冯淡水装作没看见。
“岳父,这、”袁文佑看了一眼江氏,轻闭眸子,道:“他们确实是女婿的爹娘。”
冯清扬闻言,脸色微黑,不过,冯清扬不是冯淡水,做什么事情都要顾忌几分的,看了一眼江氏与袁林昌,口气不怎么好的说道:“本以为我冯某人的亲家真的是去世了,没想到这这辈子还能见到亲家一眼。”
冯淡水柳眉一挑,嘴角微抿,她这爹,说起话来也是不客气的。
袁林昌到底还是想要在冯清扬面前留几分颜面,看着冯清扬,轻声道:“亲家千万别见怪文佑做的那些事,这些全都是为了儿媳妇,要是他说出有我们这样的父母,就怕你们不同意和淡水的亲事。”
冯清扬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江氏那惺惺作态的摸样,不客气的说道:“这些我们就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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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便对着冯淡水厉声道:“别人耳光都掴上来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留在这里等着过年啊,我冯家还养不起女儿是吗?”
“李嬷嬷你快去收拾小姐的衣物,还有嫁妆,给我一数不差的还回冯府。”
李嬷嬷闻言,眼中尽显快意,“是,老爷。”说完便退出大厅。
江氏,袁林昌及马氏几人听说要把嫁妆都收回,立马坐不住了,马氏突然起身,对着冯清扬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还把嫁妆收回,冯家老爷不要脸面了?”
冯清扬瞥了一眼马氏,“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马氏一噎,狠狠的瞪了一眼江氏,似乎在说,你不是能耐吗,嫁妆都要没有了,你咋不上前去拖住呢。
江氏也恶狠狠的瞪了回去,随即看着冯清扬,不要脸的说道:“你把你女儿带走,我无话可说,嫁妆你想都别想,我一个状元郎儿子,娶了你们这种商贾户的女儿,真是委屈及了,嫁妆不能带走。”
马氏脸上映出笑意……
“啪”的一声,冯清扬简直气炸了,这都是些什么人,看着女儿一脸淡然的摸样,微微心疼,冯淡水可以说是被冯清扬抱着长大的,那是真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冯淡水八岁的时候还在风清扬的怀里,自己宠着的女儿,以为嫁人也能找到像他这么疼爱般的男子。
看看,看看,现在这些人算怎么回事。
心中的怒火乘积,对着袁文佑大声道:“状元郎啊,虽然冯家是一介商贾,但是要让你袁文佑不能在这长安城呆下去,还是有这个能力,你们若是在这么的不要脸,休怪我不客气。”
说着就是起身,拉着冯淡水就往外走。
冯淡水被这么一扯,失笑,她爹最是不能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要是她娘那泼辣劲,今天遇到了这几人,怕是状元府都能掀了。
“爹,你慢点。”
“还慢点,日子过成这样还不与爹说,是诚心想气死你爹是吧。”
袁文佑看着冯淡水消失在转角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看着刚刚打冯淡水脸的那只手,他怎么会打冯淡水?
明知现在还需要冯淡水,他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这么沉不住气,将来何干大事?
江氏见着袁文佑的摸样,上前说道:“佑哥儿你怕啥,冯淡水还是你妻子,就算说破了天,冯家现在也管不着冯淡水,那是你的妻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说打一下,就是给她一刀,她冯淡水也得受着。”
马氏见着冯淡水也离开了,对着江氏嗤笑一声,说道:“冯家的小姐也走了,我们的事也是该算清楚了吧。”
江氏对着马氏呸了一声,“想从老娘得到一个铜板都不行。”
“你。”
“马婶子何必这样呢,明知道母亲没有什么银子,还这样咄咄逼人,是不是有点傻?”尹香雪一袭紫衣踏进大厅,笑嫣嫣的对着马氏说道。
马氏见着来人是尹香雪,在看向尹香雪身上的穿着,明眼一晃,“哟。我道是谁呢?是落魄千金啊。”
尹香雪轻轻一笑,上前挽着江氏的胳膊,轻声道,“马婶子别管侄女是不是落魄千金,只是现在你想从冯淡水的嫁妆中分一杯羹,那就听我的没错。”
马氏精明的细眼闪了闪,“怎么说?”
……
冯清扬拉着冯淡水出了状元府,看着大街上来来回回的人。
冯淡水好笑的看着冯清扬,“爹,你发这么大的火干嘛?那些人没有气着,倒是你被气到了,真不划算。”
冯清扬见着自己女儿还有心情开玩笑,便拍了一下冯淡水的额头,“回家对你的娘说去吧!”
说完就脸色不好的向前方走去……
冯淡水轻笑,转头看了一眼还是崭新的字迹,“状元及第”冷笑一声,敢动她?
那接下来,你们个个都要好好的忏悔……
宣伯侯府。
徐灿烂猛的推开那有着独特淡香的房间,看着一侧懒散看书的人上前就是说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刚刚状元府有一帮人去闹事了啊?”
徐胤眼皮的没有撩一下,继续看着手中泛黄的孤本。
徐灿烂见着徐胤的样子,薄唇微嘟,“哥,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趣?”
此刻,拿着孤本修长的手指才动了动,抬眸看着徐灿烂,轻声道:“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整天的关注点都在哪里?本候怎会有如此八卦的妹妹。”
徐灿烂看着徐胤那嫌弃的眼神,嘴角一抽,恶狠狠的说道:“终于承认我是你妹妹了吧,告诉你,今儿个本小姐让人跟着你那个未婚妻回了状元府,你猜,听到了什么?”
徐胤懒散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口气硬声道:“什么?”
“那群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要削想表姑的嫁妆,刚刚小青回来和我说,听着真是要气坏我。”说着脸上又闪过一丝怜惜,“表姑真可怜,为什么要嫁给那种男人!”
说着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念叨:“哥,要是以后你妹妹被那样欺负,你会不会替我报仇啊,我这么弱,肯定斗不过那种人的。”
“那现在就去和母亲多学学后院的规矩。”徐胤继续翻着手中的孤本,说的话带着几丝凉意。
徐灿烂冷哼一声后,便起身,狠狠的说道,“好,以后跟着尹香雪的事情就别找我。”
说着就往门口走去,只是徐胤的声音就让她的脚步停下。
“你感觉三皇子怎么样?”
徐灿烂转过身,诧异的看着徐胤,“三皇子?为何这样说?”
徐胤放下手中的孤本,起身时,脸上的凉意让徐灿烂脸色微微发白。
“三皇子打算迎娶你做皇妃,小灿,想当皇妃吗?”徐胤挑唇一笑,邪气的笑容分外英俊,这是第一次徐胤这样喊着自己的妹妹。
倒是让徐灿烂心一跳,上前摸了摸徐胤的额头,“你今儿个是怎么了?”
徐胤站在那里,懒散的目光带着一丝宠溺看着徐灿烂,“你只要告诉大哥,你想嫁给三皇子吗?”
徐灿烂嘴角一抽,肯定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和墨初,冷哼一声,连大哥都打不过的人,就算是皇子有什么用。
“不想。”
徐胤颔首看了一眼徐灿烂,目光深邃,轻声道:“你可以走了。”
徐灿烂刚刚还想感动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冷哼一声,“我走就是了。”刚好走到大门处,又转身看着徐胤,说道:“那个尹香雪不简单,背后好像有什么人在帮她,那日,小青跟着她,护着她的人和小青打了起来,小青不是他的对手。”
说完便踏出东苑的院子。
徐胤的目光闪过狠戾,他早就觉得尹香雪不对劲,没想到……
嘴角微微一扬,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房间。
是夜。
冯府,一阵阵蟋蟀声盖过整座冯府。
冯淡水回府,有的人担忧,有的人旁观,而有的人,则是……
“娘,冯淡水居然回府了,是不是又想从祖父那里得到什么好东西?”一袭嫩绿薄纱衣裙的女子对着坐在床榻上的女人说道。
“蓁儿,娘时常都与你说,要沉稳大气,别什么事情都显在脸上。”那穿着素白里衣的妇人看了一眼少女,轻声道。
“可是祖父最是疼爱冯淡水,女儿就是看不惯冯淡水那样子。”少女眉间一皱,怒气的样子很是动人。
女人轻叹一声,起身走向冯蓁蓁,保养很好的素手轻轻拍了拍冯蓁蓁的肩膀,“她能和你比吗?得到祖父的疼爱又怎么样?看看嫁的什么人,状元郎?也只有你大伯父大伯母才会看上那种女婿。”
坐在冯蓁蓁一侧,握着手,说道:“为娘的蓁儿,要嫁的人定是人中龙凤。”
声音柔和中带着媚意的女人便是冯家二房冯清明的妻子,刘氏。
冯蓁蓁被刘氏说的脸色微红,“娘,现在爹在暗地里与五皇子做交易,祖父知道了怎么办?”
“要说你还是个孩子,都说了是暗地中做交易,又怎么能让你祖父知道呢。”刘氏说着眸光一闪,冷声道:“就算知道了,这个锅也由大房来背。”
冯蓁蓁见着刘氏脸上的冷意,微微呆滞,轻声道:“娘。”
“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的学礼节,该练琴就练琴,该打扮就打扮。”刘氏温和的看着冯蓁蓁,只是那双明眸中,闪过丝丝的狠意。
偌大的冯府上空闪过一抹黑影。
冯淡水原来的闺房早已熄了灯。
而冯淡水躺在床榻上没有一丝的睡意,那双枯寂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的明亮。
只是忽然起身,眸中冷光一乍,发簪瞬间从头上取下,三千青丝瞬间像瀑布般泻下,来人赤手向冯淡水袭去。
哪知冯淡水速度那般快,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冯淡水手中簪子划了一道。
“嘶。”
“啧,你也真是狠。”徐胤大手一挥,靠床边的油灯便亮了起来。
冯淡水看着单脚跪在床榻上的人,柳眉一皱,冷声道:“小侯爷这是在做什么?”
说着便看向那只带有伤口的大手,虽是没入的不深,但是血迹却是频发的冒了出来。
徐胤唇角的笑容微微恶劣,也不知是真的伤口疼,还是故意的,只见盯着冯淡水的目光微微惹人怜爱,噙着顽劣的笑容,可是嘴里说的话,是楚楚可怜。
“表姑,疼。”
冯淡水看着那张俊脸,嘴角微动,看了床上的情景,徐胤在床沿边,而冯淡水在里侧。
“谁让你大半夜的来这里?”清凉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的响亮,冯淡水见着徐胤手上的伤口。
身子一动,猛的把徐胤外里面一扯,少年一个不注意便倒在床上。
徐胤见着那素白里衣的人,凤眸微微发愣,见着冯淡水在一侧的小柜中捣鼓着,声音有点大,最后她在小柜最下侧翻出一个小白色陶瓷瓶。
拔开药瓶,在鼻间嗅了一下,便向少年走来。
少年单手抱胸,看着向他走来的冯淡水,邪气道:“表姑这么好心?”
他一直觉得冯淡水和他是同类人,仅有的交集都是在那本名册上,而且她似乎,警觉性还很高。
冯淡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徐胤,从一侧的梳妆台上拿过一块手帕,上前一手握住徐胤的大手,一手擦拭着伤口周围的鲜血。
徐胤身子微微一僵,看着灯光下那白皙的侧颜,仿佛看到那沉稳外表下冷肃的心。
冯淡水低着头极为认真,手法也十分熟练。
屋中的亮光明明灭灭,温暖的亮光照在她的脸上,少年眉眼微微一眯,又似乎在这短暂的璀璨中,看到她嘴角含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撒上药粉后,冯淡水又从床榻一侧摸出一条手帕替他包扎好,似乎包扎伤口对她来说是一件极为轻车熟路的事情。
徐胤看着手上多出来的手帕,微微一怔,随即近身一逼,把冯淡水抵在床沿边的床柱边,那修长的大手抵在床柱上。
冯淡水看着轮廓分明的脸近在咫尺,桃花眼中仿佛蕴满醉人酒酿,似笑非笑的看过来,分明是随意的举动,却强势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三皇子这次被皇帝束缚,表姑的手段真是高。”
冯淡水镇定的看着眼前俊美的不像话的少年,嘴角微微一扬,“比起小侯爷的手段,我这算什么!”
“石修,你想让他做什么?”徐胤盯着她看了一会,瞬间闪过身,与冯淡水拉开距离。
冯淡水柳眉一挑,红唇一扯,“大理寺少卿如何?”
徐胤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噙着的顽劣笑容微微收拢,“这么看重他?”
冯淡水若有所思的看着床榻上坐在的少年,忽而一笑,“所以,小侯爷这么晚来表姑这里是做什么?”
少年的侧脸在灯光下愈发深艳,他看向冯淡水,眸光中有复杂光芒微微一闪。却是漫不经心道:“听徐灿烂说表姑可怜,就来看看。”
“可怜?”她轻笑道。
“难道不是?”徐胤起身走到冯淡水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床榻上的冯淡水,手中不知和时多出一根簪子,向冯淡水发间插去,又笑得不怀好意,“丈夫是个伪君子、公婆却在削想嫁妆,说不定以后还有数不尽的小妾,向袁文佑那种人,指不定哪天就把你这糟糠之妻给休弃,然后攀高枝呐。”
冯淡水微微语塞,因为他全说对了。
随后又听到那低沉的声音,“本候看表姑迟早是要被休弃掉!”
冯淡水脸色一黑,虽然徐胤说的是真的,但是被这么直接说出来,嘴巴真是忒毒了。
“就算是被休弃,干你何事?”冯淡水讽刺道。
少年忽而一笑,语气中颇有调侃的味道,“表姑这么生气做什么,大不了被休弃,在嫁一次不就行了?”
“小侯爷未免也管太多了。”冯淡水简直是要气笑了。
“表姑这种表情作甚,总归也是为你好。”少年邪气的说道。
冯淡水嘴角一扯,薄唇微动,“那有没有人说过,小侯爷是个说话就能把别人气死的无赖?”
“无赖?”少年忽而一弯腰在冯淡水相隔一毫米处停下,英俊不像话的脸噙着顽劣的笑容,“表姑,什么是无赖呀……”
冯淡水又似打算用手推开徐胤,奈何徐胤早就猜到冯淡水会这招,秀手被一把抓住,欺身逼近。
冯淡水看着越凑越近的少年,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似乎已经没有后退之地,冯淡水便往床榻里侧微微一歪,哪知腰迹被一直大手拦住,只觉得腰迹的大手力度一紧。
眼前就见着英俊得不可思议的俊脸扩大,像蜻蜓点水般嘴角微微有一抹凉意。
冯淡水瞳孔睁大,只听见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这就是无赖。”
冯淡水回过神,猛的推开徐胤,只见那少年对着冯淡水顽劣一笑。
冯淡水一起身那凉薄的眼神就直直的看着似非似笑看着她的人,徐胤耸了耸肩,向后退两步,嘴角一抿,跃身跳出窗外。
冯淡水看着消失在窗户处的身影,摸着嘴角,狠声道:“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