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墨上前接过请帖,遂将其打开恭敬地递给岑渊,岑渊未接,只是淡然扫视一眼,便对侍卫吩咐道,“去九王府上通知一声……”
话刚说了一半,却被一阵马蹄声给打断了,来人在驿馆门前下马,上前拱手客气道,“小的是左相府上的,前来向卫王呈递请帖。”
岑渊转身看了一眼来人,唇角轻微勾了下,示意隋墨去接,随即沉着开口,“可说了几时?”
隋渊看了一眼,沉声道,“只说了今日,具体时辰随大王来定。”
岑渊略一思索,便对着前来递请帖的侍卫朗声道,“回去告知左相,本王申时二刻前去。”
“是,小的告辞。”侍卫得了回复,便立即策马回了相府复命。
岑渊随后继续对身边侍卫吩咐,“速去九王府上通知,就说本王未时四刻准时到府上拜访。”
“是,大王。”
隋墨看着侍卫离去,思忖着问岑渊,“左相与九王爷不在一条道上,今日同时递来帖子,定是二者皆有所顾虑,大王心里可有定夺?”
“隋墨你跟我这么久,这类情况本王向来如何应对?”岑渊未作答,却是淡然反问。
“属下愚钝,不好随意猜度大王之意。”隋墨谨慎而言,微微颌首静候。
岑渊淡淡扫了一眼长长的道路,视线不移,微勾唇角,从容道,“静观。”话落率先进了驿馆。
九王府,赫连玦坐在前堂悠然品茶,守门的侍卫前来通报。
侍卫躬身行礼,唯唯诺诺道,“王爷,卫王的人送来消息,说是未时四刻来府上赴约。”
赫连玦闻言对着侍卫摆了摆手,侍卫便退下了。
叶深在一旁皱了皱眉,有些不满道,“王爷提前递了帖子,明显有意请卫王来府中用餐,他居然刻意避开饭点,选在未时才来。”
赫连玦倒是不甚在意,反而挑眉笑道,“这卫王倒是滴水不露。”心里随即多了几分志在必得的决心,“与这类人合作,岂不省力很多。”
叶深瞬间恍然大悟道,“王爷此番只是试探卫王是否会立即赶来?可他故意拖延时辰,恐怕不好拉拢。”
赫连玦微微摇头,瞥了叶深一眼,悠然道,“卫王岑渊的心思,可不是你能想明了的。”言尽于此,便不再多言,摆手示意身旁婢女上餐。
午后,赫连玦悠然在书房练字,刚刚未时四刻,岑渊如约而至,叶深前来通报,赫连玦继续将最后一笔落下,便与叶深一同去了前堂会客。
“卫王真是守时,说了几时前来,便正是准点来到,实在是值得多数人效仿。”赫连玦见到岑渊,立即上前客套招呼。
“王爷谬赞,如九王爷这等尊贵之人,相信多数人来赴约都不会晚到。”岑渊谦虚客气,反过来委婉地夸赫连玦,转而又开门见山问他,“不知九王爷今日请本王前来,所为何事?”
赫连玦优雅浅笑,抬手请岑渊入座,“卫王请坐,本王也是想尽一下地主之谊,毕竟卫国与大衍也是缔交已久,也该算是老朋友了,此番相聚自然少不了叙叙旧。”此番话,在“缔交已久”几个字上刻意加重了几分,是想探探岑渊目前对大衍是何态度。
“九王爷言之有理,今早本王及列国友邻还与大衍皇帝也叙了叙。”岑渊之前早有消息,得知赫连玦对大衍皇帝心存异心,也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试探,索性便刻意抛出他面见过皇上一事,想看看赫连玦这边会开出什么条件。
“这个本王自是晓得,本王还听闻昨日魏宜带人围了驿馆,竟是闹了误会,希望没有影响到朋友交情。”赫连玦又是提起昨日之事,说话间细细观察着岑渊面上神情。
岑渊毫不动容,语气平稳地说,“本王并非拘泥之人,明知误会又何须在意。”转而话锋一转,又淡然道,“何况大衍地广人多,偶尔冒出个小人作怪也是可以理解。”说到此处便不再多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赫连玦。
“说到地广,本王到有一事说与卫王听。”赫连玦自信一笑,狭长的双眸状似无意地看向岑渊,随即摊牌对他沉声道,“本王诚心欲与卫王结盟,为表诚意本王可以帮助扩充卫国领土,不知卫王可愿赏脸交本王这个朋友?”
岑渊客气地笑了笑,试探道,“九王爷如此大气,本王心中甚是感动,只是本王耳闻大衍帝姬与平南王世子欲修秦晋之好,很好奇大衍皇帝将来会以何物作为小殿下的嫁妆。”
赫连玦心中略微惊疑,岑渊竟连这等还未外放的消息也有耳闻,他不知这是恰巧听闻,不由猜测他在宫中放了多少眼线,不做多想又是立刻沉声道,“关于大衍帝姬的婚事,可能卫王有所不知,此事还不由太后与皇上做主,关键在于本王,平南王世子早已是本王盟友。”言下之意则是,朝廷无需拿所谓的嫁妆再去拉拢。
“如此,该是本王过于好奇了。”岑渊面上神情仍是淡淡的,随意说了句。
“卫王还是不妨考虑一下,本王给的条件。”赫连玦再次直入主题。
“九王爷所给条件自是诱人,本王甚是感动,大衍与卫国两方本就是盟友,九王爷又何必如此客气。”岑渊嘴边挂着一抹微笑,淡然道来,转而看了看时辰又说,“险些忘了,本王今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便不多留了。”话落便起身告辞。
赫连玦见状也立即起身,沉声道,“既然如此,本王送送卫王,改日抽空多来府上坐坐。”
“一定。”岑渊客气回应,便转身离开。
赫连玦将岑渊送出府外,看着他的背影思忖片刻,心里却始终未能确定,岑渊方才的态度是否接受了他给的条件。
出了王府,岑渊坐上马车,直接转向相府,这个时间等到达相府刚好申时二刻。画临此时在府门口等候,本应该带上慕幽,偏偏她这会儿不知跑哪儿玩了,画临便率先在此地恭迎。
“卫王肯来本官府上作客,本官实在是深感荣幸,特意提早恭候在此。”说话间,画临抬手比了个请,很是客气地说,“请卫王随本官进府吧。”
“左相客气了。”岑渊淡淡说,随后跟着画临进府。
二人在前堂入座,画临请岑渊入座后,并未着急落座,先是对岑渊微微躬身,拱手说,“本官听闻昨日锦衣卫奉旨围困驿馆,皆是源于误会,虽说是误会但也确实为卫王带来些许不便,本官再次替皇上致以歉意。”
岑渊默然不动,画临会提及此事全然在他意料之中,他微微抬手比了个请坐的手势,客气道,“左相快请入座,不必多礼,此事已然过去,本王也并未放在心上。”说话间内心却是在琢磨方才画临的话,悄然断定画临定是忠于赫连空一方。
画临闻言转身坐到座位上,随即沉声道,“卫王如此阔达,本官犹是佩服。”说到此处,双眸缓缓看向岑渊,话锋又是一转问道,“卫王对于昨日误传消息之人,有何看法,本官有些不明白,此人为何单单陷害卫王。”
“本王不知。”岑渊微眯了下双眸,只是短短一瞬便又是恢复平静,淡然道,“本王鲜少来大衍,也未与何人交涉,更未曾与何人有所过节,斗胆猜测也只能想到,许是别国有居心不良之人,接机扰乱两方关系,才会趁乱随意陷害。”
“卫王的分析很有道理,想来是本官多虑了。”画临温和一笑,声音淡淡的,心里对岑渊却又多了几分戒心,心下只觉得他未免将自己撇得太清,难免有一些欲盖弥彰。
“哪里,本王还要多谢左相对本王之事如此上心。”岑渊淡笑着说,心下已有所定论,觉得画临看起来似乎单薄柔弱,实则却是不容小觑,几次三番要试探自己是否别有居心,甚至想从他口中套出一丝信息。
“卫王客气了。”画临客气回应,礼貌地笑了笑,沉默片刻又是缓声道,“近些年卫国局势日渐昌盛早已是今非昔比,此次卫王亲临大衍境内,既然有居心叵测者构陷卫王以挑唆两国关系,本官便是觉得难免仍有他人图谋不轨,适才想起提醒卫王多加留心,许是本官惯于未雨绸缪吧。”
“左相的提醒本王自会铭记于心。”岑渊嘴角笑意浅浅,继而语气沉着,声音平缓道,“不过大衍国力历来不容小觑,本王相信在大衍境内饶是再有心怀叵测者,也自是不敢肆意惹事,无非就是做些如昨日那般拿不上台面之事,只要陛下与本王不去在意小人挑唆,又何须过多忧心。”
“卫王所言极是,如此两国只要邦交稳固,便是上乘之策。”说话间,画临目光略有深意地看着岑渊。
岑渊闻言淡笑不语,视线也是停在画临面上与之对视,神情坦然自若毫不避讳,略有片刻淡淡开口道,“今日天色不错,不如左相带本王四处转转可好。”话落看了眼堂外婆娑的树影,心中略有所思,又是不露声色地朝树上瞥了一眼,顿时眉梢不经意地轻微一挑,丝毫不被人察觉。
画临随着他视线也向外瞥了一眼,旋即率先起身,礼貌地比了个请的手势,客气道,“也好,卫王请,稍后也可在亭中稍作歇息,本官这就命人在亭中备些点心干果。”
岑渊缓缓点了点头,与画临走出前堂。二人刚走出十几步,面前突然闪出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双手环胸正是歪着头,神情不羁地看着他们。
“我也去。”慕幽淡淡说,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画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