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如眉并不知道其中□□,她只是很开心,今晚能跟着赫连毓进宫赴宴,实在是一个惊喜。虽然赫连毓的脸上有几分不情愿,可他毕竟还是带了自己一道进宫,这说明他对自己还是很包容的。
并肩跟赫连毓走进大殿,听着内侍尖声细气的通传:“太原王、太原王侧妃到”,宇文如眉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欢喜,她觉得仿佛众人都在看着自己与赫连毓,大家都在羡慕着他们,说他们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大殿中央铺着大红的毡毯,毡毯四角绣着团花牡丹,中央是一对凤凰翩然起舞,大红毡毯周围有数张檀木桌子,内侍引着他们两人走到一张桌子的后边,就在主座的左边。
太原王在大虞的地位仅次于皇上,自然是要坐在左首第一个座位了,赫连毓坐了下来,看了看主座上边摆了三张椅子,那该是赫连铖、慕瑛,加上高太后,刚刚好是三个人。桌子上边放了各色新鲜瓜果,看得出来应该是冰窖里取出来的,上头还有着闪亮的冰碴,在这寒冬要吃要新鲜瓜果不容易,都是在六七月时便将瓜果藏到冰窖里边去的。
宇文太傅与宇文老夫人来得并不晚,他们坐在右首中间,宇文老夫人抬眼瞥了一下,见赫连毓身边坐着的是宇文如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没想到赫连毓竟然带着眉丫头出来了,看起来她在太原王府过得不差。
“翠儿,去太原王那边,请侧妃过来一叙。”宇文老夫人瞧着时辰还早,赫连铖与慕瑛都没有出来,忽然想起上回让宇文如眉去调查的事情来。朝宇文如眉那边望了望,见她正笑容满脸的看着自己,心中也很是欢喜。
宇文如眉得了翠儿得信,赶紧站起来绕了一圈,从后边去了宇文太傅那一桌,坐到宇文老夫人身边,娇嗔的捉住了她的衣裳:“祖母,眉儿可想你了。”
“眉丫头,最近过得还好罢?”宇文老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觉得你瘦了些?”
浅紫色的锦袍进来以后便已经脱掉,露此时宇文如眉穿着的是一件樱桃红掺金丝的蜀锦衣裳,下边是同色湘水月华裙,那腰肢确实是比以前瘦了一圈。
“祖母,眉儿过得不错。”心中的委屈眼见着就要冲口而出,可宇文如眉还是将那些话压了下来,她要自己想办法去俘获赫连毓的心,而不是在这里一味的向祖母诉苦:“眉儿现在打理后院,每日都很忙。”
“竟然要你打理后院了?”宇文老夫人挑了挑眉毛:“那说明我们家眉丫头的本领大,王爷放得心下,放手将这内院交给你打理。”
打理内院不该是王妃的事情?即便那慕微怀了身子,可也不至于将那打理内院的权交给了眉丫头,宇文老夫兴致勃勃,根本就没有想到这是因为慕微去了别院的缘故。她笑着望了宇文如眉一眼:“既然你打理府中内务,有没有见着我上回跟你说的那红珊瑚?”
听到宇文老夫人提及红珊瑚,宇文太傅的耳朵也竖了起来,虽然没有说话,可那神色却很是关注。就听宇文如眉低声道:“祖母,眉儿亲眼见着了,那红珊瑚就在主院的厅堂里,摆在入门的地方,一左一右,很是显眼。”
她去主院拿账簿子的时候,进那厅堂的门就瞧见了两树红艳艳的身影,就如那七月的朝霞,红得让人的眼睛都快要烧了起来。而且那两树珊瑚又那般高,站在旁边瞧着,实在是感叹万分,这般宝物,实在难得。
“果然传闻不假。慕微的嫁妆里头还真有红珊瑚。”宇文老夫人的眼睛瞟了过去,不远处坐着慕华寅,身边有慕夫人,两人正在低声交谈,或许正在讨论慕微没有来赴宴的事情?
“那慕微今晚怎么没有来?”宇文老夫人瞧了瞧那边:“怀孕害喜不成?”
宇文如眉没敢说慕微去别院的事情,否则祖母就会知道自己为何得了打理中馈的权力,她低头道:“慕微身子弱,有些吃不住。”
“原来是这样。”宇文老夫人吐了一口气:“那这是你的好机会,可得要抓紧。正室有了身孕,正是旁人的好机会……”她想了想,一把抓住了宇文如眉的手:“慕微没有将自己的丫鬟给太原王做通房罢?”
哪里有通房?赫连毓的眼里只有慕微一个,他只会与慕微同床共枕,宇文如眉心里愤愤不平,朝宇文老夫人摇了摇头:“没有,王爷他一直不看旁人。”
“那……”宇文老夫人小心翼翼问道:“那你有没有与太原王圆房?”
宇文如眉的脸色一红,心中酸溜溜的一片,低头无语,宇文老夫人见了这模样,心中明白,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眉丫头,你在太原王府,可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注意身子。”
宇文如眉鼻子一酸,低声道:“祖母,眉儿知道。”
正说着话,赫连铖与慕瑛从侧门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高太后,扶着墨玉姑姑的手,巍巍颤颤的走到了桌子旁边。赫连铖望了一眼四周,众人皆安静下来,坐回自己的座位,跪襟正坐,谁也不敢再出声。
赫连铖满意的笑了笑,缓缓抬手:“各位宗亲,各位爱卿,今晚乃是除夕,朕与你们一道痛饮,辞旧迎新,愿年年今日岁岁今朝。”
众人都朝主座举起酒杯。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队乐伎穿着薄薄的粉色衫子拥了进来,长长的水袖舞动,挽出朵朵鲜花来一般,大殿里丝竹声靡靡而起,乐伎们随着那乐曲妖娆的舞动着自己的身躯,就如一条条水蛇般,忽而飞起,又忽而落地。中间那个乐伎表演尤其精彩,她被众乐伎托着冉冉的升了去路,在最上边,忽然弯腰下来,就如一座桥般,在众人看得惊呼连连的时候,空中忽然落下了一个乐伎,一双手按着她的腰,腾空而起。
“真是好看!”宇文如眉惊叹了一声,全神贯注的看着表演,却丝毫没注意到身边的赫连毓却不动声色的将椅子挪开了几分。
她实在是……赫连毓没法子拿宇文如眉与慕微做比较,在他心里,慕微就是那高不可攀的女神,她的一举一动都是那般高压,哪里像宇文如眉,见着这种表演也能大呼小叫一番?若是慕微在这里,她肯定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那些乐伎们上下纷飞,绝不会这般叫喊,脸色也不会有这般激动。
一想到慕微,赫连毓便呆了几分,心里头冉冉的升起了一种向往之心来。今日他知道要来宫里赴除夕晚宴,所以上午特地赶去了别院,在那里陪了慕微用午膳。慕微今日精神很好,用饭的时候两人交谈了一些话儿,见着慕微的笑容,他觉得自己将她送到别院来实在是个再正确不过的主意。
自从来了别院,慕微与他没有以前那么多争执,她对自己不再那般冷漠,不时能在她脸上见着笑容。她又开始拿笔画画了,让丫鬟们去外边折了梅花回来插瓶,她则照着那梅花的姿态挥笔作画。
“微儿,还记得那个时候我给你去折昭阳宫里的梅花?”赫连毓含笑看着慕微,只觉得此时他实在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慕微的笑容疏淡,可是她眼中那亮闪闪的波纹却让他觉得格外的熨帖。
“是,那时候你经常给我去折梅花,昭阳宫里的梅花很美。”慕微点了点头,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我记得那里的梅花有许多种,骨里红梅是我最喜欢的。”
骨里红,是一种珍贵的梅花,顾名思义,就是连骨子里都是红的。那梅花不仅是花朵,就连树皮也是红色的,开得极其鲜艳,远远瞧着就如一团火。
“我今日进宫赴除夕夜宴,替你去昭阳宫折几支骨里红梅过来。”赫连毓听着慕微赞那梅花,心中一动,不少往事都被勾勒了出来,他在梅花树下钻来钻去,梅树上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弄得他一头都是雪。
“不必了,王爷,从宫里回来应该差不多是子时了,你还要来别院,实在太晚了些。”慕微朝赫连毓柔柔一笑:“王爷的心意慕微领了,可还请王爷爱惜自己的身子!”
见着慕微关心自己,赫连毓更是得意,他觉得自己与慕微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近。他朝慕微点了点头:“那你早些安歇,我明日再来看你。”
慕微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浮现,赫连毓端着酒盏,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燥热,可能是这大殿的暖盆烧得太旺了些,他伸出手将衣领拨开了些。一阵冷风倏忽入怀,让他全身已激灵,那燥热才褪去几分。
“皇弟,你那王妃怎么没有跟过来?”正在想着,就听坐在主座上的赫连铖在问话,赫连毓一怔,赶紧站起来回答:“回皇兄的话,王妃有了身孕,行动不便,臣弟让她在家休息,已经与母后与皇嫂说过这事情了。”
“哦,原来是这样。”赫连铖忽然间似乎有一丝失落,他本来还想可以看见慕微的,没想到她却没有来。转眼看了看慕瑛,见她微微拉长了脸坐在那里,心中一阵愤怒,慕家的人没一个好的,自己何必惦记?他恶狠狠的伸手掐了慕瑛一把,将她惊得几乎要叫出声来。
他不过是想找个机会惩罚那个慕微罢了,又不是真心想见她!赫连铖心中暗自哼了一声,慕瑛用得着摆这副脸色给他看?
慕瑛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里没有半分异样的神色,她只是漠然的望着这大殿,大殿中央,那些乐伎们依旧在歌舞,真是盛世繁华的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