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萱回来之后,略做了些休息,便递了牌子消了假。
果不其然,皇帝很快就叫了她进宫。
虽然想好了许多皇帝要问时自己的回答,可是一进了这宫门,贺萱又有些犹豫了。该不该要这位对孟夫人一片痴情的皇帝就这样失落下去。
换位去想,若是自己就现在与廖庸失去联络,只怕自己也会一刻不停的去找寻他吧。但自己会不会如皇上那样坚持不懈的寻上二十余年,还真是不好说。说真心话,自己还真是为皇上的这番心意而感动……
可是转念想来,当年父亲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没有让他们相见,这其中的想法,只怕不仅仅是出自于私心吧……若真是如此,大可以带上孟夫人一走了之也就是了……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贺萱思前想后之后,最后还是决定不改原来的想法,将孟夫人的事情一瞒到底的好。
……
“这趟出去,可有什么收获?”
皇上见到贺萱,当即遣散了服侍的宫人,并且单刀直入的问道。
贺萱未有作答,只是双膝跪地沉默的低着头。
“哎……”见贺萱只是一味低着头没有回话,皇帝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起来吧!朕也知道,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想寻一个人,哪里是那样容易的。就算是朕,都找她不得,更何况是你,区区的几日,哪里就一定寻得到呢!”
“皇上……”看着这位因为失望而面露难过之色的皇帝,贺萱觉得真的有些于心不忍,那句“已经见到”的话,瞬时涌到了嘴边儿,可是又被贺萱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皇上冲着贺萱摆了摆手,勉强着挤出一个微笑来,说道:“你不必安慰朕,朕……对这件事,虽然放不下,但是,却也想着多给自己些希望……这样,才会让朕觉得她还在……朕到现在,都不能接受她与……她离开的事……不信……”
贺萱低着头听着皇上的话,心里想着:莫明,这深爱之人之间,也存在着某种感应么?还是只是皇上单纯的单方面的假想?二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任何的联络和消息,为什么他能如此的执着呢?
“贺萱啊。你……廖家一行人,已经来到京中多日了,朕听说,上一次出行,你也是与他们家人结伴的?”
忽然,皇上话题一转,直指到了廖庸这边儿。
“是……”
这一点,有点出乎贺萱的意料之外,她应了声,不知皇上接下来会问什么。
“你觉得廖庸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以微臣所见,廖公子与家人的关系很是和睦。”
“哦?如此么?那为什么他们夫妇会把廖庸独自放在京都之中,而不在身边陪伴呢?”皇帝问道,语气之中似乎有些淡淡的不满。
贺萱微微一笑,答道:“真是巧了,微臣对这件事也是好奇的紧,所以,私下里与廖老爷聊天之时还真是说起过。”
“他怎么说的?”
“当年廖公子出生之时,身体极为孱弱,寻遍当地的名医也不得康健,后来,廖老爷带着他外出就医,大有散尽家财,以保他性命之意。也算是巧遇吧,让廖老爷遇到了左相爷,两人交谈下来,甚是投契。又因廖庸与左将军……哦,是候爷的年纪仿佛,左相爷见廖公子体弱,自然是心有戚戚的。便介绍了名医给廖家……这样一来,才救治了当年几乎奄奄一息的廖公子。”
“皇上也知道,侯爷自小便是家中的独子,能得此一玩伴,如同手足一般相伴长大自然是件乐事。而廖家的生意,当年大多都在南方,而廖公子虽然得以救治,可毕竟体质还是虚弱的……所以……”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们俩个人才养在了一处。”
“正是。”
“可是后来呢?为什么他们不举家搬过来呢?他们后来的生意,可是全国都有的。”
“这个嘛,自然就是父母的心思了。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天天长大,自然希望他能独挡一面的。再加上廖夫人育有二公子后,身体也是一直不太爽利,真真的不宜长途跋涉。所以,一来二去的就这样耽误下来了。”
贺萱看着皇上已经有了几分相信,干脆趁热打铁的说道:“而且,廖公子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可是对于自家的生意,还是很上心思的。若非如此,也不能让廖老爷那样放心!”
“是啊。”皇上说着,一边点头,一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廖家有两个好儿子啊!”
说着,韩铭越拖着满心的疲累坐到了龙椅头,用手轻轻的抵住前额。
“你觉得,廖庸与他的父母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就在贺萱觉得此次君前的答对可以结束的时候,皇上最后抛出了一招。
“这……”贺萱迟疑了一下……
“怎么?不好说么?”贺萱的迟疑给了皇上一点儿精神。
“回皇上的话,倒不是不好说。廖庸的外貌与他的父母确实并不相似。”
“哦,那你觉得他与……”
“可是皇上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在皇上问出廖庸是不是与孟夫人相像这句话之前,贺萱先了一步开口。
“什么话?”
贺萱微微一笑,答道:“民间有这么句俗语,叫做:养女像家姑,养儿像娘舅。不知皇上可听说过。”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
贺萱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据我所知,这廖夫人并没有兄长,也许……这也只是微臣的猜测,也许廖公子的相貌与他的外祖相似,也是说不准的!”
这句话,把个皇上的话给死死的塞了回去。
廖夫人的父母早年间就已经过世了,难不成为了证实像与不像,还要把他们两位从坟里请出来不成?就算请出来了,也只有两副白骨了,哪里还看得出来像或不像呢!
皇上听了些话,微微的笑了笑……
看着皇上的笑容,贺萱知道,自己太过强势的压住了皇上,这未免太不给皇上留有余地了,想到这里,贺萱又回还道:“其实,这人与人相似,有些时候也真不是因为血缘。皇上您想,人的脸上不过只有那几件东西,排一排,组一组的就成了人的五官。且不提外邦,单就中原,也有数以万计的子民,这其中有些人,虽然没有血亲,可是相貌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呢!”
贺萱的话,给了皇上一个阳光,皇上的脸当下就欢乐了起来。
“真的?”
“是。微臣与父亲走南闯北许多年,见到过的异事也是不少的。这样的人,也是见过的。”
听了贺萱的答案,皇上勉强的点了点头。可是微笑过后,又沉默了下来。
贺萱偷眼瞧了瞧,然后微笑着问道:“皇上,微臣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吧。”
“皇上,您很看中廖庸这个人么?”
这句话,一下问了皇帝语塞了起来,该怎么回答呢?
是?为什么呢?就因为他的那张脸像极了自己深爱之人,自己以为他是自己的后人?
不是?自己最近总在贺萱面前提到这个人,若说不是,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看着皇帝有些尴尬的样子,贺萱笑了笑,说道:“皇上器重廖庸,也是情有可缘。一来,廖家为天家贡奉,兢兢业业,不曾有过什么差池。这其中,廖老爷自然是功不可没,可是也有廖庸的一份功劳。出生荣华富贵之家,可却也对差事克尽职守,这也是很难得的。更何况,他又与侯爷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能为左相爷亲自管教长大,皇上既然看得重侯爷,自然看重廖公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是了是了,就是这句话。”
皇上正愁着没有下坡的梯子,贺萱就给他铺了条大道出来,皇上也就不准备继续抻着了,赶紧下来也就是了。
“既然廖家这样办事得体,那朕就应该赏他们一赏。你说呢?”
“皇上想赏点什么呢?”贺萱微笑着问道。
“是啊,赏些什么呢?他们家的财富,只怕可与国库抗衡,莫不如赏廖家二位公子个出身?你觉得可好?”
贺萱摇了摇头,微笑着答道:“照微臣看来,那二位公子都不是愿意如仕之人,皇上再赏点别的吧。”
“看来,你心里是有主意了。说说看。”
看着皇上此时的心情大好,贺萱眼睛一转,干脆问他给廖庸一家要个护身符吧。这样一来,万一自己某一日被当众揭穿了,也好保住他们一家的性命。
“皇上,我想着,这世事总有难料之处。人呢,也并不是圣贤,难免有出现错漏的时候。如果皇上真的有心要赏,不妨赏他们金牌吧。这金牌,保命不保财;保错不保罪。可好?”
听了贺萱的建议,皇上点了点头,这个建议正和他的心思。
皇上吩咐了富海亲自去监办这件事,同时也放了贺萱出宫。
富海听了皇上要如此厚赏廖家,心里也是喜不自禁的。打从自己头一眼看到廖庸开始,对这位小爷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特别是那眉眼,简直像极了当年的孟小姐……得了皇上的令,富海马不停蹄的取了面金牌出来,喜滋滋的和贺萱一起往廖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