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幽侧过身,看到赫连玦踱着步子,姿态高贵地走到她身边,嘴角带笑,清爽宜人。
“有事?”鉴于上次被他坑过一次,慕幽很不愿意和他再打交道。
六年前她单刀杀入王宫,三千御林军拦都拦不住,最后就要逼得老皇帝撤婚时这赫连玦却凭空出现了,调兵遣将滴水不漏,饶她再厉害也是拳头打在棉花上无力的很。最后她被要挟着进了宗人府大狱,足足关了一年才放出来。
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赫连玦的恩怨不是一点半点。可惜她不是个记恨的人,对事不对人,就算当初调兵遣将保卫王宫的是画临,又能如何?一切也就那样了,区区一点事而已。
WWW¸тт kΛn¸¢ O
“方才侯爷封贡互市的主意很是巧妙啊。”赫连玦赞道。
“不是我,是画临的主意。”她自觉离赫连玦半米远,“你有事和他商量去。”
赫连玦正要开口时,画临突然出现在慕幽身边,悠然道了一声“夫人”。
慕幽脸上黑云滚滚,装作啥都没听见,直接走远了。她听到赫连玦和画临又是站在殿前嘘寒问暖哪里哪里客气客气,不由得“切”了一声。
出了宫门很是热闹,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嘀咕议事的官员,她十分眼尖地看到一个小厮远远冲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徐廉面前,惊慌失措地大喊,“老爷,不好了,大少爷他出事了。”
徐廉脸色很是不悦,本是要责骂他咋咋呼呼成何体统,可听到他说的话时,当即匆忙地喊了轿子,“快,快!”紧接着八抬大轿飞快消失在城墙外。
慕幽摸着下巴摇摇头,她才来几天,这么快就死人了,真是没有防备。
她稍微一愣,迈开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回头望一眼高耸入云的万千宫阙,抿抿唇,还是原路返回了。
养心殿里暖融融,赫连空汗涔涔地批着折子,忽见一个瘦瘦的影子闪了进来。
他连忙扔了笔,双手举过头顶,异常无辜道,“我啥都不知道,早朝你也看见了,他们都不听朕的啊。”
“我今天不和你动手。”慕幽闷闷道,一手拿起了桌案上的九龙扇,呼啦一声展开,扇着风,坐在殿角盘着腿闭着嘴不说一句话。
“呃”赫连空觉出几分不对劲来,凑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十分卖力地扇着,“咋啦?我看你不太高兴啊?”
“没有。”慕幽由他惬意扇着风,心情一下子舒缓下来,一手摩挲着躺椅扶手上镌刻的卷纹图案漫不经心道,“徐廉他大儿子死了。”
“啊?”赫连空大惊,扇子掉地。
“咋死的?”
慕幽捡起扇子,杵着下巴闭目养神,“我怎么知道。”
“那”
慕幽复睁开眼,“我就是怕你这边出事,过来逛逛。”
“有人想要杀我?”赫连空紧张兮兮,双手抱住胸口,仿佛危险就在眼前。
“想杀你的人多了。”慕幽不屑道,“不过这次应该不是冲着你来的,哪有这么快啊,你王宫守卫再不济,他们也闯不到宫里来。”
“哦,也是。”赫连空挠挠头,憨憨一笑,“我还以为你是来保护我的呢。”
“你没危险。”慕幽又闭上眼,低低道,“但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来了。皇帝的位子只有一个,你要是不让,他们就只有抢了。”
赫连空扶额,嘟囔道,“我倒是想让,他们也不给我机会啊。”
“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坐着吧。”她忽然一板正经起来,“你好歹也得有个皇嗣,不然早晚被赫连玦夺了去。”
赫连空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来,小喜公公一阵垂肩才缓过气,慕幽十分鄙夷地瞄他一眼,自顾自地靠在摇摇椅上数天花板。
“那个,你真要嫁给画临啊?”赫连空转着毛笔,百无聊赖道。
“你都赐了圣旨了,不嫁能怎么样?”她仰着下巴,一顿,“其实还真不能怎么样,大不了去宗人府再坐几年。”
“那你不会不接啊?”赫连空拈起几粒葡萄,又隔空扔给慕幽几个红枣。
慕幽边嚼着枣边悠然回道,“相府里比宗人府舒服呗。”
她又接过一个苹果,边啃边嘟囔,“老皇帝不就是为了让画临监视我不造反么,这都几年了,再闹下去就没意思了,我要是不接旨画临肯定不罢休,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那他成亲后要是敢欺负你,我给你撑腰。”赫连空拍着胸脯义正言辞。
“你?”慕幽哈哈大笑,枣核儿差点卡到喉咙里,“你还是把腰练好再说吧。”
赫连空,“”他幽怨地看着慕幽,“咱们从小到大十几年的交情了,你就不能留点情面吗?”
慕幽眨巴眨巴眼,啃着苹果只顾笑,“没办法,从小欺负你欺负惯了。”
赫连空,“”这天没法聊了。
夜晚,慕幽躺在侯府屋顶,看着满天星斗无聊地数着星星。画临提的封贡互市确实是个好主意,她不置可否,但一旦办成了边塞也就不需要她这个征战的将领了,一时间又有些空落落的。
繁华盛世下暗流涌动,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暗流存在她才会找到自己独特的价值,有朝一日或许会像她爹一样征战疆场马革裹尸,但也至少无憾了。
迷迷糊糊睡着,第二日睡意惺忪醒来,她去街上买包子,听到了新鲜出炉的消息——画仁死了。
短短两天,已经连续死了两个人。
她吃完包子,骑上马就去了左相府,白色帷幔装饰的灵堂上,摆着一尊沉重的檀木棺材。慕幽拿了一炷香,沉默着拜了三拜。
画临走过来,一身白衣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眼角红红的,看到他这个样子,慕幽心里虽然不怎么难过,却有一丝伤感。
金陵城疑云四起,大理寺查来查去,还是没有任何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