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他说过只收我们两个徒弟,怎么可能再收一个女弟子?何况,她还是唐门中人。”苏遗神色冷峻,几分不屑道,“她能活已是侥幸,入我五毒绝对不可以。”
唐隐本来是做好誓死不入五毒邪教的打算,可看到苏遗对她这么排斥恶语相向,心底生恶,权衡利弊后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她毅然决然点点头,表示同意。
苏遗脸色瞬间发青发紫,异常难看。唐隐难得觉得心情舒畅,想到一年来自己受到的种种刁难,种种冷漠,瞬间大快人心。
苏遗是五毒百年难遇的奇才,而上邪是五毒无出其右的鬼才,很难想象这二人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她以为自己会遇到深不可测面目可憎的五毒妖人,却未料到上邪带她来到了离渊供奉的祠堂前,他推开门指着其中的一个牌位,无所谓道,“这个应该是师父的,你给他磕三个头,上柱香,这拜师礼就成了。”
“认错了,旁边的那个才是师父。”苏遗在一旁冷声提醒。
“哎哟,差点认错了,师父对不起哈。”上邪摸了摸牌位,赌气道,“您老人家要是能给我和师弟多留点银子,我们也不至于给你建一个这么寒碜的排位。哎哟,跑题了,师妹你快拜师父啊。”
唐隐极不情愿地敷衍了事,想着如今的隐忍是为了日后的复仇,一切又瞬间有了动力。
五毒掌教很快知晓了唐隐拜师一事,一年前他以为上邪带这孩子来不过是新奇,便置之不理不以为意,没想到如今一个唐门遗孤竟然在五毒拜师,实在是难以置信。
他果断命人将唐隐抓到了炼丹炉前,准备把她投炉里炼丹,千钧一发之际,上邪轻飘飘赶到了,他啃着苹果,用那副妖孽纵横的脸不屑道,“师伯,你怎么能欺负一个小丫头呢?”
“她是唐门孽障,竟敢胆大包天拜师兄为师,天理难容。”掌教义正言辞。
“得了吧,我们干的事才是天理难容呢。”上邪把苹果核扔炉子里,熊熊烈火烧的劈啪作响,他的声音令人胆寒,“师伯,是我让她拜的师父,您要算账,连我一块算呗。”
“上邪,不要以为我不敢处置你!”
上邪依旧无动于衷,冲众人居高临下地勾起手指,“那你们一块上呗。”
“且慢。”苏遗不知何时出现,他从黑暗中走出,疾如风地行至唐隐身旁,钳住她的手,拿着银针在上面重重刺了一下,当即一串鲜血咕嘟咕嘟珠子似的冒出,血液滴在炼丹炉里,发出一阵血腥气息,却并不凝重,“师伯,她的血价值匪浅,可以炼制顶级的御蛊丹。”
仅这一句话,便让掌教收了手,面对嚣张随性的上邪和不动声色的苏遗,掌教无奈之下还是妥协了,只是依旧迟迟拖着手续,不愿正式纳唐隐入门,却没想到这样反而合了她的心意。
她宁死不入五毒。唐家堡血案,是她一生难忘的痛与恨。
之后上邪还是一如既往地浪迹中原,苏遗在离渊修炼专攻《毒经》,唐隐在后来知道了《毒经》的旧事,原本这《毒经》是五毒的镇派之宝,结果后来被唐门以危害苍生所夺,为了抢回《毒经》,五毒与唐门斗了几百年,终于在唐家堡得偿所愿。
唐隐与上邪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而与苏遗却是不可避免地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一贯对她很是冷漠,两个人都是清冷性子,整日难得说一句话。不过随着年月积累,苏遗对唐隐不再视若无睹,总是有事没事找点茬让她很是不痛快,譬如大清晨让她去林里抓蝎子熬汤,傍晚大半夜不睡觉叫她起来观天象,还美其名曰对她的锻炼。
唐隐对苏遗恨得牙痒痒,苏遗也是彼此彼此,匪夷所思的是他们竟然就这么磕磕绊绊朝夕相处了五年。五毒的长老秉着物尽其用的原则,经常给她配任务,杀人放火已成家常便饭,若是碰上棘手对象,便令苏遗陪同前往,二人乔装成夫妻,在外相敬如宾,在内相敬如冰。
“师妹,你是不是瘦了啊?”饭桌上,上邪十分殷勤地唐隐夹菜,她眉毛微皱,望着小山一般高的菜肴,难得回道,“不用了,我喜欢喝蝎子汤。”
苏遗不紧不慢品着汤,悠然道,“师兄,她向来蛇蝎心肠,你又不是不知。”
唐隐毫不理睬,低声问道,“上邪,你什么时候离开?”
“叫我师兄。”上邪眯眯眼睛,“师妹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师兄我那就不走了。”
“师兄,她巴不得你回不来呢。”苏遗继续补刀。
三人有惊无险地吃完饭,唐隐傍晚和衣躺在床上回想着几年来的种种事端,脑海中大胆的想法逐渐成型。房门被赫然推开,刮来一阵狂风,飞沙迷了眼,她一怔,苏遗立在门口,端的是风华绝代,“今天的解药。”他将解药掷在桌上,无意中看到她眼角淌过的泪光,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
“你出去,我要休息了。”唐隐低声喝道。
苏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床边,唐隐拔出匕首刺去,被他一击点穴定住,他驾轻就熟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拔开瓶盖接在唐隐的眼角,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魅惑,“蛊皇的眼泪很是宝贵,不可浪费。”
“你放开我。”
“不放。”
苏遗单手擒住她的下巴,一双淬墨眸几乎要刺透身体,“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若是敢逃走,蛊毒便会发作,到时生不如死。”
唐隐眼眸含怒,两双眼睛冷冷对峙,发出摄魂夺魄的光芒。苏遗把她紧闭的嘴巴撬开硬把红色的解药塞了进去,“你以为只要几日不服解药就能练出抗药性了?真是痴心妄想。”
唐隐的眸子瞬间暗淡了几分,他又玩意十足道,“怎么,我猜中了?”正要探过头去,身体却忽然定格住,他微皱眉头,嘴角闪过一丝冷笑,“呵,竟然被暗算了。”
“对付你这种人,这只能说是光明正大。”唐隐瞬间起身,从他怀中飞快找出解药,晃了晃瓶身,心下安心几分,依靠这瓶中的药量,自己少说也能活过一年。
“你在嘴唇上抹了太虚散?”他想起自己方才喂她吃药的情形,想必那时手指上不小心粘上了毒。
“区区太虚散怎么能毒倒你?何况你这个变态还是百毒不侵。”她迅速收拾行礼,原定下计划在几天后行动,却没想到如今被迫提前了。
她刚要闯出房门,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唐隐心下大惊,自己历经千难万险调制出的毒药,竟然这么快就被他解了?
“孤儿怨么?师妹,你还真是天赋异禀。”苏遗云淡风轻道,但眼中却隐隐闪着怒意。
“怎么,不跑了?”
唐隐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在苏遗率先动手的前一瞬抛出一个明晃晃的金色圆筒,他一声诧异,“孔雀翎!”
绽开的孔雀翎如孔雀开屏一般绚烂夺目,无数密密麻麻的斑斓银针直射而过,房内瞬间千疮百孔满目疮痍,不等第一个用完,唐隐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第二个,趁着攻势正猛苏遗无法托身之际,她飞快逃跑,轻功是她照着武林秘籍偷学的,虽是磕磕绊绊,但时间紧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跑到后山,肩膀传来一阵疼痛,低头一看衣衫已是被血染红,苏遗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她发了暗器,而她竟毫不知情。她心底泛起一阵寒意,若是被他抓回去,自己定是定是如堕地狱生不如死。
“怎么,后悔了么?”
唐隐瞬间神色紧张起来,脸部绷紧,面前一个轻飘飘的人影落地,冷淡的月光下苏遗愈发清冷绝尘,他毫发无伤,指尖玩弄着一根细长的无影针,冷笑道,“无数能人异士穷其一生都猜不透这孔雀翎的机关奥妙,你真是大方,一下子送我两朵。这两朵花费了多长时间?四年,还是五年?”
她被逼得向后退了一步,脚底的石子坠落无声,身后悬崖万丈,深不见底。
“现在想寻死也晚了,你的命早就不是你的了,何来死一说呢。”苏遗看透了她的心绪,平静道。
他有绝对的把握在她跳崖之前将其制服,眉眼间丝毫不见慌乱,一派从容淡定。但越是这样的风平浪静,却越让唐隐由衷恐惧。
她心念一横,嘴角微张,山顶的风呼啸而来,声音飘落在风中,了无痕迹,“既然这样,那就再送你一朵!”
说罢,果决动手甩出仅剩的一朵孔雀翎,变幻莫测云雾缭绕的瞬间,苏遗的瞳孔不可遏制地放大,他使出浑身解数闪避而过,可还是迟了半步,短短片刻唐隐已跳崖而去,不留痕迹。
他长长墨发散落在风里,指尖余留着太虚散余毒,触碰唇瓣,略有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