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社会稳定,总要做做样子。”
西里斯不得不承认马尔福提出的留宿要求合情合理,似乎稍做牺牲演感情戏是有必要的,他没有找到反驳的借口,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克利切消失在空气里。
他知道家养小精灵是去马尔福庄园送信,告诉小毒蛇和红头发他们的父亲要在他们舅舅家——布莱克庄园过夜。
西里斯狠狠地往脸上扑冷水,那糟糕混乱的亲戚关系实在令人脑袋发胀,等他重整旗鼓振作精神走出浴室的时候,他诧异地发现马尔福已经闭了眼睛——暂时性的——西里斯打心眼里希望是永眠。
这虽然不代表马尔福安心地在一个格兰芬多兼凤凰社员的房间里睡着,却象征着战争的结束。
考虑到客房里全是灰尘,西里斯也累了,实在不想因为捍卫领土完整再和毒蛇来一场斗智斗勇的竞争,只得用变形咒变出另一张床,从箱底翻出有些潮气的毯子,将就着躺下。
朝着天花板发着呆,今日来的一幕幕飞快地在脑海里旋转,西里斯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闭着眼睛的卢修斯其实一直在密切关注另一张床上的动静。
一个成功的斯莱特林不但应该擅长挑起争端,也该精于停止战争。而且,后一部分的能力更重要。因为只有鲁莽的狮子才会不计后果,让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格兰芬多的警惕和耐性始终欠了一筹,卢修斯勉强撑着理智,分开上下眼皮,斜瞄了睡着了的疯狗一眼,嘴角勾笑,向梅林和天花板证明斯莱特林胜利了,这才安心睡去。
两学院之间的竞争是从谁先怀孕开始的,到谁更晚一步进棺材仍然持续着,没有一刻停止。
第二天,两人几乎同时醒来,在意识模糊中仍然不约而同地扭头对视了一眼。
布莱克的房间还是未成年时的大小,对于两张成年人用的床来说算是有些拥挤,所以床与床之间的距离不过三英尺。
西里斯可以清晰地看到马尔福半眯半睁的眼睛,嘴唇的弧度也因为睡意而不那么虚伪僵硬了,那种不带面具的鲜活终于让西里斯开始正视铂金家族的美貌。
——毕竟马尔福有个能够迷住红头发的儿子。
西里斯不喜欢死物,哪怕在战争里,他享受的都是游离在死亡边缘仍在生存领域的惊险刺激,每当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对手缓缓倒下的时候,他都会不自主地在对方完全倒在地上之前转过身去。
死亡,就像这座房子和这座房子里的人一样冰冷,毫无生气,戴着冷静永恒的面具,骨子里实际上早就被腐蚀、烂透了。
之前哪怕马尔福如何展现精致优美的身体,西里斯都能无动于衷,格兰芬多也许不擅长思考,但他所具有的敏锐直觉告诉他,那种美丽之下掩藏的是致命的毒液和丑陋的阴谋。如此一来,他还会精/虫上脑,赌命风流么?
在这样心理暗示下,西里斯脑袋里的马尔福形象是脱离了皮相而存在的,不是一个人的画面,反而像是一个反派政党的邪恶活动标志,是应该打倒的对象。当你恨极一个人的时候,听到对方的名字或者故乡,不需要回想相貌怒气就会不自主地往头顶涌,没错,就是刻在灵魂里的条件反射。
也正因为如此,当西里斯忽然发现那个标志也会流露真实感情的时候才会心弦巨震,瞪大眼睛,在能够自我控制之前将眼前美好奇妙的景色牢牢印在脑海里。
都说动心只在瞬间,而熟睡时毫无防备的安详姿态和刚刚醒来时介于清醒和迷蒙之间的模样最能打破人的心防。
卢修斯还是第一次醒来时身边躺着别人——谁让他家族势力雄厚在学生时代他就能独享一间宿舍?而为了维持和妻子间和睦稳定的关系,他从来不在情人那里留宿。
像卢修斯·马尔福这样有众多秘密需要保护的人,防备之心最重,所以他在发现自己不是一人的时候就立刻僵硬了表情,紧接着露出刻意的调/情假笑。
“亲爱的,看呆了么?”
那是标准的引诱表情,却成功地让西里斯回神了。
布莱克一边懊恼自己刚才莫名其妙的感触,一边用激进的字句回击。
“哪天你不睁眼了,我会把你从里到外认真仔细地瞧上几遍。”
卢修斯假装没有听出对方语气里将自己扒皮剖肚的凶狠,悠闲地坐起来,用手打理着晃到眼前的头发。
“为了验证满天飞的流言,我诚恳地邀请你共进早餐。”
西里斯利落地套上衣服,将长发从里面提出来甩到背后,阴沉着脸回头:“你想吃碳烤瓦块还是爆炒铁钉?”
说完布莱克不顾马尔福的反应摔上门,抢先去洗漱,并且毫不客气用掉了克利切精心准备的干净毛巾,他注意到洗漱台上还摆了一整套大大小小风格一致的瓶子,料想是斯莱特林的东西,撇了撇嘴。
卢修斯故意放慢了穿衣的动作,算准了布莱克出来的时间,在对方惊诧的视线落在自己背部的时候,不慌不忙地将衣衫往上提。
他十分确定早上在布莱克的眼睛里看到了真实的沉迷,心机叵测的斯莱特林把之前格兰芬多的抵抗当作尊严和虚幻的正义感作祟,在如今震撼魔法世界两大同性婚姻的影响下,以武力、财力之外的方法征服一头狮子的娱乐似乎也逐渐流行起来了。
可卢修斯注定要失望了,那种过于精致的美态或许可以吸引懵懂无知的情人,但对于一个厌弃贵族虚伪而叛逃的布莱克来说,实在是个败笔。
这真的不能算堂堂马尔福家主手段不够,而是斯莱特林追求完美的人生无法理解生活里最简单最真实的一个动作或表情所能带来的震撼,往往不下于甚至有时候能够超越纯粹的美感。
“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听到布莱克不耐烦的声音,卢修斯扣纽扣的手指一僵,他不动声色地以原来的速度打理好一切。
等两人能够出门,西里斯的脸已近黑得很鲜明了,他不知道马尔福哪来的连每一根发丝的位置都要讲究的耐性,食不知味地在其他巫师探究的目光下吞了食物,匆匆赶到傲罗司。
平时很空的红头发居然不在,听说有件人口失踪案,韦斯莱赶过去办了。
西里斯本来的工作是在前台接待,可闻讯而来看热闹的闲人差点魔法部造成有史以来最严重踩踏事件,他就干脆请假回格里莫广场。
老房子依旧沉寂压抑,跨入玄关的时候扑鼻而来的苦闷气息也没变,挂了家养小精灵脑袋的走廊仍然用死亡激起西里斯的厌恶。
可有什么不一样了。
又脏又旧的窗帘被换了下来,大概拿去洗了。没了遮挡之后,阳光肆无忌惮地射进屋子,照在拥有古老历史的家具上,灰蒙蒙的木质材料颜色变深了,多了稳重真实的质地感,桌上的金属陶瓷器具泛着内敛的光泽,一点也不刺眼,光晕很柔和,应该是打了蜡。
西里斯谨慎地停下脚步,是什么让克利切连每日痛骂败家子的习俗都舍弃了?
带着不详的预感,西里斯的步子越来越快,旋风般冲到自己房间门口。
屏息,咬牙,转动。
“马尔福?!”西里斯露出了恍然和懊恼的表情。
铂金贵族回以难缠的假笑,明白地告诉布莱克: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