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宫炎煊话一出,群臣只觉得脑袋嗡一声,突然就安静下来了,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南陵靖玺被刺客刺杀的事虽没有公开,但大家皆有暗中知晓,大家心知肚明,竟是想不到何人与他仇竟比云丘还大,竟然敢进伯姬刺杀他,竟然,竟然是他们的小王爷和王上。
群臣只觉得忽然背脊发凉,大汗淋漓,浑身没了魂似的,心绪只有王上差点命丧伯姬的后怕,已经然忘记了此事的罪魁祸首。
一直静立一旁的蒙将军这才屈膝,一心请罪赴死:“是臣没有护驾不周,险些害了王上和小王爷,臣罪该万死,请王上赐臣死罪。”
这一唱一和,大家怎会不明白,但再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
“是臣子无能,害得王上和小王爷以身犯险为云丘报仇,蒙将军多次临危受命,为云丘立下显赫功劳,可将功补过,臣无能请赐罪,”忽然有大臣磕头,“虽帝后是伯姬国强行和亲于我云丘,但帝后从未做过任何伤害云丘的事,相反有功于云丘,臣以为帝后不能废。”
忽然朝堂呼声震响,皆高呼不能废后,群臣跪俯一地。
“各位爱卿平生,”云宫宸渊得了便宜还卖乖,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扶额。
谢恩后,有大臣带头起来,群臣才缓缓站起来,现在是他们自己认可这个帝后的了。
“各位爱卿还有何时启奏?”云宫宸渊气定神闲道,关于青檬最功不可没的事莫过于黎山大败南陵靖玺,可他不想她背负背叛伯姬的罪名,这算他的私心吧!
因为她已经失忆了,是的,失忆了,否则她不但不会爱上他,定会对他恨之入骨,因为她的同胞妹妹因他而死,她所爱之人……心中一阵酸楚和痛苦,害怕的痛苦。
离开时群臣有所不甘心,却不敢妄言。
夕阳西下,余晖留下一地温暖,金黄的光线铺洒在层层叠叠殿宇间。
“明公公,到底什么事如此神秘?”云宫宸渊突然召她进宸阳宫,事发有些突然,而且也是他第一次召她,青檬心下隐隐不安。
明公公只道:“帝后去了自然就知晓了。”
青檬不由得加快脚下的步伐,一袭薄薄的绿色纱衣随风轻舞。
明公公和珠儿若香也只能加快步伐追去,不过青檬的速度实在有些快,瞬间,三人竟被远远甩在后面去了。
刚到宸阳宫,青檬没理行礼的侍卫们正欲抬脚进入,他们对于帝后这样的行径见怪不怪,若哪天青檬改变了他们或许还习惯不来,一个丫鬟装扮的匆匆赶来委身一揖道:“帝后,王上让奴婢领帝后过去。”
青檬怎么觉得这丫鬟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本能地对她多几分警惕:“明公公说王上在宸阳宫。”
那丫鬟显然也感觉到她的警惕心,心中暗暗惊叹,王上说得没错,帝后果然机智得很,她装的已经够小心了,幸好王上有交代,否则还真不知能不能完成任务,她再次一揖:“王上在暑阁等帝后,让星影来接帝后。”
“星影?”青檬不大确定,微微皱眉,“我们见过?”
星影轻轻扬起飒爽的眼睫毛,依然恭恭敬敬:“是的帝后,在碎月轩时奴婢见过帝后。”
“碎月轩?”是了,青檬想起来了,那个让她改变一切想要陪在他身边的地方,星影,陪在云宫宸渊身边的素衣女子。
星影点点头,青檬突然想去碎月轩:“可不可以告诉王上去碎月轩?”
星影愣住了,首次和帝后单独相处,帝后竟然对她笑,而且是那种纯净得接近雪一般的笑,她只能用雪来比喻了。
青檬见她愣着很是不解,推了她一下:“行还是不行?”
“帝后……”星影这才回过神,她盯着帝后看,觉得很是不敬,忙拱手为难道,“奴婢不敢自作主张。”
青檬知道云宫宸渊的性子,便也不为难星影,看星影紧张的样子,她暖声道:“那走吧,去暑阁。”
星影像得到赦免一般,表情虽严肃,但眼神掩饰不住的兴奋:“帝后请。”
暑阁,依山傍水,繁花似锦,草木丰茂,鸟鱼欢悦,远远看去,层层叠叠的阁楼在繁花中隐隐绰绰,尖尖的檐角似展翅欲飞的燕子。
竹筏之上,青檬一袭绿色薄纱随风而舞,露出雪白的靴子。星影静静立青檬身侧,素手撑开起伞面轻轻挡住耀眼的阳光,碧绿的伞面,生机勃勃。划船的老夫甚是慈祥,青山倒影在绿水中,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倒影在湖面,波光粼粼。
青檬纤细的玉手在额头搭个凉棚,渐渐接近这神秘的地方。
上岸,落英缤纷,花香四溢,八月,这是八月么?青檬以为进入了人间仙境。
不知何时,星影竟然消失了,青檬望着四周,竟空无一人,地面绿草间鸟雀嬉戏。
心里实在郁闷,星影怎么就把她扔下了,她可从来不相信云宫宸渊是会搞惊喜的人,不由得心里加强警惕,面上却一派从容。
朝着阁楼而去。
五层的阁楼,高贵大气而不显得奢华,气势恢宏独立却不觉得孤独,红漆檀香木楼梯蜿蜒而上,古色古香的素纸轩窗,素纸上泼墨似的丹青,最重要的是,最顶层的阁楼是亭子形的,四周葱绿色薄纱轻轻起舞,恍若下凡的仙子。
玄衣男子往哪儿轻轻一立,高贵耀眼的阁楼顿时失色,他薄唇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孤独,无意间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琥珀色的眼眸倒影出她娇小玲珑的身影和痴痴的表情。
中秋之夜,繁星点点,碧月高悬,照拂着花间人面,朦胧而神秘。
“要我来请你么?”楼上的男子似乎没有耐心等待,突然开口打扰了夜色的宁静。
青檬惶惶回神:“尽会使美人计。”责备的话语中掩饰不住的幸福,
一介天子被一个女子说使美人计总不是什么体面的话,云宫宸渊的嘴脸忍不住抽搐再抽搐。
蹬蹬蹬,不顾云宫宸渊面部的抽搐,她加快步子朝楼上跑去,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在月光之下空灵起舞,扑进男子温暖结实的怀中,鼻翼缭绕着浅浅的龙涎香,此刻她有一种恋爱的甜蜜。
云宫宸渊已经习惯了她的各种不按常理出牌,心里暖暖地轻轻将她揽住,骨节分明的大掌摩擦着她柔滑的秀发
周围很安静,方圆几里没有一盏灯火,唯有圆月倒影在湖面,像一颗莹莹的夜明珠。
“好了,再晚点时辰该过了?”云宫宸渊揉着她的秀发不舍地推开她一些。
“时辰?什么时辰?”青檬不解地看着他,眼眸在月光下泛着琥珀色的色泽。
“坏了坏了,你又朝我使美人计了。”青檬痴痴看着他道。
云宫宸渊嘴脸再次不住地抽搐,虽对她的反应万分满意,但对她的形容……若是以前他已经掐住她的脖子了。
云宫宸渊没有理她的花痴,握住她的手腕便朝薄纱曼舞的阁楼,却无比地温柔。
曼舞的绿纱中,通明的烛火随风摇曳,忽明忽暗,明晃晃的月光泻进来,打在那葱绿色的蛋糕上,一眼望去绿莹莹的蛋糕像一个玉盘。
青檬有些手脚无措:“这,这是真的?我不是做梦?”她觉得自己都快结巴了,这是云宫宸渊准备的,她做梦也没想到云宫宸渊竟会做这些,堂堂一朝天子。
云宫宸渊只是握住她柔软的手:“过去试试。”其实,他隐隐有些担心,不知道味道如何。
“可是今天谁生日?”青檬方才想起来,他的生日刚过,也不是她的生日,难道是婉阳公主的生日?想到这个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怎么?不喜欢?”看到她失落的表情,他声音冷下来,即使不喜欢也不该表现成这样吧!
青檬强行压制内心的失落,努力笑着:“我的生日?”
云宫宸渊皱眉,今天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间,三年前在伯姬,但她现在失忆了。
“嗯,我亲手做的,没想到这东西竟比打仗还难?”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遗憾地边说边走向蛋糕去。
果然,青檬不追究谁生日的问题,惊讶得目瞪口呆,口齿不清道:“你,亲手,做的?”
“嗯。”他平静无波嗯一声,又问,“点几根蜡烛?”
青檬的眼角已经湿润了,无论是谁的生日,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一直是她不是么?
“十九支。”
青檬毫不含糊干脆地回答让云宫宸渊一愣,不由自主地看着她,她不是失忆了么?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
青檬被他冷冷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心里头也是一颤,几个月前也是因为自己一不小心唱出几句解释不通的英文歌让他们之间冷战,甚至于她还享受了冷宫的待遇,她想解释,可是这个解释太过荒诞,而她也不想编制谎言。
云宫宸渊也察觉到现在不对劲的气氛,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对于此,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敏感话题,小心翼翼地。
点蜡烛,许愿,为自己唱生日歌……
最高的阁楼之上,薄纱曼舞,月色光滑,轻泄而下。
青檬依在云宫宸渊怀中,指点高空繁星:“你看,那几颗像不像一个拉弓射箭的孩子?”她激动地比划,把几颗星星连接起来,“那是爱情之神,他手中的弓箭射中谁,谁就会遇到美好的爱情。”
云宫宸渊自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仍然静静地听着她说,即便是编的,那也是美好的。这个小女人这般爱编故事,他情不自禁地捏了捏她雪白的鼻尖。
青檬娇嗔地朝他瞪眼:“又以为我在编故事?”
“谁会信被箭射中就能遇到美好的爱情的?”他直言不讳,他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