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几位爷到这儿来是为了什么了?”专伺候这院子的店伙计笑着说道。
这几位一看便知是财大气粗的主儿,伺候好这几位,自己肯定能得不少好处……
“哦?这话怎么说?”贺萱笑着用手指了指廖庸,然后问道,“我家少爷,最爱新奇,此处有什么好玩的,店家不妨说说。”
在路上,他们也已经套好了话儿,几个人虽然都是年轻,但贺萱与廖庸一致认为左良那样直接了当的办差,事情肯定一百个办不成。所以,还是绕着些好。虽然左良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但拗不过他们两个人,只好随着了。
“咱们这庆县,虽然说地方不算大,但好吃好玩儿的东西可是不少。出了城门,奔北,有座山,叫一条山。这时候,正是满山槐花的时候,那里的山水也可称为一绝……”
这话一出口,贺萱“噗”地笑出声来,说道:“别往城外支我们啊。好不容易才进了城,又走了这么些日子,也爬不动山。你说说城里吧。”
伙计点头称是,然后说道:“若说吃食,得属东边的转楼街上最好。大江南北,各地的口味,名菜小吃一应俱全。若说玩……嘿嘿……几位爷,可以到城东南……那里戏院勾栏,也是……嘿嘿……虽然可能及不上京城,但是……嘿嘿……也肯定是别有韵味的……”
左良见这伙计笑得龌龊,低低的干咳了一下,然后看似无心的问道:“这庆县不是以药品闻名全国么,若是看药去哪里呢?”
“这药……”伙计本想说:这药有什么好看的,可是,住店的是爷,是大爷,驳了他的话,自己以后可就不好见面了,忙堆着笑说道:“若看药的话,就得去城北了。大小药房,包括大集都在那里。连同本地的衙门和药行行会,都在那边。”
左良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廖庸问道:“少爷,我们今儿先去城北转转吧。先把正经事儿办了,然后咱们再玩儿?”
廖庸看着左良一脸别扭的问自己话,被刚刚吞下的一口茶生生的呛到了。
廖庸强忍着笑,点了点头,说:“好。先办正经事。左管家说的对。”说完,对雨墨说了句:“赏。”
雨墨会意,心里惦量了一下,从锦袋里取了块儿大约能有两三钱重的银子出来,扔给了伙计。
“哟……这怎么个话说的,爷问话,小的答就是了。这哪还用得着赏。”伙计一边看着银子一边笑的跟朵儿花儿似的。
“答的好,伺候的好,就有赏。我家爷就这个脾气。哦,还没问,你们这里的药行行会的会长姓甚名谁呢。”
“哦,会长姓朱,单名一个泽字。听说,很有些来历,到了庆县没两三年,就取代了原来会长冷千的位置。听别人说,”说到这儿,那伙计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说,他本家的兄弟在朝里是属一属二的大员。连皇家都有人愿意罩着他们,我们的县太爷都得给他些面子。”
贺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这小小的庆县还有如此手眼通天的人物呢。好了,先下去吧,需要什么,我们自然再叫你。”
伙计乐颠颠儿的离开了屋子。到院门外去候着了。
“你们怎么想?”贺萱问道。
“舒服!”廖庸笑着说道。
“舒服?”左良与贺萱一脸疑惑的看着廖庸。
“一个三品,是我的管家;一个四品,是我的账房先生。我还不舒服?”廖庸边笑边说着,连站在后面的雨青和雨墨也“噗”的笑了出来。
贺萱倒是没在意,可左良却狠狠的白了廖庸一眼,说道:“你能有点正经不能?”
“好!下面我要说的就正经了。”廖庸收住笑,说道:“今儿,咱们先到市场上转转,贺萱明白药,咱们先去看看这些药的成色。我想着,这里总不会遍地假药吧,那些东西肯定都是藏着掖着私下里卖的,不管怎么样,先去看过再说下一步吧。”
左良与贺萱点了点头。
这时候,贺萱看了看廖庸,脸上淡淡的一笑。
“你这笑,怎么笑得那么诡异呢?说说笑什么呢?”廖庸看到贺萱的表情,问道。
“我是笑,一个小小的药行会长都有大员护着,你廖大少爷,怎么就我们俩个没什么职权之人陪着呢?我还不知道,你家里究竟是做个什么买卖,才能让你有那么些钱败扯呢。”
听了贺萱的话,廖庸只是抿着嘴一笑。
却听左良说道:“你不知道他家里做什么生意的么?”
贺萱摇了摇头,看着左良问道:“我……应该知道的么?”
这下,连左良都哑然失笑了,说道:“他们家可是皇上许多用处的供奉。这么说吧,宫里的大到出门用的车轿,小到一方小小的锦帕,粗的到御膳房里用的菜刀,细的到妃嫔们戴着的首饰,有多一半儿都是他们家给置办的。”
听了这话,贺萱张大了嘴巴,看着廖庸。这真的是自己没想到的,皇家的供奉,能拿到一样,就足够养活上百口子人一辈子衣食无忧,更何况如此……
“怎么?一瞬间对我青眼相加了?”廖庸嘻皮笑脸的看着贺萱,“怎么样?在我家里长住吧。住一辈子怎么样?”
左良听了廖庸的话,心猛的向下一沉,勉强的挤了个笑脸出来:“夸你几句,你就又飞起来了是不是?贺萱是这样贪财之人么?”
“这话让你说的,难道我就是好色……”
还没等廖庸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人重重的踩了一下,痛得他“哎呀”了一声。
廖庸咧着嘴看着贺萱,见她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着自己,说道:“踩我干嘛?”
“谁让你把我当个贪财之人呢!”贺萱眯着眼睛瞅着廖庸,心里说,不踩你,还不知道你往下说什么呢!
看着他们俩个眉来眼去,似嗔似娇的样子,左良心里那股子妒火又升腾起来。
“别闹了。出门吧。”左良扔下一句,站起身就向外走。
“哎,等等我们啊。”廖庸说完,也追了出去。
贺萱莫明其妙的看了看雨青和雨墨,问道:“这又怎么回事?”
只见雨青和雨墨一个撇嘴一个摇头,贺萱也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紧不慢的也跟了出去。
贺萱上了马车,看着左良与廖庸还保持着刚才的表情,谁也没有说话。贺萱也坐了上去。雨墨和雨青向店家问清楚了地方,然后驾着马车直奔北城而去。
当众人来到这个市集的时候,这里的热闹程度真的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时间已经将近巳时,这里还是人声鼎沸着,三人下了马车,让雨墨和雨青找个地方先休息着,他们三个人这才慢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他们先从头到尾的先粗粗走了一遍,虽然只是粗看,但贺萱也几乎每个小商户的东西都大略的看了看。
走到头的时候,左良低声问道:“怎么样?真假能各占几成?”
“你先别说,我们猜猜。”还没等贺萱开口,廖庸抢着说道,“我猜这真假怎么也是九比一。子卿你说呢?”
左良看了看贺萱的表情,见是一脸的轻笑,摇了摇头,说:“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肯定不会是这样。我猜七比三吧。”
贺萱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他们俩个人,说道:“入凡兄说的九比一倒是差不太多……”
“看,我说对了!”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可这九比一,是假比真……只怕,这外面的东西里,连一成真的也达不到。”贺萱一脸惆怅的说道。
这时候,一个路过之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竟然“扑哧”一声笑了过来。
这路人斜着眼看了看这三个年轻人。
“你们是第一次来这庆县吧?”路人问道。
贺萱打量了一下来人,点了点头。
“学做生意来办药?”那人又低声问了句。
“是。不知大叔有何见教。”贺萱谦卑的一礼,然后说道。
“见教倒是没有。不过你们来晚了。这庆县,若是五年前,也许有些以次充好的药材存在,可说起假药是万万看不到的。可是如今,这里你能看得到的,次货已算上品,基本上都已经是假的了。你若是想买真的,也有,离这里十五里,有个地方叫转楼村,那里的东西不错,这里……找不到了。”
“难道就没人过问?这遍地的……假东西。”左良问道。
“问?问谁?谁问?哼……年轻人,听大叔句劝,从这里办货,虽然能有暴利,但是你们年轻,为自己将来积点福,积点阴德,别干这行吧。”
说着,这路人摇摇头,满脸失落的走开了。
看着那路人远去的身影,贺萱想了想,说道:“我们再去那些大门面里瞧瞧吧。”
左良与廖庸点头称是,然后向那些大店铺里走了过去。
才走了两三家,贺萱就有些耐不住了。
“我们回去吧。”贺萱冷着脸,说道。
左良与廖庸虽然分不出药物的真假,但却看得懂贺萱的表情。
看来,刚才那位路人说的并不是假话,因为这越看下来,贺萱的脸便越黑。
这一次,左良与廖庸倒都没有抬扛,顺从的走在了贺萱的后面,到了马车处,贺萱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先上了车去。
廖良才要上车,却被雨青给拉住了。
“您又惹贺公子生气啦?”
“什么叫‘又’?她怎么怎么就是我惹的?”廖庸一脸苦笑的问道。
“那是左公子?”雨墨问道。
左良也摇了摇头。
然后,他们俩个也一前一后上了车。
雨墨小声对雨青说了句:“这贺公子生气的样子,也挺吓人的。”
“不是有句话,叫人不可貎相,水不可斗量么。贺公子这也叫真人不露相吧。”
坐在车里的几个人把这几句话都听在了耳中,贺萱低声说了句:“这庆县的水,还真是不能用斗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