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眼风一转瞪了赫连空一眼,沉声说,“皇上今日的政务都处理好了?”
谁知赫连空并没领会,直接回答道,“今天的奏折不多,都批阅完了。”
太后微微皱了下眉,又是瞪他一眼,板着脸语气极为严肃道,“身为皇帝应当勤于持政,奏折批完了还有其他公文要处理,朝廷上下多少事务需要你提早部署防患未然。”
赫连空总算明白过来太后的意思,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青青,心想太后和青青这边他谁也劝不动,眼下迫于太后的压力,只好急忙对太后拱拱手说,“朕这就去养心殿处理公文。”
话落便抬脚出了永夜宫,又觉得让青青自己静一静或许也好,只是他踏出宫门之后不免又是皱眉叹了口气,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一想起让她远嫁南疆也是禁不住一阵不舍,一路上脚步有些虚浮地走着,许久才回到养心殿。
太后和赫连空前后离开,只剩下青青蜷在软榻上,双臂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臂弯里,泪流成河心中悲愤无奈。
赫连空回到养心殿时,碰巧岑渊前来拜见,两人在殿外相遇,赫连空逼之不得只好礼貌性地将岑渊请到殿中一坐。
“孤此次进宫是前来与皇上告别的。”岑渊刚坐下便拱手说明来意。
赫连空愣了下,复又点了点头,只是礼节性地回答道,“哦,卫王此次来访时间也不短了,想必也有不少事务要回国处理吧。”
“确实,此次来大衍也让孤又增长不少见识,希望以后两国能够长久合作。”岑渊客气地回着,说话间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赫连空,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不由暗自思索了下。
赫连空心里空落落,还在想着青青的事情,见岑渊说完了便礼貌地点点头,只是说了个,“好。”
岑渊正是猜测着何事使得赫连空看起来如此力不从心,正巧这时小喜公公踱着步子进来,走到赫连空身边面色有些为难地低声说,“皇上,小殿下来了。”
赫连空愣了下,立即收敛神色,有些抱歉地对岑渊说,“还请卫王稍等一下,朕有点急事需要先行处理一下。”
岑渊略微笑了下,缓缓点头表示理解,看到赫连空匆忙走出殿外,岑渊端着描金青釉茶盏浅酌一口清茶,漫不经心地朝殿外看去,正见到青青梨花带雨的模样,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几乎一样,只是这次好像比上次更显得伤心,几乎没有一点身为公主的仪态。
岑渊微微皱了下眉,已在心里猜出了大概。
青青仍是哭个没完,拽着赫连空的袖子,摇着头一遍一遍重复她如何不愿意嫁人,又是一遍遍的恳请赫连空帮她。
赫连空看着她小脸上楚楚可怜的神情,却只能无奈地劝她接受即将嫁人的事实,但是不论他如何好声好气地哄她也劝不过她,反而让她显得更是难过。
最后青青哭得脑袋都疼了,哑着嗓子哭喊着说,“皇兄你骗人,你说了不让我嫁人的,却又出尔反尔。”
赫连空听到这话,又是面上苦涩,只得满心愧疚地连连说着,“是皇兄的错,皇兄没能守住对你的承诺,你别哭了,皇兄心里也不舒服。”
青青却是哭得更惨了,几乎失去理智,泪水像是拼了命夺眶而出,瞪着赫连空气呼呼地说,“你们就是为了南疆的兵,要把我卖了换兵马。”
说完吸着气又是掉下几点滚烫的眼泪,随即看着赫连空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转身负气一般泪眼婆娑地跑开了。
赫连空连连叹气,一种颓败感渐渐蔓延起来,望着青青的背影看了两眼,最后只是无奈地走回了殿内。
殿内等候的岑渊,已然将方才青青那几句带着哭声的话听明白了,顿时将一切了解于心,包括个中利害也稍稍有了掌握。
看到赫连空缓步进来,又是与之客气寒暄几句,随意攀谈过后,最后议定过几日便离开金陵回去卫国。
晚上,夜风宁静,月光也很是温和地照在树上,洒了一地柔柔的光影,交错斑驳。
青青心里却是一团乱根本静不下来,趴在床上不停地哭泣,眼睛早已是酸涩不已,晚饭也没有一点胃口去吃。
上邪潜入宫里来找她时,便听到一声声的抽噎声,满是惊讶地凑到床边,捏着兰花指哎呀一声,拿出香帕来给她擦眼泪,满是疑惑地问她,“小丫头,你怎么了?”
青青很是委屈地抬起头来,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说,“我皇兄反悔了,我要嫁给坏世子了,这次谁也帮不了我了。”
上邪一听眼珠转了转,细长的食指点了点她脑门,眨眨眼说,“谁说没人帮你了?”
青青仍是不停地流着泪,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怎么和皇兄说,都没,没用,皇兄管不了我,太后不听,没人能帮我。”
上邪又是给她擦了擦泪,哼哼唧唧说,“没人帮你,不是还有本仙儿吗,还没有本仙儿办不到的。”
青青啪叽一下把他手拍开,仍是止不住地掉泪,以为上邪又是在开玩笑,有些没好气地说,“上邪我是说真的,我真的要嫁人了,你就算是神仙也帮不了,过几天他们就要把我送去南疆,你怎么帮我,你哪能帮我不嫁人。”
“怎么不能,本仙儿说可以就是可以。”上邪突然对青青跑了个媚眼,瞬间计上心头,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成竹在胸地说,“你就将计就计,到时候离开了皇宫,我找机会帮你逃走。”
“逃走?”青青稍微止住了哭声,愣了下又说,“怎么逃啊。”
上邪一甩手绢眸子晶亮,得意地说,“本仙儿这么聪明,有的是办法,你就放心好了。”说完发现手绢上被青青的泪水浸湿了一片,撇了撇嘴说,“好了别哭了。”
青青淡淡哦了一声,似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渐渐止住了泪水,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两眼,迟疑道,“你真能帮我逃婚?”
上邪见了啧啧一声,撩了下头发说,“本仙儿骗过你吗?”
青青又是想了想,终于放下心来,不一会儿又和上邪一起玩闹起来,心事完全消解。
萧楼一想起赐婚的事便满心欢喜,还未等消息完全传出宫,便兴高采烈地跑去找赫连玦说起此事。
赫连玦正在书房描绘山水花鸟,见到萧楼满面春风悠然地跨着步子前来,放下笔杆略微有些诧异,打趣道,“世子有何喜事,如此高兴?”
萧楼一听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灿然一笑拱手说,“确是有喜事,太后已经下了懿旨为公主与本世子赐婚了。”
赫连玦似是意料之中一般,并未有多惊讶,只是道喜之余又是反反复复嘱咐他,“本王可就这么一个侄女,世子可要记住之前的话,万不可亏待了青青。”
萧楼乐不可支地点点头,连连称是,又是拱手道谢,“此事能如此快速促成,本世子还要多谢王爷支持。”
赫连玦微微摆了摆手,见萧楼此时乐得走路都和踩棉花一样,淡然笑了笑又说,“待世子与青青择日完婚,也就离世子的大计更近了一步,世子莫忘了当初与本王的承诺。”
萧楼笑着回复说,“这是自然,我那个废物大哥一直迟迟没有什么动静,有时候还真搞不懂他怎么想的。”
赫连玦眸子略沉,眉毛挑了挑说,“萧眠呐就是懒,要是勤快点,多动弹几下也不至于我们瞎猜。”
萧楼摇摇头,突然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说,“他能有什么作为,天天就喜欢弹琴种花,没有什么抱负的。”
赫连玦悠然饮了一口茶,点点头说,“也是,你这个大哥是感觉闲散了些。”说完又暗自思索一下,转而又说,“太后此次突然下旨,估计也是受了这次边关战事影响,世子怎么看?”
萧楼沉默片刻,心知赫连玦此话含义,微笑着说,“王爷的惊世才略,本世子一直了然于心,不管太后如何盘算,本世子定是站在王爷这边。”
赫连玦状似无意地笑了笑,随口说,“送亲时,本王送点军队去南疆给青青护驾,正好敲山震虎震一震萧眠。”
萧楼拱手道谢说,“多谢王爷费心,此举正好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又是随意聊了几句,便下棋博弈好不悠闲。
很快,大衍帝姬即将下嫁平南王世子萧楼的消息便在金陵城公布开了,不久此事便成了家喻户晓津津乐道的一大喜事。
相府里。
画临在书房看书,慕幽在一旁待着吃了几个点心后就坐不住了,在院子里随意转悠一会儿,百无聊赖之际看了看后院的院墙。
随后迅速地一个跃身飞出了相府,准备去买两串糖葫芦解解馋。她刚走出几步还没找到糖葫芦摊子,结果无意间听得到有人好像在议论青青。
“一个是咱们大衍的帝姬,一个是平南王世子,听说那个世子很是风流倜傥,这也算是郎才女貌了。”一个大婶指着公告栏点头说着。
有一个小伙接过话来说,“不管怎么说,这世子也算捡着便宜了,咱们大衍可就这一位帝姬,就嫁给他了,这呀就是命好。”
“就是,就是啊。”
慕幽闻言脚步一顿,奇怪地走过去一看,顿时气得直跺脚,忍不住沉声骂道,“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话落,转身一溜烟朝着宫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