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邺恒仔细的将树枝清洗干净,又用匕首将其削的极细,而后才送到怀墨染的面前。怀墨染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的望着他道:“你倒是细心。”
得了怀墨染的夸奖,百里邺恒只是温润一笑,淡淡道:“我帮你。”说着,他便接过怀墨染手上的箭宇,见其上密密麻麻排着的鱼一条条弄下来,井然有序的递给她,她将鱼两两分列,八条鱼,四根树枝,代表着他们三人一畜生的吃食。
穿云在一边看着他们默契十足做坐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竟感觉无比的和谐。此时的百里邺恒,好似再也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主子,而是一个普通的乡下渔夫,正和自己的妻子过着恬淡幸福的生活。
这样的他们,甚至更有真实感。
“啾啾啾啾。”红粉白觉得浑身都被烤干了之后,便再也忍受不了的叫起来,穿云忙将它放下来,它夸张的提着自己细腿上的毛蹦出多远,并迅速爬到怀墨染的后背,一双眸子胆怯的望着那火堆。
它看着怀墨染像烤兔子一样将鱼放到火堆之上,眼底闪过一抹鄙夷,它可不相信鱼肉能比兔肉好吃。
怀墨染没有理它,只是耐心的教着此时同样在烤鱼的百里邺恒,而穿云则缓缓起身,将四周那碍眼的尸体一个个搬到别的地方——这样安静祥和的时候,他可不希望这些煞风景的尸体会影响到主子二人的情调。
百里邺恒显然是第一次做这些事情,新鲜感十足的他,兴致勃勃的听着怀墨染的讲解,小心翼翼的将鱼翻面,待闻到诱人的香气时,他忍不住扬眉大笑道:“熟了,哈哈!熟了!”
怀墨染漠然的望着他,虽然心里很想笑,但她依旧不冷不热的说了句:“白痴。”
这让百里邺恒和原本准备上前拍他马屁的穿云一时间尴尬不已,他凝眉望着依旧安静烤着鱼的怀墨染,凝眉道:“没熟?”
“闻到香味就算熟了?那对方先拔剑,是不是就代表我们输了?”她说罢,冲穿云使了个眼色,穿云忙上前,她淡淡道:“拿着。”
穿云好奇的看着她,但见她从袖囊中取出一些小瓶子,从里面依次倒出一些盐、胡椒之类的作料,让穿云好生拿着放到火堆上,又给百里邺恒的那四只鱼是洒了些,不一会儿,飘香四溢,三人不由都食指大动,而红粉白更是恨不能冲上去一口吞掉属于自己的那份。
这时,怀墨染才开心道:“熟了!”说罢,她便开心的递给穿云两条鱼,而后迫不及待的用手拈了一块鱼肉,那三只看着她吃下去时那满足的神情,不由都有些按捺不住。
“吃吧。”怀墨染见穿云盯着那鱼,分明眼神已经***到不行,偏偏还乖乖的等着主子的指令,这让怀墨染忍不住想要喷笑。
再看百里邺恒,此时他正敛眉,一脸不满的望着准备开吃的穿云,眼底燃烧着浓浓的怒火,于是穿云愣是没敢动手,而是一脸恭谨的将鱼递到主子面前,谄媚讨好道:“主子,娘娘给您烤的鱼。”言下之意,怀墨染亲手烤的,他哪里敢动?
百里邺恒的面色稍霁,他转眸望着一脸若无其事的怀墨染,眉头忍不住抖了抖,他敢肯定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他将自己手中的四条烤鱼与穿云交换,望着那烤的外焦里嫩香气扑鼻的鱼,他满意的扬了扬唇角,而后便开始斯文的吃起来。
而此时,穿云望着一左一右四条鱼,有些悲伤的抬眸望天:娘娘腹黑,主子更腹黑。红粉白惹了娘娘,娘娘明摆着不让它吃鱼,可它如今这么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自己要怎么办呢?
红粉白踮着脚尖,也不怕身后熊熊烈火,只是可怜兮兮的瞪大眼睛望着手拿四条鱼的穿云,乌光流转的大眼睛泫然欲泣,令人不由心生不忍。
穿云偷偷瞟了一眼吃得不亦乐乎的怀墨染,见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便准备默默地将那两条鱼给小家伙,谁知,就当红粉白准备抓着那树枝时,怀墨染的一声轻咳,令他们两个不敢动弹一分。
“啾啾啾啾。”最终,红粉白在怀墨染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美眸注视下,凄凄惨惨兮兮的叫唤起来,它的两只爪子轻轻扒着她的腿,眨巴着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以祈求能得到主人的同情。
怀墨染眼眸弯弯,笑眯眯的一手逗弄着红粉白胸前那一撮白毛,扬眉道:“小家伙,以后还敢鄙夷你主子么?”
“啾啾啾啾!”
“还敢反驳你主子么?”
“啾啾啾啾!”
“还敢在主子面前居功么?”
“啾啾啾啾……”
怀墨染看小家伙一脸的憋屈,也不再逗它,只是拍着它的脑袋笑眯眯道:“嘿嘿,这才乖嘛,来来,吃鱼。”说着,她把小家伙给提起来,小家伙立时瞪大眼睛,开始挣扎起来,因为它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而怀墨染没有让它失望,因为她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把它那漂亮的干净的脸蛋给按在了那条肥的流油的鱼上。
于是,天空响起一声惨叫。
面对这一切,百里邺恒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眼底没有一分不忍,而穿云看着那狂奔至河边洗澡的红粉白,心中一阵阵恶寒。好吧,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子,他总算明白了,何况娘娘还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女人。
感受到穿云那“嫌弃”的目光,怀墨染漫不经心的转过眸来,浅笑倩兮,一派天真的问道:“怎么了?”
穿云忙收回目光,一脸郑重道:“没……没什么。”
怀墨染满意的微微颔首,这才继续吃起来。
而红粉白从此之后,再也不敢对它家那***主子表现出一分的不满,甚至更加殷勤地为她端茶倒水,给她捶背捶腿。所以说,畜生就是畜生,永远翻不了人生啊。
不过,也自这天起,众人的嘴巴都有些叼了,隔三差五的,百里邺恒都会念叨那天的鱼有多香,只可惜怀墨染没了兴致,再也没有烤过鱼,甚至残忍的掐断了红粉白的烤兔子。
当然,百里邺恒好歹也是学会了烤鱼的先进人物,遂在到达南疆的前一天夜里,他伙同穿云、红粉白,开始了自食其力的经历。结果因为没有盐和胡椒粉,那味道怎么也不一样。
正当两人一狐一脸踌躇的望着那淡的没味的鱼时,本来应该在车内高枕而眠的怀墨染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背后,不冷不热的丢了句:“想要有味道,撒泡尿上去也是可以的。”
百里邺恒:“……”
当他们三个人反应过来时,怀墨染已经拿了百里邺恒手中的鱼美滋滋的离开了,留下三人在河边风中凌乱。
回到车上,怀墨染一边吃着那鱼,一边透过密格纱窗看着垂头丧气的三人,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这几日的她才发现,原来只要功课做得好,每个人都有着无尽的萌点,不然,像穿云这样的扑克脸,怎么也越来越表情丰富了呢?而百里邺恒,俨然已经成了一个乐于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流露出喜怒哀乐情绪的人。
怀墨染望着月光下那抹白色的身影,眼底的笑意渐渐浓的有些化不开。其实……这几日的相处,让她发现她非但忘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反而更喜欢这样的他。
她的爱,早已经扎入内心,深入骨髓,无法自拔了。
而百里邺恒好像感受到怀墨染的目光一般,他突然转过脸来,月光下那丰神俊朗的面上带了一抹温润笑意,那笑意如月光铺满的河面,静谧而又令人赏心悦目。
怀墨染突然便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一手将窗帘放下,旋即转过身去,继续默默地吃起了烤鱼。
不一会儿,车帘便被打开,百里邺恒一如仙子落入凡尘一般,无声无息飘到怀墨染的身边坐下来,许是在外面呆的太久,他的身上有些凉意,以至于当他的衣袖擦过她的面颊,她忍不住蹙起了秀眉。
“如果知道你想吃,却懒得动手,我早该寻你要那作料,烤出来的鱼一定比现在要好吃。”百里邺恒见怀墨染不说话,却也不尴尬,只是轻笑着开口道。其实,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她的冷漠,还有她口不由心的狠话。
怀墨染挑了挑秀眉,一脸不悦道:“哼,在这里,那些作料那么珍贵,我怎么会交给你呢?”说着,她便毫不客气的将只剩下鱼骨头的鱼丢给他。
百里邺恒好脾气的接过那鱼,而后丢到车外,旋即将身子挪了挪,又挨近了怀墨染几分,怀墨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旋即往一边靠了靠,冷声警告道:“不准过来。”
百里邺恒扬眉道:“我是猛虎么?原来你这么怕我?”
怀墨染冷哼一声,白了他一眼道:“怕你?我怕伤了你还差不多。”
“娘子这几日对为夫不理不睬,已经伤透了为夫的心。”百里邺恒却全然不顾怀墨染那愠怒的神情,一双眸子幽怨的望着她,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吧。
怀墨染最佩服的便是他这一点,无论他们此时的关系有多尴尬,甚至随时都可能南辕北辙,从此各安天涯,他却依旧能没脸没皮的唤她“娘子”。想当初,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般楚楚可怜的神情时,便一口断定他是只扮猪吃老虎的狐狸,也十分厌恶这样的他,可如今却反倒一点也讨厌不起来了。
百里邺恒见怀墨染不说话,终于按捺不住,霸道的将她拥入怀中,由不得她想不想,他便将下颔扣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墨染,这几日谢谢你。”
怀墨染懒懒道:“谢我作甚?”
百里邺恒有些惋惜的说道:“明儿一早,我们便能到达南疆了,这样惬意的日子,我真不舍得就这么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