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随着廖庸一路边说边笑的来到闲庭居,当他一进二门,在院子里看到坐在廊下的锦瑟的时候,不免大吃一惊。
“你……你们……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怎么还敢来京城,无忧的话,你们究竟放没放在心上啊?”左良低声喝道,虽然见到锦瑟,左良也有那么一丝的惊喜,但比惊喜来,更多的是担心。
“瞧把他给惊的,放心吧,不妨事的。”廖庸微笑着回答。
“不妨事?你告诉告诉我,怎么会不妨事呢?难道她易了容貌?还是有金刚护体?”
“你说的这两样,我倒是都没有,不过因为义父说无妨,我们信他。”锦瑟微笑着应道。
“齐老爷子也来了?”
“是,义父和我们一同来京的。”锦瑟回说。
“子卿兄,你猜猜,内子的义父,是何人?”廖庚神秘的一笑,问道。
廖庚的这句话倒是把左良问的有些不知应该如何答对,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几个面带微笑,甚是轻松的人,心里想着:齐老爷子能是谁?他是齐老爷子呗!
“告诉他吧,瞧把他给急的。”廖庸拍拍弟弟的肩说道。
“是……第一次听说,我们也吓了一跳,不过眼下看来,倒是真是认对亲了。因为义爷正是太后的父亲。”廖庚微笑着说。
左良不听还好,一听了这话,心里顿觉得有如掉入冰窟一般。他神色黯然的一下子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
“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一点也没有安心,倒像是……”廖庚低声问道。
“哦,对了。义父说姐姐最近离京了,去了哪里?何里回来?辞官的事情办的如何了?”锦瑟别的不想知道,只想知道姐姐的下落,一连串的抛出了几个问题。
左良看了看他们,心里想着:原来,他们还不知道贺萱已经被囚了。自己应该说么?要说么?
“你怎么了?”
就在左良发愣的功夫,廖庸感觉到了不对,自己认识左良这么久,虽然不敢说和他已经心有灵犀,但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眼下左良的样子,绝对是有事对自己隐瞒。
“今日朝上,皇上……禅位了……”
“什么?”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怎么会?”廖庸问,“为什么要禅位?禅位于谁?”
“皇上只说自己年高,且身体不好,所以对国事已经是有心而无力,所以,就把皇位让给了……”
“不会是贤亲王吧?”锦瑟试探着问道。
左良抬眼看了看她,暗自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
这一下,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全没了刚刚的喜气。
“皇上是自己真想如此,还是……贤王有了什么动作,才逼迫皇上如此的?”廖庚问。
“看样子,倒是自愿的。父亲刚刚还进了宫,似乎对此事也早就有了查觉……”
锦瑟愣愣的坐了坐,然后忽然再次问道:“那我姐姐呢?她去哪儿了?”
“她……”
左良刚想开口,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之声传来,几人抬眼一看,正是齐家老太爷。几个年轻人站了起来,给老爷子问了安。
齐老爷子看了看脸色发白的左良,然后一笑,说道:“看来,你应该已经我是谁了,是吧?”
“晚辈已知,一直礼数不周,还请齐老元帅见谅。”
“哎……”齐老爷子一挥手,“这里没有什么元帅将军的,若真按那些算起,老夫还得向侯爷问安呢。私下里,咱们不论那个。”
左良点了点头,但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任何的轻松。
“义父,我姐姐真的被皇上派出去公干了么?”锦瑟问道。
“是啊,老爷子,有什么事,您还是直接告诉我们吧!京里就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若是真想打听什么……”廖庸说着,把目光也转向了齐老先生。
齐老爷子看了看他们的样子,淡淡的一笑,然后看了看左良,“是你说还是我说呢?你开头吧,前面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清不楚的。”
看起来像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完全就是在命令。
左良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们先都坐好吧。听我慢慢讲。”
几个人自寻了座位坐下,然后左良才开了口,“其实,这次的事,倒是源自内子。”
“文溪郡主?她又惹什么祸了?”廖庚问道。
左良摇了摇头,说道:“入凡走后不久,我也把她送走了。之所以是说源自于她,则是因为她入京时候的事情。锦瑟也该知道的吧,那一次,迎驾的时候,无忧受了伤?”
锦瑟点了点头。
“坏事就坏在了那个大夫的后人身上。我听说,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左良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以及后面在朝中贺萱如何被参,还在被拿之后,左俊忠听到的贺萱所诉的一切几乎全封不动的告诉了众人。
左良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几个人的表情,只见他们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左良几次都想停下来不再继续说下去,可是,再多对他们隐瞒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
“她竟然这么说……她竟然把自己往逆谋之上说……她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廖庸听完左良的话,“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情绪激动的问道。
“这你还不明白么?她要以自己护住你们全部。”齐老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利用就说明你们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就算别人不信,皇上也最多就是小惩大戒的意思一下,也就过去了。”
“那她呢?那她怎么办?”廖庸的眼睛都红了,“难怪,难怪她要我在家里住满百日,她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快要遮不住了是不是?如果我真的在家里住上百日再回来,只怕到时候只能看到她的一堆白骨了是不是?”
“哥,你先别激动。刚才义父也说了,后面的事情他也知道一些,你让义父先把话说完。”廖庚拉住了几乎要冲出去的廖庸,勉强的把他按在椅子之上。
“她现在还好……”
“被关在天牢里,能有多好?”左良有些怀疑的问。
齐老爷子一笑,摇了摇头,“你不清楚了吧。她现在住在牢头的房间里,每日里吃的喝的用的,一样也不缺她的。昨晚我去见她的时候,她正在练字呢。”
“您见到她了?”左良的眼睛一亮。
“义父去见姐姐,为何不带上女儿?”锦瑟含着泪问道。
“宫里有太监,王府有管事,我带着你们?”齐老爷子反问道,然后他带着笑意点了点头,说道,“不过,你们这些孩子,倒真的是让我令眼相看。她那里为了你们,将罪上身,却心里还是记挂着你们每一个人。而你们亦是如此。能有朋友如此,爱人如此,家人如此……你们,是有福之人呐。”
“可是我觉得这福,真是有些造孽……”站在廖庸身边的廖庚低声说道。
“我想去见见她,可以么?”廖庸低低的问道。
齐老爷子摇了摇头,“她没说要见你,但是让我转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廖庸抬眼看着齐老爷子问道。
“好,好,活,着!”齐老爷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屋子里一片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齐老爷子又坐了片刻,这才站起身来,然后看了看廖氏兄弟以及锦瑟,说道:“让你们入京,是我失算了,若知道那孩子被抓,我是不会带你们来的。但是现在,我要你们离开。今天就走。”
“为什么?”锦瑟问道。
“皇帝已经禅位,虽然,允臻那孩子应该不会对你们如何,但是我担心你们留在此地会闹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已经搭进去一个贺萱,我不想再为了你们做些无谓的事情。”说着,齐老爷子认真的看着廖庸和锦瑟,“眼下,我也应不了你们任何的事情,我只能说,会尽力而为。你们若信我,今天收拾了东西马上走;若是不信,我想,可能不只你们几个,甚至连你们廖家的家业,左家的全部都会搭到里面。老夫从不危言耸听,信与不信,全在你们了。”
然后,齐老爷子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等着他们的回应。
半晌,只见锦瑟慢慢的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然后低声对着外面说道:“来人,备车。回家。”
“锦瑟,你……”
“我明白姐姐的心,当年,我被强留在宫里,说的好听,是代为养育,实则就是做为人质,为此事,姐姐一直耿耿于怀。今日,她便以自己之躯,还了我……这番苦心,若是辜负了,我怎么对得她……”
说到这儿,锦瑟完全哽住,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车马慢慢的向前行进着,廖庸无神的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动也不动一下。
兴高采烈的回来,只是想给贺萱一个惊喜,让她能在那慢慢的煎熬之中,看到一丝希望,可是眼下,不只是她的,就连自己的希望也没有了,完全没有了……
廖庸在心里念叨着,:我会的,我会好好活着的。至少,眼下是这样的……
廖庚悄悄的望了望自己的兄长,又看了看已经哭的只有力气抽泣的锦瑟,他的心里也如此刀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