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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兵来得出乎华如初预料的快。
最先到的是唐虎。
就如她所言,唐虎带来的人两百人全做了伪装。
——一水的灰不隆冬的衣服短打,脸上蒙着黑巾。
为了防止被敌人混进来,华如初强烈要求他们将黑巾除了。
“要不戴着这东西,被人认出来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带混,不掺杂两国之间的事最先还是我提出来的,我这已经是带头坏了规矩了。”
“我只说不让你戴这个,没说不让你伪装,喏,地上湿泥有的是,拿那个抹一下脸,你的人互相之间应该都是认识的吧。”
“那当然,要是自己人都不认识我打得他认识。”
“那不就结了,只要防得住敌人就行。”
唐虎心里一比较,觉得华三小姐这主意比较靠谱,率先抓了把泥土往脸上抹,抬头问人,“你们还认得我不。”
一帮小的没心没肺的笑,“舵把子,您就是用泥巴把自个儿糊了我们也认得你!”
华如初插嘴,“别问他们,梁公子,你认得出来他和之前是同一人吗?”
梁世涛老实摇头,“认不出,但是会觉得看着有点眼熟。”
“全天下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别人不能肯定的说出是谁就行,要真有人到你面前来问,唐舵把子,不用我教你什么叫死不认帐?”
“这个我会,常干,小的们,快撤了那娘们用的布巾,抹泥巴。”摸了把自己的脸,唐虎顿觉老怀大慰,“这才像个男人啊!”
自打他们来了后便在旁观的将士们也忍不住笑了,这些人虽然没什么规矩,见着太子要不是祁夫人提醒都不会行礼,但是够爽快,和你说上三句话便勾肩搭背成兄弟了。
华如初请了唐虎到太子那一圈人里坐下,没有任何客套的问道:“这两百人信得过不?”
“没问题,有点小问题的我都没让来,不然哪可能只来这么点人。”
“人少点没关系,可信就行,我爹他们应该也快到了。”
唐虎瞪大眼睛,“华老哥会来?”
“不止我爹,应该能来一些人,怎么,你还怕我爹?”
“什么叫怕,我那不是怕,是敬,不会说话。”唐虎年近四旬,是华清一辈的,此时端个长辈架子也挺像那么回事。
可华如初知道他的底细,听了只是笑。
唐虎是北方人,也不知道怎么着被人糊弄去了扬州,身无分文回都回不去,他家早没人了,那身本事是跟着个和尚学的,后来和尚不见了,就更没人关心他去哪了。
那时候他老实,实心眼得很,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不会仗着一身本事去拿去抢,为了赚口吃的去码头搬货偏又手滑砸了货,里面的东西还挺贵重,他都以为自己要拿命去抵了。
偏巧那货就是华家的。
那时她老爹还不是武林盟主,家里底子也挺好,看他着实可怜就放了他,不但给了他吃的还给他介绍到自家铺子里去做事。
唐虎后来北上发家后也没忘了这个恩情,两三年必去一趟扬州见老哥哥。
后来慢慢的又和鬼灵精的华三成了忘年交。
就因为这些原因,华如初才敢在上次拜托他帮忙后这次又许以重利请他帮忙。
那利是给别人看的,唐虎心动自是心动,可归根结底,还是交情在先。
“要是华老哥来,这场仗还有点打头,不然就这么点人手,不够古胡国收拾的。”
伍鸿等人脸上不太好看,这会他们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华氏最开始时要那么说了。
要不是有那番话打底,本就因为被困在这里而脾气暴躁的几位将军怕是忍不下来。
华如初歉疚的朝几人看了看,拉着这得罪人的赶紧离开。
“唐叔,你住的地方也是在深山里是不是?”
唐虎提防的看着她,“你打什么主意?”
“我需要一些布置陷阱的好手,过两天用得上。”
“如果只干这事,两百人里随便挑,哪一个都能玩得转。”
“这就更好了,估计未来好一段时间都得在这山里打埋伏战,咱们就先斗上一斗。”
唐虎瞅她身后的祁佑一眼,扬着浓眉挑事,“这事比做夫人过得痛快?”
“这还用说?要是可以我都想落草为寇了。”
祁佑在一边听得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好,当着他的面自是没事,可这周围将士不少,还有堂堂太子在,他都不想去看梁世涛笑得打跌的小样了。
这话却对极了唐虎的脾胃,要不是对方是个姑娘,他都想马上和人勾肩搭背了。
遗憾的咋了咋嘴,唐虎道:“你要真落草千万别在雍州地盘内,我怕到时你抢我地盘我还不是你对手,那太丢脸了,你这丫头比别人多长了一个脑袋,我玩不过你。”
两个脑袋不就成怪物了?这是赞她呢还是贬她呢?
华如初不再和他多说,转身就走。
“哎,我说华三姑娘,你倒是给我指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啊!”
“以天为盖地为庐,哪里躺不得,您还指望我给您变张床出来啊,自己解决去。”
“没良心的丫头。”
开僻出来的营地就这么大,他们这番对话自是被有心人听了去,自然,也是因为那两人没有避讳的意思。
看华氏就这么丢下人走了也只换来一句没良心,他们放心了。
就算她爹还没来,她也拿捏得住人,很好。
其他的,他们暂时不做考虑。
华如初视线一转看到从营地外回来的祁镇,脚步一顿变了方向。
不再如初识时的风流潇洒,现在的祁镇安安静静的,坐着的时候总像在想什么事。
她有注意过,却不好去打听。
一个人愿意思考是好事,那说明他正在长大成熟。
“二弟。”
祁镇手里提着还在活蹦乱跳的野味,先是看了沉默的兄长一眼,后道:“大嫂,有事?”
“没事,你这是去陷阱里捉回来的?”
“恩,我在别的方向布置了几个,收获不错。”
“等到我爹他们到了,你就可以发挥你全部的本事,怎么阴险歹毒怎么来,好好招呼古胡国的人。”
又看了面色不变的兄长一眼,祁镇脸上有了笑意,“是,听嫂嫂的。”
“总算是笑了。”华如初柔了眼神,在祁镇措手不及的时候突然提起祁家,“祁家不是你的责任,他们做错的事也不用你背到自己身上去,不要因为他们的是非对错影响到你的人生,虽然现在的你更真实,但我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笑得风流招人的祁镇,祁家总归和你血脉相连,你要是还愿意把他们当亲人,那就忘了你看到的听到的,以前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要是做不到了,那就疏远些,淡淡的处着也没什么不好,别总将这些事放在心里,平白坏了你的心情。”
“要是大哥以后不听祖父的,他是不是会再推出一个人来?”
“老太爷重嫡庶,但是如果你够拔尖,也许他能看到你。”
祁镇脸色变了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道:“以前我希望爹和祖父能看到我,我以为我表现得好了他们就会喜欢我,我想给我娘争口气,可是不管我做得有多好,他们始终看的都是大哥,我不高兴了许久,后来慢慢的就不用功了,再大一些就天天往外跑,动辄一两个月不回家,可就算如此,除了我娘担心我外就再没人关心我的去向,再长大些我就非大事不回家了,反正家里有大哥,有我没我都没差。
这些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又有些庆幸自己不是祁家的嫡孙,不用吃大哥那样的苦,被祖父轻忽也好过像大哥这样被利用,反抗不得,没有自由,不管做多少都是应该的,我替大哥不值,可又忍不住想,如果我是大哥,我会不会一直忍下去,毕竟以后,祁家是要交给大哥的,是家主,为了这个,会不会忍得住?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忍不住,觉得大哥可能也不会一直忍下去,那以后没了大哥的祁家会怎样呢?祁家的嫡孙除了大哥外没有谁能成气候,就算这样,祖父还会那么重嫡庶吗?
我很矛盾,既不想活得像大哥那么累那么不值,又想替娘争气让祖父看到我重视我,大嫂,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不,你能想到这些是因为你对你母亲孝顺,也替祁家担心,但是二弟,你忘了祁家不只有孙辈,还有子辈,二叔三叔权且不说,我觉得爹爹应该是很有本事的,只是不知为何蹉跎至此,你可以把祁家当成责任,却不能把它当成你人生的全部意义。
你去过那么多地方,该知道天下大得很,不止是一家一户一城,我在扬州时有时会坐船出海,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人类与之比起来连蝼蚁都不如,觉得斤斤计较的自己更是个笑话。
怎么开心怎么活吧,我对祁家冷了心,说不出它的半点好来,也不想你为那样的祁家付出后反被伤害,再者说,你想你的婚事被老太爷拿来做买卖吗?”
“不想。”
“可你若是入了老太爷的眼,婚事便成了一桩买卖,就看你能价值几何,也不要再奢想随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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