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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黑影重重,渐渐地变得巨大,像两岸蔓延开来。
黑影距离岸边越近,便能听见噼里啪啦的细碎声响,像有千万只手在拍打水面,江水也渐渐上涨,漫上台阶。
“那是……什么东西?”
楚凌熙惊愕的问,黑影眼看要漫到他们脚边,然后可以看见水下一片粼粼的银色,不像鱼鳞,反而像鸟羽,密密麻麻的排列着,乍一看如同水里浮着神话里的鲲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出水面。
岸边还有其他人在,见此情况全都跪下叩拜,口中念念有词,无非说的是江神显灵,求江神庇佑之类的话。
“保护王爷!”
苏梨低喝一声,两个护卫护着楚凌熙后撤,楚怀安一手捞着苏梨,一手接过护卫丢过来的剑。
几人往后退了几步,江水跟着漫了上来。
突然,一个银色亮片从水中射出,暗器一般射向苏梨,楚怀安抬手就是一剑,‘暗器’被拦腰砍断,有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到苏梨的面纱上。
苏梨下意识的用手摸了一下,指尖染上些许殷红,是血,还有点腥。
是鱼吗?
苏梨想,江面安静了一瞬,随后哗啦之声乍起,一大片银色从水中射出,如同一面银色的墙,笔直的朝他们压过来。
“闪开!”
楚怀安喊了一声,按着苏梨的脑袋扑向旁边,那两个护卫则护着楚凌熙扑向另一边。
啪啪啪!
重物落地的声音混杂着腥味浓郁的水汽传来,苏梨右腿小腿刺疼了一下,随即整个右腿迅速发麻失去知觉。
“唔!”
苏梨闷哼一声,楚怀安拥着她坐起来:“怎么了?”
“腿。”
苏梨说了一句,楚怀安低头,看见一条约十寸长的鱼正扎在苏梨腿上,随着鱼摆的摆动,渗出血来,只是裤子是红色,并不是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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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安伸手要把那鱼抓住,苏梨抢先一步扯下面纱,用面纱将那鱼包裹住扯下:“这鱼可能有毒。”
苏梨低声说,楚怀安立刻把苏梨抱起来:“先去看大夫!”
楚怀安不容拒绝的说,心跳渐渐加快:“不会有事的!”
他说,不像是在安慰苏梨,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阿梨怎么了?”
楚凌熙追问,他跌了一跤,手擦破了点皮,好在没有受到那些鱼的攻击。
“没事,这里的事先让赵德处理,其他人护送王爷尽快回州府!”苏梨越过楚怀安的肩膀对那几个护卫说,不放心让楚凌熙一个留在这里。
“那些事不用你管,别说话!”
楚怀安咬着牙说,心疼得不得了,这人不知道自己中毒了吗?她一点都不害怕吗?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想着其他的事!
“侯爷,我没事,就是右腿麻了,这鱼应该不是什么剧毒。”苏梨窝在楚怀安怀来老实说,怕自己把他吓到,然而人已经受了惊,根本听不进她说了什么,只绷着脸大步抱着她往前走。
苏梨担心他的伤口被崩裂,见他脸色这么难看,也只能把关心的话咽下去。
一路到了医馆,楚怀安把苏梨抱进去放到椅子上,扭头就吼:“大夫!快来给她看看!”
他的声音吼得很大,没有控制住,泄出一分慌乱,好像苏梨现在命悬一线。
苏梨原本心绪平静觉得没什么事的,听见他这一声吼,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有点疼,从五年前那夜的血雨腥风之后一点点筑就的心防被撞出裂痕。
手上染了血腥以后,她渐渐变得好像不大惜命,他却替她珍惜着,见不得她受一点伤痛。
眼眶有些发热,苏梨低下头去,不想让楚怀安看见自己的失态。
用面纱裹着,她还抓着那条鱼没放,正想拨开面纱仔细看看那条鱼,那鱼却猛地跳了一下。
怎么离水这么久,这鱼还能活?
苏梨吓了一跳,手一松,鱼便裹着面纱吧嗒掉在地上,落地以后,那鱼更加灵活,用力扑腾几下,挣脱面纱露出真面目。
医馆里还有其他病人,伙计刚引着大夫走出来,远远地瞧见大堂有这么一个银色的小玩意儿在跳来跳去,众人皆是一片惊骇,有个老妇人甚至直接吓晕了过去。
“江神……这是江神的惩戒!”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跌跌撞撞的跑出医馆,大夫和伙计也想跑,被楚怀安提剑拦住:“过来,看病!”
这大夫不过中年,下巴处留着一绺胡须,头发还是青黑的,被楚怀安一脸凶煞吓得抖了抖,忙举起手:“壮士饶命,有话好好说!”
大夫小心翼翼的推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示意伙计去抓药,自己则走到苏梨面前,好声好气的询问:“请问姑娘哪里不适?”
“小腿被鱼扎了一下。”
苏梨如实回答,楚怀安已用剑在苏梨小腿上挑了道口子,把裤子撕开。
原本白皙纤细的腿上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像被什么钝器戳伤,正涓涓的往外流着血,血是殷红的,并未变色,周围的皮肉也未青紫肿胀。
大夫看得眼皮一跳,又看了看仍在地上摆动的鱼,颤着声问:“姑娘可是被这箭鱼所伤?”
“正是。”苏梨点头,见大夫吓得不轻,主动描述自己的伤情:“我受伤以后整条腿便麻了,这鱼可是有毒?”
“姑娘聪明,这鱼的确有毒。”
大夫证实苏梨的猜测,脸上一片凝重,楚怀安急得要火烧眉毛了,抬手又把剑抵在大夫脖子上:“少废话,解毒!”
都中毒了,他哪里有时间听这人说这么多废话?
楚怀安的语气不好,手上也失了力道,在大夫脖子上划出一道小口子,大夫忙不迭的解释:“壮士请稍安勿躁,这箭鱼虽然有毒,但并不会要人性命,只会让人受伤的部位麻醉一段时间没有知觉,十二个时辰以后,便可恢复。”
“……”
只是麻醉你丫摆出那么凝重的表情做什么?老子他妈以为此毒无解呢!
楚怀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把剑放回剑鞘,刚放好又听见大夫来了个转折:“箭鱼虽不致命,不过……”
“还有不过?”楚怀安拔高声音反问,没控制住脾气,揪着大夫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有什么话你给我一次性好好说完,再给我说一半留一半,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若是今日受伤的人不是苏梨,哪怕是他自己被箭鱼伤了,他也不会激动成这样。
大夫吓得脸色发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这箭鱼有毒,我们却一直没有将它捕杀灭种,是因为它是江神的守护灵,若是有人触怒了江神,江神便会派守护灵给那人教训和警示,但凡被箭鱼伤了的人都会……都会……”
“都会如何?”
“都会莫名其妙暴毙而亡!”
暴毙而亡?
脑子里某根紧绷的神经被触动,楚怀安怒不可遏,把那大夫丢到地上,拔剑就要捅了这个危言耸听的人。
“楚怀安!”
情急之下,苏梨直接喊了他的名字,楚怀安分神慢了一步,被苏梨跳起来从背后抱住。
她的身子那么娇小那么软,隔着春衫贴在他背上,完美的契合,再合适不过。
“我没事,你不要激动,也不要胡来,有你在,不会让我有事的对不对?”
她小声的安抚他的情绪,全然的信任着他。
声音柔柔软软,带着些许沙哑,是当初那场爆炸残留下来的。
“你冷静点,只要我们把在背后装神弄鬼的人揪出来就好了。”
若是换个时间场合,她的声音已经是十足的撒娇了,楚怀安哪里还有不冷静的道理?
黑着脸转身,楚怀安把苏梨又抱回到椅子上,苏梨偏头看见那条鱼已蹦到门边,但力气不如刚刚那么大,多半要死了,忙开口冲站在药柜旁边的伙计道:“这位小哥,麻烦那个罐子装点清水过来。”
伙计目睹了楚怀安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脾气,自是对苏梨言听计从,连忙跑进后院,用熬药的砂罐装了一罐水出来。
知道这里的人都非常忌讳这鱼,苏梨仰头眼巴巴的看着楚怀安:“侯爷,那条鱼快死了,劳烦你把它抓到罐子里,若是真要暴毙,我们说不定还能死在一块儿。”
“……”
小东西,你就这样把爷吃得死死的了?
行!
爷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楚怀安动手把鱼捡进罐里,不知是离水太久还是耗尽了力气,那鱼并没有伤到楚怀安,拿在手里湿滑黏腻,和普通的鱼没什么区别,丢进水里以后,那鱼游了两下,便安安分分的待着,没有要攻击人的意思,楚怀安给苏梨看了一眼,就把盖子盖上。
见苏梨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楚怀安眉头又是一皱:“还不快拿最好的药来伤口包扎?”
“是是是!”
大夫急急忙忙的答应着,让伙计去拿药,自己小心翼翼帮苏梨清洗伤口上药。
明明苏梨那条腿麻木得没有一点知觉,但凡大夫的手抖一下,都要被楚怀安甩一记眼刀子。
大夫战战兢兢的包扎,额头不停地冒出冷汗。
“大夫,你方才说之前也发生过箭鱼伤人的事?”
苏梨突然出声,大夫脚一软,差点跪下去,被楚怀安狠狠地剜了一眼,老老实实回答:“是……是!”
“那些人都死了?”
“……是。”
大夫说着,把纱布打了个死结,衣服也被冷汗浸湿,脸色发白,跟生了一场大病似的。
知道他是被楚怀安吓到了,苏梨温笑着安抚:“大夫你别害怕,他是我未婚夫君,因为太担心我才会如此,只要我没事,他不会伤你的。”
楚怀安满脸的煞气凝滞,满脑子都回荡着‘未婚夫君’四个字。
阿梨说我是她的未婚夫君,她告诉别人我是她的未婚夫君了!
大夫一颗心被吓得七上八下,闻言悄悄打量楚怀安,就见刚刚还黑沉着脸要吃人的男人露出了一脸二狗子般的傻笑。
大夫:“……”
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吗?我刚刚为什么那么害怕这个傻兮兮的男人?
大夫产生了自我怀疑,苏梨又拿出之前赵夫人给她的玉镯子放到大夫面前:“大夫,我现在也是想多了解些情况,万一真如你所说,我好早作防备。”
是呢,这姑娘人都被箭鱼咬了,哪里还能不到处打听解决的办法?
大夫稍稍放心了一点,拿了玉镯,左右看看,见那些病人都被吓跑了,凑到苏梨耳边低声道:“别人我不清楚,但苏家两位少爷被箭鱼伤后,都是暴毙而亡了的!”
又是苏家。
苏梨想起上午那位苏家大小姐,压下情绪不动声色的追问:“那二位少爷是如何暴毙的?”
“前年抢完头彩没多久,苏家二少爷出船行商的时候被箭鱼所伤,那一趟船半道被土匪劫了,一船三十五个人,连尸首都没找到;去年苏家又没抢到彩头,苏家大少爷去河边祭祀,被箭鱼伤了,苏老爷约莫觉得出船不安全,便让苏家大少爷去浔州做买卖,你猜怎么着?”
大夫说起这些八卦激动起来,一时忘了害怕,竟与苏梨互动起来,苏梨配合的追问:“怎么了?”
“浔州发生瘟疫,苏家大少爷死在浔州城了!”
死于瘟疫?
苏梨和楚怀安对视一眼,旁人不知浔州城的瘟疫是怎么回事,她和楚怀安却是清楚的。
那根本不是瘟疫,而是安家勾结乱贼在浔州城制造的霍乱,想要趁乱行不轨之事,后来楚怀安亲自去镇压,并让大夫研制出了治疗方案。
就算苏家大少爷真的不幸染上那病,也不可能因此身亡,这其中必然有猫腻。
要么,苏家大少爷还没死,要么,他是被别人害了性命,栽赃成死于瘟疫。
“苏家大少爷的尸首可有运回漓州?”
“上哪儿去找尸首?一场瘟疫要死那么多人,官府肯定将尸首统一焚烧了,哪里能运回来,万一让瘟疫扩散了怎么办?”
大夫说着一脸唏嘘,苏梨和楚怀安越发肯定这其中有蹊跷,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刚刚说会暴毙而亡的事。
所谓的暴毙而亡,只怕是有人为了牟利在背后搞的鬼罢了。
“依你方才所言,这箭鱼并不会随意伤人,平日你们在江边浣洗衣物也不会受伤是吗?”
“是啊。”
大夫点头,一直在旁边认真倾听的伙计突然开口:“我记起来了,这些箭鱼喜欢在晚上活动,夜里它们的鱼鳞会发光,若是有人在水中,远远地便能躲开。”
被伙计一提醒,大夫也想了起来,猛地拍了下大腿:“没错!箭鱼的确喜欢在夜里觅食!”
话音落下,医馆沉寂下来。
大夫和伙计面面相觑,两人背后都同时一凉,汗毛倒竖,守护灵向来是昼伏夜出的,这次竟然白天出没,只怕是江神怒到极致才会如此,今年多半流年不顺啊……
大夫和伙计心中又惊又惧,苏梨和楚怀安反而越发有底气,今日之事如此反常,必然是他们无意之中踩到了背后之人的痛处,才会惹得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来。
四人心中各有计量,门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片刻后,陆戟骑着一匹高高大大的黑马在医馆门口停下,身后还跟着二十来个府差。
养了五日,他的精神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今日穿着一身墨色锦衣,翻身下马的动作利落帅气,丝毫看不出身上还带着重伤。
他身量高,在边关风吹日晒,皮肤比一般男子要黑,即便没穿铠甲,没拿大刀长戟,在尸山血海中磨出来的一身血腥煞气也遮掩不住。
提步走进医馆,大夫和伙计便倒抽了口冷气:这姑娘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怎么来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凶?
陆戟的步子迈得很大,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若不是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他有几分焦急。
几步走到苏梨面前,陆戟的目光已在苏梨身上打了好几转,见她腿上有伤,正要细看,楚怀安脱了自己的外袍把苏梨盖上。
开玩笑,他媳妇儿的腿也是随便什么人能看的吗?
看出楚怀安此举的意思,陆戟也没在意,只看着苏梨问:“没事吧?”
“没事。”苏梨摇头:“王爷回到州府府上了?”
“回了。”陆戟立刻回答,怕苏梨担心,又加了一句:“顾炤在他身边,没事的。”
他一直坚持叫扈赫的原名,好像这个人从未叛离远昭,也不知道此番回京以后,等着扈赫的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苏梨分神想了一下,抱着药罐站起来:“我已经上好药了,先回府再详细说吧。”
说完要走,楚怀安抢走药罐塞进陆戟怀里,不由分说的把苏梨抱起来。
“这是什么?”
陆戟边问边打开药罐盖子,看见里面装了一尾银色的鱼。
“阿梨的宠物!”
楚怀安不走心的回答,抱着苏梨上了马。
大夫和伙计闻言都是一脸酱色,这是什么世道,竟然有人把这种不祥之物当宠物养?
正想着,却见那黑脸杀气重的男子什么也没说,抱着药罐走出医馆,翻身上马,一点水都没洒出来,临走又揭开罐子看了两眼,目光诡异的透出一分温柔。
大夫:“……”
伙计:“……”
如果我们刚刚没听错的话,那位红衣姑娘与那俊美的男子是未婚夫妻吧?那这位黑脸杀神与他们又是什么关系,怎地看那姑娘宠物的眼神都如此宠溺?
一行人直接回了漓州州府,府上的下人也听说了淮阳王遇袭的事,想上前帮忙,被楚怀安黑着脸吓退,自己抱着苏梨回房,不让任何人插手。
楚凌熙一直担心着苏梨,楚怀安刚把苏梨放到床上,他和陆戟就前后脚进了屋。
“阿梨没事吧?”
“没事。”
苏梨回答,掀眸看向陆戟,无声的问现在说话安不安全。
这是他们在边关形成的默契,不必说话,一个眼神就可以传达很多信息。
“周围都是王爷的护卫,有什么话都可以说。”陆戟轻声说着,抬脚勾了一个凳子到床边把药罐放在上面。
楚怀安狠狠皱眉,心里因为苏梨和陆戟这样的心照不宣而不大舒服,但现在事情紧急,况且陆戟和苏梨的关系又非同一般,他只能强压下不爽。
“怎么拿了个药罐回来?”
楚凌熙好奇的问,陆戟把药罐打开,他一眼便看见里面那条银色的鱼,屋里光线有些暗了,那鱼似乎散发着莹莹的光亮,乍一看还挺好看的,仔细一瞧,这不是方才在江边攻击他们的鱼吗?
楚凌熙下意识的后退两步:“怎么把这鱼带回来了?”
楚凌熙问,苏梨没回答,抬了抬手,陆戟立刻会意的将药罐递给她。
苏梨低头仔细打量着那条鱼,那鱼名为箭鱼,应该是因嘴巴得名,它的嘴巴足有一寸半长,很尖很细,如同箭镞,后面的身体只有三指并拢那么宽,很扁,银色的鱼鳞微微散发着光亮,像某种远古传说中鸟类的羽毛。
看着看着,苏梨不由得伸手摸了那鱼一下。
“住手!”
三个男人同时发声,苏梨诧异的抬头,指尖已触碰到湿滑的鱼身,软软的,丝毫没有攻击性。
“怎么了?”
苏梨一脸不解,楚怀安沉着脸把她的手拉出来,陆戟把药罐抢走。
“那鱼不会咬人,我刚刚摸了下,它的嘴是软的,不像之前在河边那么硬。”
苏梨为自己辩解,楚怀安根本没听,用自己的袖子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声音发沉的命令:“那玩意儿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咬人你也不许碰!”
“……”
不碰怎么查清楚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苏梨略有些无语,但见陆戟和楚凌熙都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己,也没有逞强,只说出自己的想法:“据医馆的大夫和伙计说,这些箭鱼大多都在晚上活动,并且不会轻易攻击人,事发的时候我看了一下,其他在岸边的人都在跪下叩拜,似乎只有我们受到了攻击。”
苏梨当时只是恍惚看了一眼,并不确定,说完她看向楚凌熙,楚凌熙证实苏梨的话:“的确,我上去以后,在江中投食那些渔民也都上岸来,并没有一个人被箭鱼攻击。”
“如此说来,那些鱼是专门来攻击你们的?”
陆戟皱眉问,看砂罐里那鱼的眼神变了变,没想到这鱼竟然有这样强的攻击性。
“按照那些渔民的说法,应该是阿梨今日在祭江仪式上冲撞了江神,所以才会被江神的守护灵惩罚。”
楚凌熙认真的说,楚怀安顿时脸色一变:“放他娘的狗屁!”
他爆了粗口,恨不得立刻把那背后装神弄鬼之人揪出来胖揍一顿。
他的媳妇儿也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的吗?
楚凌熙不过是在转述别人的话,听楚怀安骂人,不由得皱眉:“我知道阿梨受伤谨之你很生气,但你身为逍遥侯,言行当……”
“别跟我说那么多,等揪出幕后黑手,老子要骂得他狗血淋头,再把他揍成猪头丢进江里喂鱼!”
楚怀安气哼哼的说,楚凌熙也劝不住他,只能作罢。
“今日从江里救上来那个人将军如今安置到哪里了?”
“城中有个瘸腿铁匠,是我以前的部下,他那里很安全。”
苏梨让护卫来找陆戟一说那事,陆戟就知道是漓州不安全,连那赵德也不是可信之人,他自然不会让护卫把人带回州府。
楚怀安听得茫然,插不上话,心中更是憋闷:“什么人?”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越家三少爷。”
苏梨平静的说,楚怀安和楚凌熙都是一脸诧异,那越家家仆还在江上搜寻这位三少爷,人竟然已经被他们的人救了?
陆戟虽然不知道这越家三少爷是什么人物,但从苏梨的语气也能听出他还是挺重要的,提醒了一句:“那位三少爷受了伤,在水里又泡了许久,情况有些危急,不知道能活到几时。”
“他不能死,给他请大夫!”
楚凌熙当即回答,江里发生过什么,旁人不知道,这位三少爷应该还能知道一二,若是他就这么死了,那苏家大小姐岂不是百口莫辩?
苏梨和楚凌熙的担忧是一样的,但想得更全面一点:“我觉得主持祭江的那位长老有些问题,感觉整个漓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的权力甚至凌驾在赵大人和王爷之上,为了三少爷的安危,要请大夫的话也要多斟酌筛选一下。”
说着话,苏梨和楚凌熙都看向陆戟,陆戟不由苦笑:“我在漓州只有这一个可靠的旧部,再没有旁人了。”
他带的兵大多都战死在了沙场上,根本没有熬到回家那天。
想到那些亡魂,陆戟的手暗暗握成了拳,胸口一股戾气翻涌。
“祭江是这里多年流传的风俗,背后若有什么问题,自然也是盘根错节十分复杂,左右侯爷和将军还要在这里养一些时日的伤,王爷也在,既然碰上了,便顺手将背后的鬼捉出来,还漓州一个朗朗乾坤也好。”
楚凌熙严肃的点头,漓州是他的封地,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是要一管到底的。
对苏梨的决定,楚怀安和陆戟自是没有什么好反对的,不过想到今日的情形,楚怀安不由提醒:“如果连赵德都不可信的话,为了以防万一,小熙子你还是早点派人从云州调些兵马过来为好。”
“我知道,刚刚我已经亲笔写了书信,让人带着我的王令一起赶赴云州。”
楚凌熙虽然不喜欢打打杀杀,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并不会被那点悲悯之心困扰而犹豫不决。
“对了,这条箭鱼先放我屋里养着吧,也许过几天能找到它突然攻击人的缘由。”
苏梨提议,三人同时目光悠长的看向她。
“养什么养,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其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那是你爷们儿该做的事!”楚怀安强势的说,从陆戟手里抢过药罐抱在怀里。
“谨之说得有理,阿梨你好好在府里养伤吧。”
楚凌熙附和,今日他本是好心带苏梨出去散心,没想到反而害苏梨受了伤,他心里自然十分过意不去。
苏梨想反驳,陆戟也跟着开口:“如今你手无缚鸡之力,于情于理,都不该再让你涉险。”
“……好。”
苏梨怕自己再不乖乖听话,会被这三个男人捆了手脚看守起来。
抱着药罐的楚怀安脸色难看,他和小熙子说那么多,都抵不上陆戟一句话?
苏梨到底还未成亲,他们三个男人待在这里太久也不大好,楚凌熙温声安慰:“好了,你先休息吧,我与谨之和陆将军再商量点事。”
“好。”
苏梨乖顺的点头,她现在一条腿麻着,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
三人走出房间,楚凌熙正要说自己后面的打算,一回头,就见楚怀安抱着个药罐直勾勾的瞪着陆戟。
“谨之,你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看他不爽!”楚怀安理直气壮的回答,楚凌熙听得眼皮突突的跳,正要劝诫一番,就见赵德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来。
他跑得急,出了一脸的汗,掀眸冷不丁瞧见三个拦路虎,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下官拜见王爷、侯爷、陆将军!”
跪得太急,膝盖在青石地砖上磕了个闷响,听着都叫人肉疼。
“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
楚凌熙沉声问,单手负在身后,露出一点冷锐的棱角,那是皇家与生俱来的威仪。
赵德脑袋磕在地上:“下官听……听闻苏姑娘受伤了,深感不安,所以赶来看看苏姑娘!”
“阿梨尚未出阁,纵然现在借住在这里,她受了伤,便是你能随便探望的吗?”
楚凌熙质问,以他和苏梨的关系尚且要注意男女之防,她的房间又岂是赵德能随便进出的?
赵德今日的冷汗只怕都流了好几桶,这会儿被三个人看着,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只能如实回答。
“听说苏姑娘被箭鱼所伤,箭鱼在我们漓州乃不祥之物,一个时辰后长老要……要送江神,下官是来请苏姑娘去见长老,好让长老平息了江神的怒火,以免生出什么祸端。”
呵!装神弄鬼伤了人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还上赶着来刷存在感,看来真是活够了!
楚怀安舔唇,露出一丝狞笑,悠悠的质问::“是你擅作主张要请苏姑娘去见长老,还是那位长老让你来请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