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仁离去后,小花不觉困意难敌,沉沉地睡去了。醒来时,已是大中午,顿觉饥肠辘辘,于是便学着周仁之前的气势,端了架子,摆个肃穆,叫了些珍品美食。待服务生走后,便挽起袖子,再也装不下去了,风卷残云般消灭了所有的食物。退了房卡,她回头又望了眼近几日天堂般的生活,顿觉从前只是虚度了芳华,浪沙般太过随性,往后不可浑噩地活着了。她记起了周郎的“妙计”,又想起了另一个男人小赫对她的善待,一时错对、正反难分,纠结成一团,又将愁苦写在了煎熬之上。
一路上,无风无雨,心头却蒙蒙灰灰,不知这“忠贞”二字该付与何人,不知今日是否又成为他日之因果。两个男人的爱,一时难分孰轻孰重,惆惆怅怅又一路,不觉已到了小赫别墅前。
刚进门,她便看到小赫一个人在偌大的客厅里静静地吸烟,烟雾迷迷漫漫,笼罩着他那张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脸。见她回来,也并不搭理,像一坨没有温度的冰。小花遭了冷遇,索性也无话可说。倔强的性子一下就上来了,气冲冲,径直走向卧室,高跟鞋在地板上“咚咚咚”狠狠地击打着,空旷的房子回音此起彼伏。刚到卧室门口,身后那团寂寞的空气竟飞出话来:“这两天都死哪儿去了,老子好吃好喝地供着你,还拴不住你那骚性子…”后半截话不知说的什么,只听门“炸”地一声,撞在了门框上。小花的肚里全是火,瞬间燃尽了往日的柔情蜜意:这卑贱的痞子,老娘岂不知你是下贱的种儿,把个当妈的,叫了亲爱的,把个卖皮卖脸的钱说成是创业成功!你个屎尿里钻来钻去的壳郎,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人的模样!我呸!
看着卧室里那个男人曾经为了讨好自己买的种种奢侈品,顿觉这一切竟是如此恶心,恨不得一把火将其烧成灰烬:你既如此辱贱于我,也休怪我将往日一切坑埋,倒了戈,反了目!
小赫见卧室久久没有动静,细思刚才语言是有些粗鲁过分,便生了悔意,推门欲歉言。可不想,进门后,见这丽人并无一丝怨气和不快,反而坐在床上,笑含情,楚怜怜,娇弱弱般示意自己躺下。一时间,自上而下,热气猛窜,醉了眼,早忘了昨日进门空空,电话关机两天的焦虑和愤恨。小花见这反复无常的家伙发了兽性,满意地会心一笑,随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冷了面,下了床,往沙发处走去。小赫稀里糊涂地全副武装,准备冲锋陷阵,突然间敌方怪怪地先撤了,顿觉莫名的失落。再看一眼那个女人,她坐在沙发上,似陷了进去,无力而绵软,小赫全身的血“崩”地一下,又冲脑门,真他妈受不了,他全身又燥热起来,火急火燎地,刚扑到香囊前,欲尝一口这解渴,甘甜,回味无穷的珍露。那承想,严冬突至,小花面若冷霜,全无半点柔情,指着对面另一个沙发:“你坐下,我有正事儿跟你讲!”这语气让你插不进半点儿玩笑,添不上一丝柔情。小赫无法,只得收了火,心下无奈又怨怨地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你是有些家资的,这我知道,可你我皆无个正经求财的门路,整日又大吃大喝,生活奢靡,你纵是有万贯家业,保不定死水怕勺舀,总有亏空不济那一天,到那时,你我又当如何?”她边说边落泪:“为此事,我日夜心忧,人前我强颜欢笑,人后我独自落泪,不知你爱我会有多久,我却是做好了与你百年好合的准备…”句句情真意切,忘我相思。小赫似有些伤感,底下了头,轻轻道:“我也爱你!”“你怨我这两日无故不归,你可知我是瞅人的眉高眼低,为我们俩谋出路去了!”小花分贝突高,怒怒地看着小赫,“怎么样?”小赫亮了眼,嬉皮笑脸,歪着脑袋乞问道。小花看了眼这渐渐跟进的贪婪,故作生气道;“不知道!”扭过头,不去理他。这欲擒故纵,欲进先退的招数,想是大多男人招架不住的,要不为什么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呢?你就是不要轻易趁了他的心,他才觉得你意味深长。可不是么,你见那被吊了嗓子的小赫,此时如口渴急了,望梅而不可得,猴急猴急地又是捶背,又是揉腿,又是装萌,又是道歉,只盼得芙蓉脸上一笑窝,把那半筛金豆子,银豆子,什么豆子倾下来,叫人也敞亮一回。
小花见胃口被吊了起来,随不再造作,一脸无可奈何道:“唉!谁叫我怎就糊里糊涂成了你的人了呢,也活该我这操心的命,面喜心苦,总要究个完美,寻个万无一失,索性也不瞒你了,”他看了眼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听讲的这个呆子,继续道:“我大学的一闺蜜,听其他同学讲,这两年混地可真是风生水起了,昨日还同窗共啃冷馒头,今日便豪宅豪车无数了。这可真是士别几年,当刮目相待了。费了半天功夫,多方打听,才弄到了她的联系方式。虽说世风日下,但人家竟还记得我曾经严冬送她围巾一事,可见人家还是念旧情的。虽说是富贵了,却没有一点有钱人的骄作。那一日,在她的豪宅里,热情地招待了我,真是久别相逢千杯少,我们俩不知喝了多少杯,聊了多少件校园哭笑事,夜半不知几何,竟依然精神亢奋。到了最后,不知是人醉了酒,还是酒醉了人,她竟打量起我的衣着,怜怜地说要拉我一把,我当时也就笑笑,只当醉话。不想第二日酒醒,她又重提此事。我才知这月不圆只因未到时,人不富只因路未通。她给我讲,只要投钱,包赚不赔,赔了算她的。我也搞不懂,听不明她说的那一大堆道理,所以急着回来与你商议,不想你不识好人心,拉了个驴脸,黑了心,疯了般乱咬乱叫!只当人家理所应当受你这恶气,只当人家上辈子欠你的!”小赫“嘿嘿”一笑,只道是有理不打笑脸人,双手恭恭敬敬地将果汁递到美人跟前:“要不咱先小试一把?”“算了吧,你不是经常说投资需谨慎吗?万一亏了钱,到时候又要给我脸色看!”男人呀,你骨子里的倔强和逆反,却是永远的魔性。小花似已将这一切尽在掌握。“既然是有情有义的主儿,帮咱之心又那么诚心实意,拒了,岂不伤人心,没准儿还真是一条金灿灿的大道呢!”“这可是你说的,不过为了稳当,我们开始先少投点儿,试试水,她纵使嘴上说的再妙,真金白银到手才是硬茬!况防人之心不可无,于她虽要抽取盈利的百分之十。”小赫见爱人想得如此周全和谨慎,错与对,盈与亏顿觉没那么重要了,生活不就是用来探索的嘛,你不去努力向前,哪有幸福快乐光明自来敲门的?于是他便按照小花提供的账号,往里打进了10万元。不知这是个什么投资,三日为周期,盈亏自知。所转账目的银行卡最终会收到一个数字,是吉是凶,需等几个日出便知。是明是暗不可言,只要能生钱便好。
小赫嘴上满不在乎,却连日看了时钟八百回。那时钟却只慢条斯理地按部就班,只饶了十几圈,真是个慢性子,急煞人也!小花知这春来发几枝,秋至花凋零,本是常理。心稳面急,故在小赫面前反复查询账户是否变动,只为那吉庆的到来,造好了心灵忐忑的准备,这分明是造了赌徒的心境:愈是焦躁,得利后便愈狂喜,愈是狂喜便愈失控,自此便逐渐着了魔道,一发不可收拾。
明日便是第三日,小赫抱着手机,后半夜才在期盼和焦灼中迷糊过去了。不知天什么时候亮了,一束光照进了窗户,手机“吱”地一声,响了一下,小赫被唤醒了,他本能地抓起手机翻看,“啊!”他惊地从床上弹了起来,“这一切竟是真的,账户上竟真的多了9万元,加上百分之十的一万元,足足盈利了一倍!”他看着被自己疯喊吵醒,睡眼朦胧的小花,猛扑上去使劲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小花怎不知什么情况,又故作惊讶,一脸懵懂:“怎么啦,亲爱的?”女人啊,你真是天生的演员,一哭二闹三上吊暂且不谈,装萌痴心的调儿,几人可辨真假。生活就是你的大戏,你且尽情表演吧!“赚钱啦!我们赚钱啦!”这个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却面容娇好的男人,自农村走出,便四处碰壁,几近坎坷,不知喝了多少苦水,遇了多少欺辱,仍旧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又过了几载,生活还依然,他却该到了时运逆转之时,一富婆九迷十婚地竟为他丢了魂儿。将一座金山堆在他面前,任由他恣肆挥霍。从此他不再灰头土脸,摇身变成了绅士才俊!从此便告别了乡音的难懂,一口半文半俗的普通话,把个门面装饰地不伦不类。
人总是难改喜新厌旧的毛病,即使从前的日子再过不堪,眼下的繁华再过似锦,但大鱼大肉总有吃腻的一天,花红柳绿总有无味的一刻。见缸中再也挖不出米来,便将这绝情的脚一跺,踢翻了这一往情深的无一用处!断了此碧波,总还需寻个活水来。近半个月一直思愁,无奈脑空空,视茫茫,腹便便,只装了些儿女情长,竟无一计妙策。不想天道自有定数,歪打正着就寻到了财神家门前。只轻轻地按一下手机键盘,那卡里的数字三五日便聚众成堆。谁言千辛万苦始成金,谁道机关算尽方逢贵。只不过同是草木,却各有天命罢了。食谷者羡钦喝酒吃肉,酒肚油肠又看上了农家炊烟。三妻四妾的嘴里笃行纯洁无瑕,纯洁无瑕又朝秦暮楚,恋上了别人家的杨树或花。这人间百态,这无尽的折腾,这言不尽的欢喜悲愁,成就了多少可歌可泣,又顿挫了多少纯洁和单一。
东风启,海船依势狂飘荡,此时不猛打秋风,等待何时。小赫吃到了甜头儿,随胆子大了几分,投了50万,三五日便得了百万。他梦魇魇,马不停蹄下赌注,乐滋滋收了一波波满仓钵溢。一时间,天地宽,星明月朗,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不待扬鞭自奋蹄。又欲百万百万操作,稳中求胜,小花却在此时神神秘秘地走了过来,小声地在这个踌躇满志的人耳边说道:“我同学刚来电话了,说最近市场行情大好,建议我们做一次大的,她那方面也正在筹备千军万马,此次定是大获全胜。”小赫嘴上满口答应,但看看这十几日到手的金银如他生命的光柱,一时又怕有个闪失,又怕错了良机,随苦恼了半日,还是稳当地只投了百万。你见那三日后盈利又到账,小花故作怒不可遏,满脸阴云,雷动电闪:“你这人一辈子,就活该做个穷鬼!教好的经你不念,自以为是,瞎胡闹有一套!你知道吗?我同学这一次一下就赚了几个亿!”小赫惊地半张着嘴,后悔地低下了头,小花气呼呼地满脸憋屈:“干脆以后不要搞了,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我闺蜜?!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睁睁眼看一看你最近盈余了多少!你难道真的以为那是你的本事吗?没有我们的通力合作,哪有你的今天!咱们也干脆分手吧,咱们不是一路人!”
话语未落,小赫已慌得差点儿跪了下去,不断赔笑道;“都怨我一时糊涂,以后我全听你的,好吗?我怎不知你是恨不得把心掏给我的人,我他妈就不是个男人!错过了这么大好一个机会!”边说边自掴耳光。小花立时换了副表情,假装怜惜道:“你知道我的心便好,也不枉我对你痴情一场,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也许活该你时来运转,刚才我同学又来电话了,这次又是一个大好机会,你看着办吧!”小花冷冷的,扭了身就要走,突被一只手拽住了:“还生气呀!我这次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绝不能再失良机了!成了,我们便是一世荣华!”“谁他妈跟你一世荣华!”小花心里暗暗地的说。“不过若是败了,”“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小花打断了他的遐想:“这多少次了,你败过吗?事未做,先自怨自艾,你倒是回家种红薯去呀,也不必操这份儿心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小赫彻底服了。这真是气势压倒人,不论错与对。没头脑的故作清醒,心机深的装聋作哑。各做各的梦,各算各的账。拉起手,看似卿卿我我,不分彼此,上了独木桥,不知是否一人空对?
果见小赫压了所有房产,集了所有存款财资,合在一起2000多万元。兴起,如未战已闻凯歌,一并打入了那个神秘的,让人莫名兴奋的账户。只待日沉三次,便可笑看天下无能人,褒贬人间不平事。你见他不分白昼纵情歌舞,酒不醉人不释怀。什么阶层跨越多路艰,什么富贵从来天注定,只不过鸟枪换炮刹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