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抬步出河神庙门槛时突然停住了,他眯着眼看那河中的鲤鱼精,只见鲤鱼精那泛着红光的眼中充满了狡诈。
水中,是鲤鱼精的天下。
若是他自身法力有鲤鱼精的一半,他也敢下河,凭他自敕符之中得到的御水、水遁法,及各种驱灵术,可以在河中如履平地来去自如,但是现在却不行。
他缓缓的缩回踏出河神庙的脚,心中知道若是这一脚踏出,再退回来就难了。就在那一脚退回来想祭剑而出时,原本只是三尺多厚的水猛然掀起,泾河之中同时卷起遮天巨浪朝河神庙涌了下来,只一瞬间就比河神庙还要高,席卷而下。
河中鲤鱼精张开巨口,巨浪翻涌而上山坡,显然是要将这河神庙淹没、冲倒。
陈景大惊,一振手中长剑便要冲出,河神庙却突然浮起一层清光,莹莹清光将河神庙包裹着,并将河浪挡在外面。
只一瞬间,他眼中就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河水了,仿佛这河神庙本就是在河中。在清光出现之时,陈景微微一愣,随之明白,这是历任河神加持在河神庙上的法咒显现了。只是,上任河神失去信仰一百多年,这河神庙上加持的法咒几乎要散尽了。
从神庙门口可以看到无数的水中生灵环绕在河神庙周围,催水逐浪,嚣张之极。
突然,河神庙震动,清光摇晃。
只见门口水浪之中,一条巨大的鱼尾扇了过来,河浪排山倒海,鱼尾如刀,河神庙再次震动,仿若顷刻之间就要倒塌崩散。
陈景一手持河杖,一手持剑。突然朝庙梁一指,剑尖轻颤,一个虚幻的咒文生成,轻叱一声,咒文印入屋梁之中,河神庙的浮现的清光稍稳,他紧紧的盯着河神庙,只要这河神庙一倒,他就要冲出去,就算是死,也得给那鲤鱼精留下永远的痛。
水中传来鲤鱼精的刺耳大笑:“哈哈哈……”。
“轰……”
又是几次猛烈的撞击,河神庙摇摇欲倒。
如此,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传来鲤鱼的声音:“哈哈,小的们,回宫,明天再来围攻河神庙。”
“是,大王。”有已经开了灵智的鱼虾大声的应着。普通人听懂兽语,但陈景却听得懂。
浪退,鲤鱼精回到泾河中,河神庙前唯留着许多灵智未开的鱼虾在地上蹦跶着。
一阵河风吹来,腥气刺鼻。
陈景脸色铁青,空有河神的法术,怎么奈法力不够,空有法术却使不出来。
“法术,法力,信仰,香火。”
这些是陈景现在迫切要得到了。
抬头,发现河神庙竟然已经腐朽了许多,房梁看上去就像是一根腐木,只怕不用等鲤鱼精再来一次,一阵大风过后这河神庙就要倒了。
“法力,怎么才能让我现在拥有一身的法力呢?”陈景提着剑静立在河神庙门口,在不是河神之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静坐山中修行,而现在光修行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他已经是神道中人,修行的方式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融合山河之力,只是现在他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河域被鲤鱼精占据,他的气息根本就无法契合。
河风湿沉,天空中仍然乌云密布,河面上妖雾弥漫。
“对了,这地界还有几位神灵,我何不向他们借法来治这河神。”
陈景心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又沉思了一会儿,立即跨出河神庙,朝山坡下行去,一步步间,看似慢,却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绣春湾只是这一段河域的名字,方圆三十里内,自然还有别的神灵。有真神,有假神,真神是有天庭敕符的,假神则是没有敕符,却享着香火,但是无论对方有没有天庭敕符,现在都是享着香火,即使没有,时间久了,也能形成自己的灵符的。
他现在要去的就是河边不远处河前村中的祠堂,那祠堂供奉的是这一村的祖宗,每年祭祀一次,且家家都摆有灵牌,虽然供奉的人不多,但是香火却从来没有断过。
在他成为河神之后,就能感觉到这片地界的神灵。
天空中之中月沉沉,树林之中雾蒙蒙,影动如鬼,风吹树梢若魅哭。
陈景静静的在月影之中行走着,腰悬长剑,剑鞘幽幽,是那河杖随心变化而成,脚下踩着枯枝腐叶,一步一摇,飘逝如鬼魅。
河前祠堂在一片槐树林中,走进去越发的深沉。而河前祠堂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材。
那河前祠堂无论是墙避还是瓦面都有是漆黑的,祠堂正门之上阴刻着同个大字:“河前祠堂。”门的左右两边同样阴刻着两行字:“护河前太平安康,佑子孙繁衍不息。”
无论这祠堂中是不是住着河前村的祖先,如果能做到对联上的字,享河前村的香火也是应该的。
槐树参天,夜鸟偶尔叫一声,如哭如泣。若是凡人走在这里,一定会恐惧。
就连陈景走近林中,也感觉到一股阴森之气。
来到祠堂前,微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朝祠堂行了一礼,大声道:“绣春弯河神求见河前老祖。”
这老祖是陈景临时想出来的称呼,在他想来,这祠堂中的灵物享了河前村香火几百年,也称得上是老祖了。只不过,他做为神祗却求见妖灵,已经是非常的降身份的事了。
静寂无声,他再朝祠堂喊道:“绣春弯河神求见河前老祖。”
这声音之中蕴含着神咒法术,声音不大,但声音却像是变成了有形之物,钻入那祠堂之中。
一会儿后,祠堂那幽黑厚实的大门缓缓打开,阴森之气越发的浓烈。陈景现在可以确定,这里面住着的是享人间香火的鬼物。
只是这从祠堂深处走出来的却不是陈景想象中的老祖,而是一个妙龄少女。她静静地站在祠堂门内,并不走出来,身后黑暗幽深,宛若深渊。
陈景望神法随心而动,眼眸之中似有浪花翻卷,静神看去,只见她头顶一团黑雾浓郁,一块幽黑的灵牌沉浮不定,那灵牌并不凝实,只是一团黑烟形成的牌位形状而已。
陈景知道她是没有敕符,却因享得香火久了,才隐隐要形成自己的灵位。
像这种没有敕符却享香火的,并不能称之为神,而是灵,当她头顶的那灵牌凝实之时,就是灵位定时,灵位一成便能摆脱鬼身,脱劫成人,不必再困守在这河前村享香火了。
“小女子虚灵见过河神爷,虚灵只是鬼物而已,受不起河神的礼拜,更不敢称老祖,河神爷千万不要再这样称呼,会折了小女子寿元的。”
灵物一般都不是人类,也不是神,只要是享香火却又没有天庭敕符的都被称之灵。他们借人间香火之力来化形,抵挡着天劫。
陈景呵呵一笑,也就不拜,也不再称她为老祖,正想着怎么开口向对方借法,她已经开口问道:“河神来此,莫非是为了河中鲤鱼精?”
这些日子以来,陈景与鲤鱼精相斗,这一片地界的神灵自然都清楚得很。
陈景应道:“姑娘聪慧,我初得神位,法力不及那鱼精,想借法一用,不知姑娘可愿意。”
虚灵微低下头,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河神爷有所不知,我十年一次的天劫下个月就要到了,实在是不能相借。”
“姑娘天劫来时,我来为你抵挡。”
陈景知道像她这样的鬼灵,想要化出真形,光享香火是不够的,还要承受天劫。不过,这天劫是必须受的,因为天劫能炼去她身上的阴邪之气。陈景若是帮她挡了,那么她就等于失去了这一次炼身的机会。
虚灵笑了笑,笑容颇为婉约,陈景知道她这是不答应。也难怪,若是借了法,万一陈景没有杀死鲤鱼精,或是到时候抵挡不住天劫,那她就有生命危险。而且,她身为鬼灵,法力看上去并不是很高明。
她低着头,微微曲身,行了万福礼,缓缓地退回了黑暗之中。
陈景看着重新关闭的大门,叹了口气,便朝南山行去。
南山有座山神庙,香火旺盛,想来法力定然高深。快步行走间,只觉得自己神魂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是自己神位将移,神魂将散的征兆。
又朝那河神庙方向看去,只见了浓浓的黑云压在河神庙上空。
他紧紧抓握着剑和河神杖,快步的向二十多几外的南山行去。
行在半路上,过一座坟山,坟山上鬼气森森。坟山脚下有一座沙公小庙,那小庙很小,只有一个香炉,连神像都没有。
沙公不属于神,和那河前祠堂中的虚灵一样,都属于享香火的鬼灵。有了虚灵在前,他也就不再去找沙公借,直接从坟山脚下穿过。
他不上山去,不曾想山上去有人喊他。
“河神爷…河神爷……”
一个老头拄着拐仗,站在山顶喊着。
陈景疑惑间,那老头已经到了来到了山脚下。
凝神看去,只见老头顶一片虚薄的黑雾,黑雾成碑石形状,比之那祠堂中的虚灵差了不少。
他这是望神法,修道者则是叫望气。望神法得要有天庭敕符才会,而像虚灵与沙公这些人却是看不出陈景头顶上是什么,只能通过别的办法来判断陈景的法力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