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亭》掀起的热潮,终于渐渐地落了幕。临川的街头,又出现了别的唱腔,不过十之五六,还是唱着杜丽娘。而唱到杜丽娘,不免便要提起临川集团。
严真真终于舒了口气,这段时间,各间铺子的销售压力很大,虽然钱财滚滚,可是各人都已忙得人仰马翻。而孟子惆期间只是匆匆回了两趟临川,便长驻巩凡。
战事仍呈跤着状态,眼看已至腊月,联华超市迎来了新一轮的抢购风。幸好各项食品组织得力,还能勉强供应得上。
“快过年了,王爷不知道会不会回临川。”齐红鸾难得的安分守己了一阵子。孟子惆不在临川,她便是想要撒娇装痴,也没有对象
。因此,除了留在自己的院落内,便只在太妃那里走动。
“过年总是要团圆的。”太妃不动声色,“你这几日倒是要好好地拾缀一下,看你成了什么样儿!就是王爷回来,就凭这姿色,也难得他一顾。”
齐红鸾立刻紧张起来:“难道我如今真是颜色凋零么?”
“自个儿照照镜子!”太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严真真知道千里追去巩凡,你怎么不效仿呢?”
“我最近身子一直不好,追过去的话,恐怕半途便染病了。”齐红鸾嚅嚅。她未尝不想行险一试,可自从来到临川,似乎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总提不起劲,叫她怎不视巩凡为畏途?
“罢了,既至临川,咱们姨甥两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陈氏如今留在京城,王爷与朝廷又呈对立状态。除非王爷回封地得到皇帝的承认。否则陈齐两家的势力,在王爷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太妃眉眼淡淡,似乎失去了往日的雄心。
“表哥不会对我没有感情的!”齐红鸾仍然一厢情愿,“严真真不过是助他良多,可留在正妃房里的时间,也没有我多。”
“是么?”太妃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倒是听说,严真真又准备前往巩凡。若是异日他们同时归来。恐怕你被打入冷宫的日子,便不远了。”
齐红鸾大吃一惊:“她不怕那里兵荒马乱么?”
“她的胆识,确实要胜你不止一筹。”太妃虽然深嫉严真真,但看着自家的外甥女,仍然平心静气地表扬了一句。
“那我也去!”齐红鸾咬了咬牙关,“而且,要比严真真先去。她如今身上的事儿多着。未必能立刻成行。”
太妃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才露出了笑意:“也许行险一搏,还有翻牌的机会。唉,可惜我的娘家,已经不能再为我做什么了。如果让红鸾知道,严真真是接了王爷送来的书信才准备去巩凡的。却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想法?”
严真真确实接到了孟子惆的亲笔书信,言辞恳切地邀她前往巩凡。安容雅在一侧瞄到了一半,忍不住娇笑道:“看来,王爷还是挂心你的。”
“还有几天便要过年了,这会子还召我过去,又为了什么?”严真真疑惑,“陈思雨可能会赶回来过年,我还想看看他运回来的药材呢
!”
临川集团的事。安容雅素来不肯沾手。一半是不感兴趣,另一半则是想避嫌。不过,对于育才学院的事,却乐此不疲,几乎有一半多的时间。混在学院里。如今育才学院经过小半年,又收了三十个孤儿。分作大小两个班,她和两个丫头及小薇。也很忙。
严真真见过小薇上课的样子,不知道她想通了还是确实喜欢小孩子们,神情十分恬淡。
那个逃离的巩凡同知,在她的心上会是一道伤痕,却不知道时间为她抹平了多少。
“王妃!”脆生生的声音,是属于小琪的。这丫头如今已能制作相当多的玉器,不过严真真更看重她的管理才能。她虽然读书不如螺儿多,但有股子螺儿没有的泼辣劲儿。
抱冬和小辉被派往扬州,虽然因为陈氏一枝独大,开业甫始,遇到了冷清的场面。不过在金陵和临川两地的带动下,倒也渐渐地有了起色。
而螺儿则在孤儿里挑了两个机灵的,带往余杭。尚未开张,便先联系了戏班,竟是奉上整本《牡丹亭》,为临川集团造势。其结果显而易见,临川集团的门槛,在开业的头几天都差点被人挤破。
“怎么,外面下雪么?”严真真看小琪解开的斗篷上,有着一层薄薄的白色,不由问道。
“黄昏时间飘起来,这会儿已经停了。”小琪笑着解释,眉眼之间,尽是自信。
看来,她在临川,找到了实现自己才华的舞台。
严真真侧头看向窗外,果然是银妆素裹的世界,喃喃自语:“下就下大一些,怎么又停了呢?”
她其实有点不想启程前往巩凡,在王府里她是老大。自从冬天来临,她经常半日半日地在空间里避寒,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自在。
“王妃,奴婢已把前日的图纸制作了两款首饰,请王妃过目。”小琪却很快活,自怀里掏出两个锦盒。
严真真眼前一亮,她设计的两只簪子,采用了镂空的形状,原以为这时代未必能研究出这样的工艺
。当时连崔大师都面露难色,没想到小琪竟只用两天,便把它们给制作了出来。
虽然雕花的地方,工艺略显粗糙,但至少已经成型。相信这些首饰过完新年甫一推出,便能受到贵妇们的吹捧,迎来一个新的销售旺季。
经过半年的持续营运,临川集团所需的庞大资金,已经用不着在临川钱庄贷入更多的银子。相反,四地的集团,还有一笔固定的资金,留在钱庄的户头上。
“太好了!”严真真喃喃自语,有点忘形地想要拥抱小琪,这是她从前与死党们完成一个项目后庆祝的方式。
幸好,在最后的关头,她硬生生地止住了这个动作。想想可以,真做出来,可就有些惊世骇俗了。
碧柳穿着昭君兜,搓着双手走进来:“王妃,东西都准备好了,明儿就去么?”
严真真哭笑不得:“这么急着过去做什么?天寒地冻的,今儿又下起了雪……”
“雪早停了,明儿一准儿是个好天气。”碧柳拉开了帘子,“看,太阳都有了,明儿不会再下。再说,这雪下得也不大,比京城小多了,不会耽搁行程。”
“就是不下雪,也得后儿才能走。临川集团大大小小的事儿,我还得逐一安排。”
“王妃,等不及啦。我刚刚听说齐侧妃已经整治了行装,明儿一早便要去巩凡见王爷呢!”碧柳急道。
严真真怔了怔:“王爷也送了书信给她么?”
碧柳不屑地撇唇:“怎么会?她是自个儿巴过去的!不过,毕竟王爷也有一个月不曾见了,兴许她赶了先儿,便……”
“是我的,总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强求不得。”严真真神情寡淡,其实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和齐红鸾去抢一个男人,有点丢份儿罢?
况且,她还有个隐秘的愿望,要等那个黑衫的男人,趁夜翌临
。自从在七姑娘的船上撞见了两人对饮的场面以后,她便盼着龙渊给她一个解释。
可是龙渊来是来了两回,却从来不提七姑娘。而严真真与七姑娘仍然如以往一样精诚合作,只是严真真敏感地觉得,七姑娘似乎牺牲了部分自己的利益,为的是讨好她。
若是没有做贼,何必如此心虚?严真真恨恨地想着,把手里的一方丝帕,差点扭成一个大麻花。若是今明得见,总得好好地问一问。若是他们互有情意……严真真想到此处,只觉得心里纠结起了一丛怨恨,顿时茫然失措。
“让冰荒飞鸽传书,告知王爷,我们后日启程。”她回过神来,吩咐碧柳。
“可……”碧柳跺了跺脚,噘着嘴去了。
严真真把小琪招到身边,再度评价起两款镂空玉饰的缺失。小琪连连点头,脸上满是喜色:“王妃的心思真是巧,若是这里加一点小变化,便成了另一款首饰。这头饰可以分插左右,粗看相似,细看偏又各有乾坤。”
“是啊,你一个人忙不过来,让崔大师找几个帮你。”严真真笑着把两支簪子收入怀中,“过年的时候,我可是要戴着它们接待各位贵妇。”
小琪会心一笑,又有些惶惑:“若是奴婢能制得更精美的,到时候再换罢。”
“这已经够好了。”严真真却神秘地一笑,“到时候更精致的出来,包管她们脑袋发热,银子掏得飞快。定价的时候,可得告诉螺儿,此簪制之不易,利润的空间一定要尽可能大。”
“是,一定告诉螺儿姐姐。”小琪快活地笑了,“这两天奴婢便去工匠房制作,只是工艺要求较高,崔大师带的那几个徒弟,顶多也只有两个能学得会。”
“那定价可得再提高一个档次。”严真真板着脸道,又有些担忧,“你也不要太累,若是累倒了,那可没人替你制这几款玉饰了。”
小琪感动地点了点头,行礼告辞的时候,抬起头水眸盈盈:“王妃,谢谢您。”
这句话出自肺腑,至诚至信。
严真真欣然含笑,看向夜幕降临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