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是来找红果子吃, 却不曾想遇见了他。琉夏那顺杆爬,夸大其词的手段仿佛不大奏效,她再笨, 也当然不能在同一块石头上撞死, “我是特意来救你的!”
他一眼看透她的谎言, 怒斥道, “胡说…我怎么看着不像?”
“你竟忘了自己是如何口吐白沫的?”
“你…”
不曾料想, 师父那魔头是抛人抛上瘾了,见无言以对,竟不分青红皂白又一次将她丢得老远。在这样一个石阵里, 又怎能运气好到不磕碰到石头?
花千骨只记得一块大石撞向额头后,又一段昏天暗地的混沌便开始了…
她睁开虚弱不堪的眼, 入目处又是那间柴房。她本想拍拍身上的碎石尘土, 却痛苦地发现又换上了一套不着调的魔界新衣!
此刻的琉夏正看着她的脑门擦眼抹泪, 见她要螳臂当车地爬起来,忙拦住她道, “千骨,你要振作起来,千万忍住。下次无需你动手,琉夏一定帮您将大魔头拍死!”
花千骨即便虚弱,心还是清醒的, 好奇道, “可你如何拍得过他?”
“千骨放心, 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行到水穷处, 坐看拍起时, 可好?”
“不好!” 琉夏的缓兵之计对已然快要气死的花千骨没用,她拼了这条命, 也要现在就去找师父说理!他那个大魔头当的倒是称职,恩将仇报的好啊,他这么欺负她,迟早会后悔的!
“我若死了,记得替我报仇,不,不要替我报仇。”花千骨觉得自己被气糊涂了,那个人是师父啊!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都是她的师父!她怎么被他欺负了一下,就又头昏脑涨了!
琉夏本欲再劝花千骨什么,但终究还是未能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翻腾不动的她,貌似傻了一般,哭成了泪人!
挣扎了一番又想要去找他理论,可动弹不得!她不得不放弃,继续躺着修养。
此后,琉夏又为她觅了更丰厚的美食。
而这一次创伤之重,即便吃得再不亦乐乎,也无济于事。花千骨时刻不知面对这样的师父,该如何是好!
若他真是别的大魔头也便罢了,为何师父历劫,却要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她已不知所措地简直要发疯!
待花千骨又一次养得精神焕发,便转勾引大计为复仇大计。她要想个法子,将他捆了!然后逼他从良!啊,不….逼着师父向善!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花千骨这般心怀大志者,没费多久,便在琉夏的相助下,又寻得了那迷阵所在地,并将其摸索得炉火纯青。
令人惊喜的是,师父每日都在那里打坐。花千骨隐秘在墙角深处,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日日盼着他再次口吐白沫,待到那时,她便趁机绑了他,然后好生摆布一番,再救活他!其实,师父没那么容易死的,上一次,她就是太过在意他了,才自食恶果。
像师父那种人,变成了现下这个魔头样子,是娇惯他不得了…
琉夏体会到花千骨这些日子,委实过的太苦了,她变本加厉的为她张罗各种吃食。这才让她卧薪尝美食的日子,并不那般难过!
转眼间,花千骨已守株待沫半年有余了!可还未守到师父那厮口吐白沫!花千骨都快潜伏的沉不住气了!再捆不了他,难道就看着他这般邪恶下去?他如是邪恶不堪,显然劫是历不过了!
每日就那样默默地守着那张老天偏袒过甚的面庞,真真要憋死她,气死她!是日,花千骨又一次失望地败兴而归!
即便是走了几百次的路,在气馁不堪时,却还是会迷路!她不知走到哪里,只觉得双腿突然间被夹得生痛。她一个站立不稳,跌得啃了一口青草,随后再也爬不起来。
仔细一瞧,原来是被捕捉鼠夹子给夹了!哎,真是倒了霉喝水都塞牙!这种情况她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喊救命,多丢人啊!
她掐了掐那不争气的法决,与鼠夹抗争好一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鼠夹方才除掉。而此时,她的双腿已被夹得肿胀不堪!若是有人问她脚怎么了?她一定告诉他是不小心跌伤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凄凄惨惨戚戚是小,她又认不得路了。哎,怎叫一个愁字了得!花千骨踉跄了没几步,又要栽到下去。
她紧闭着嘴,不想再啃一口青草,却被恶狠狠地强改了方向。她仔细体会了一下,原来已不偏不倚的倚在师父的怀里!此师父不比彼师父,这个怀抱也不是那个怀抱,见了他噩梦就要开始了!
一双险峻的眉眼正对着她,仿若能将她鄙视到片甲不留的地步。“怎么,有本事日日跟踪我,却没本事找到回去的路?”
“大魔头,放开我,信不信..”信不信她绑了他,然她不是不知现在的师父有多邪恶,面对如此邪恶之人,她领教过他有多残忍,又如何不懂好汉不吃眼前亏!”
“信不信什么?”他斜睨花千骨一眼,语气还是卓卓逼人的紧。
“信不信我没有跟踪你,只是每次迷路的时候,都偏巧路过那里!”
他的眉目微微簇起,给了她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后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丝毫不顾她的想法,夹了她便往前走,好似拎着猎物那般不尊重人!
“你放开,我自己会走!你这样夹着我,我的脚耷拉得好难受!”
这样的挣扎并没有为她争取到什么更好的利益,他不顾她的感受,只是飞扬跋扈地将她大头调过来,拎着前行,“那便将脚放在上面?”
“我的头…快要控死了..”
“还真是恶人事多!”他将她横着扛在肩头,“痛不痛都是自找的…”!
“你…你…你…找也没找你!”
“寻不到路,就不要嘴硬!”
“找不到路,不要你管,大坏蛋!”
“你知不知道你再说什么?逼我捏死你?”
“我是说找不到路的都是坏蛋!”哎,花千骨觉得自己这张嘴,这是能让你有委屈可以随意撒的那个师父吗?怎么落入虎口了还把持不住!”
“七杀没人了,派这样一个笨蛋试图勾引我!还真是可笑!”他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真真是可恶!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能勾引到你?”即便你没有对我的记忆,我在你眼中就有那么差劲?花千骨该反驳的不该是这句,那该是什么?总之她有些糊涂,才胡言乱语的!
“不错,没有比你更差的了,连路都寻不到,你还能做什么?”
“你…你…你…”士可杀,不可辱。此时此刻,花千骨已经被他鄙视的连命都不想要了,又哪里再肯示弱,“你等着,我现在就绑了你!”
花千骨决定拼了,即便耗尽功力,也要攻其不备!然她将将掐起法绝,就被他不费吹灰之力地熄灭了,“你除了偷袭,也没有杀我的机会了吧?”
“你…你现在千方百计将我气死,还不是怕我有力气了,会威胁到你!”
他不置可否,只是再次轻蔑不语。她一击不成,只得使出她的独门暗器。抬起头一口冲咬在他的喉咙上。
和花千骨想象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他将她的头推至一旁,“再乱动,把你丢去喂狼!”
怎么回事?她明明拼了全力,未将他的喉咙咬烂,反倒磕得牙都酸了,什么东西那么硬?酸着酸着,她便哭起来!有自己这么失败的吗?连喉咙都咬不破!
见她哭得另自己心碎,他随口说道,“哦,忘了告诉你了。我身上没有一处不是金刚不坏之躯…想咬死我,还是练好了牙力再说吧!”
被三番四次打击后,花千骨只有默不作声,怔怔地望向远方,绑了他还有希望吗?师父啊…我的师父,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他不要眼前这个大魔头,他要那个温暖而宠她入骨的师父!
一路上,花千骨跟行尸走肉般心灰意冷。好在,这一次她清醒地看到她是如何被肆虐地丢进柴房。
花千骨躺在那里,琉夏见她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急得半响无言。
末了,她还是先她一步振作起来,一如以往地千方百计去哄花千骨开心。可她仿若丧失了奋斗目标,再也提不起精神…
半月后,琉夏又匆匆赶回,带来了好消息。她毕竟是七杀扒墙角第一能手。彼时彼刻,花千骨怀揣着一肚子迷惘,没精打采的数着桌上的果子。
“千骨,含辛茹苦了半年多,我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花千骨半信半疑道,“此话怎讲?”
“这一次琉夏绝不辜负你。你可知大魔头…他有个弱点?”
花千骨立刻坐直了身板,“什么弱点?”
“就是他每每在瞌睡之时,金刚不坏之身便会暂时失灵。而那一刻,他的法力会极其低微,到时候你伺机偷袭,只要你的法力再高强些…”
……
此后,花千骨黄昏刻苦练剑,白日里继续跟踪他到那个迷阵。恰巧,他自以为是的当她不存在,将她不放在眼里到如此地步,那她正好守到你瞌睡为止,绑他个哭爹喊娘!
花千骨每日守株待兔,仿佛已成了习惯。绑了他的那么一日,将他屈打成招,逼他改邪归正,也不无可能。
是日,白子画打坐调息后,花千骨想她也该回去休息了。不曾想,他却一改往日打坐后的动向,径直走向藏在暗处的她。
不是吧,师父今个抽了吗?花千骨屏住呼吸,自欺欺人起来,“你没看见我…”
而他却越走越进,直到近在咫尺时,花千骨慌得闭上双眼,祈祷道,“师父,以我现在的实战能力,你又何必抓我现形呢?既然当我不存在了那么久,你何不继续无视下去!”
花千骨闭目片刻,再次睁开时,却觉得眼前依旧是黑成一片。原来是十根大手指捂住了她的双眼,而后一个恶魔般地声音刺入耳中,“我只听过掩耳盗铃,却不晓得,闭上眼睛,也可以装作没被抓到的?”
“抓没抓到我有分别吗?难不成你意识到我的威胁力了?你总不至于,事到如今,才发现我每日守在这里吧!”
白子画还是那么不可一世,双手从花千骨两眼移开,却握住了她的双手,使她如何也挣脱不开,他轻蔑道,面上无悲无喜,“你们七杀是派你来勾引我的,到头来要全身而退才是,这么快便沦陷其中了?”
花千骨被气得沸腾不堪,“我…我…我…你信口雌黄!我陷你个大魔头…你可知我是…”我是伺机偷袭的,要绑了你,将你屈打成招的,而这话即便你心知肚明,她还是得悠着点不是!
可接下来,她却有些难以置信,只听大魔头师父头一次放低声音,柔声说道,“想要迷惑我,也不是完全不可以。不过,你这样笨,怕是永生永世也没机会了!”
“那要多聪明的人才有机会呢?”这不是花千骨此刻该关心的问题,管他呢,脱口而出的总是不经大脑,这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要有本事找到我家乡才行!”
“谁稀罕去找你家乡?” 可她这样想着,嘴里又有些不服气,“你家乡在哪里?我不是找不到路,只是耗时比别人颇久些。找到最后,还不是想去哪里就找到了哪里。”
他的目光好像突然被点亮,是她从未看到的璀璨,“我的家乡很特别,六界中独一无二,那里开着漫山遍野的昙花!”
有那么一瞬,花千骨竟忘了此刻的师父,是个大魔头,被他惹得晕头转向。从前,怎么不曾听说过,师父这种人也是有家乡的!那时的花千骨并不知昙花为何物,她心道找到他的家乡又有何难?
“这天底下没有我找不到的地方! 只是我才不去找你的家乡呢?谁愿意找谁找去!”花千骨的目的是绑了他,找回曾经的那个温柔师父!
他继续着他的傲慢与无理,“好,那我们拭目以待!万一哪一天你走错路了,误寻到那里,我也给你一次机会,可好?”
“谁稀罕你的机会?”花千骨终于挣开他的手,撒腿跑了出去!
自打那以后,白子画每日继续调息。调息过后,时而对她示威,时而将她狠狠地羞辱一番。
而她日日绷紧了神经,继续卧薪尝胆,将刻苦发挥到了极致。面对他的挑衅,花千骨虽隐忍不发,却时时准备着绑了他,将他抽的皮开肉绽,师父,让你不懂事,好人不做,做坏蛋!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转眼,又是半年过去了。花千骨坚信,大魔头师父不会一刻也不松懈。总有那么一日,他会跌在她的手上!看他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突一日,乌云密布,天空昏暗无比,狂风凶猛地卷积,掠起飞沙一片。于花千骨而言,绑他的机会要时时刻刻抓住!再恶劣的天气,也阻挠不住她的恶气!
花千骨一如往常,掩耳盗铃地尾随在他其后。而未待到得迷阵,他便将她拦了下来,声音较以往更加戏谑,“你回去吧,今日不要跟来了!若是想念我,我会回去找你的!”
“谁说我跟着你啦?我们各走各的路!”花千骨不服气道!
花千骨正要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他回眸,意想不到地一把将她抱得很紧,紧到她能听见自己快要气死的心跳声。
花千骨此刻只恨自己还没本事在他清醒时将他狠狠地羞辱一番。能不能这般不顾她人的感受,将她信手拈来,呼之即去?她师父的!
“回去吧,今日你要的机会不会有了!等到明日事了,我便在你面前瞌睡,你要怎样,都依你!报你的大仇也可以!绑了我也行…”
花千骨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要报仇又何须等你瞌睡?”被他一语戳中,她不敢抬头,生怕漏了已然漏得不能再漏的马脚!
“既然如此,又何必时刻跟着?今日,你就回去吧!”
“你莫不是怕了,找了借口,我现在可厉害着呢!”
他默了默,慢慢松开手,眼中是她读不懂的疼惜,“记得,无论如何,要好好地活下去!”
而后,他仿佛隐忍着什么,努力不再看她,只将手重重一挥,后方莫名一阵地动!而后,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却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亦如当初离开七杀时,留给她的唯有那个决绝的背影!
也不只是他搞得鬼,还是天公不作美。此时,一个惊雷批了下来,惊得花千骨一阵哆嗦。而她不能因为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便退缩,她欲继续追赶他,却被一层结界弹了回来!
花千骨倒在地上破口大骂,“大魔头,大坏蛋,活不活下去,要你管?现在的你,除了欺负人,羞辱人,还能干什么?你以为设了结界,我便绑不了你吗?”
他越是不让她去,就代表今日一定有鬼,莫不是她要等的机会就在此时?花千骨脑筋一转,立刻找到了琉夏!
而此刻的她脸色却惨白得出奇。在长留,花千骨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有如此心惊胆寒的时候。
“琉夏,你怎么了?”
“千骨,事到如今,也不能蛮你了,我惹祸了…”
“琉夏,别急,快慢慢说!凡事都还有弥补的机会…”
“可这一次,恐怕没机会了!”
“你说什么?”
“大魔头白子画每日磨练法力,调息运功。七杀的魔兵无不以为他们心怀叵测,要占了整个魔界。故而圣君表面上派你勾引他,实则是派我找到白子画的弱点。若是发现他何时法力薄弱,便先发制人。擒贼擒王,只要趁机将其灭掉。其他的魔兵,便是一盘散沙。况且,其他魔兵的法力,都在七杀众将之下。唯独那魔头难对付的紧!”
花千骨听得云里雾里,这又是怎样一回事?难道师父他有危险?“现下圣君要对付他?”
琉夏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努力说道,“前几日,我放出消息,此日,正是大魔头法力…最薄弱之际,以圣君之力,若是亲自对战,定可以将其击败。
眼下,七杀众将已在长留大门外守候。而我事先找到了长留的漏洞缺口,并通知了圣君,此刻他正埋伏在迷阵之中。稍后,大魔头便会被斩杀!”
这一次,师父真的在劫难逃了吗?难道这就是他的劫难?劫难过后,他是不是就可以元神归位了?花千骨陷入了一阵愣神,此刻的琉夏看起来却是焦急万分,仿佛天塌了一般!
“琉夏,你的神情仿佛天塌了一般,你不是也很希望他死的吗?这样也好,或许他死了,才会轮回成好人?”
“从前是这样想没错,可是千骨…”
“可是什么…”
“我在长留扒了这么久,他们对一事一直守口如瓶。即便如我这般能力,也是才刚刚知晓。”
“究竟是何事令你这般矛盾不堪?”
“原来大魔头每日调息,是为了补天!”
“补天?”
“就如女娲娘娘当年那样!如今据女娲娘娘补天,已有几十万年。时间久了,一切万无一失。后来,因着白子画为了救自己的徒儿,想要再次释放洪荒之力!可不比她的徒弟,他没有能力承载那股力量,便试图耗尽功力,可最后反倒让自己走火入魔,洪荒之力在无处可归的条件下,将天炸了一个漏洞!若是那个漏洞再继续膨胀,天便塌了,而那时,整个六界都要因他而毁了。大魔头白子画曾是长留上仙,六界之主,他又怎眼睁睁地看着六界将亡!即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成了魔的他与他,还是不足以补天。可后来,他为了休行,不惜一切代价,再数次反噬后,终于法力足够强大,本可以施行补天,但我却通知毫不知情的圣君这会儿来偷袭他。今日偏巧为大魔头一年中法力最弱的日子,也是天将塌下来的日子!”
“你是说?他若是补了天,便不会轮回了?琉夏,以圣君的法力,他又怎会不知天上的有块薄弱的漏洞?”
“圣君不是不知,而他以为先除了内忧,才能解决天患!更主要的是,他要杀了白子画,替那个真正的花千骨报仇。而你在他眼中,不过一个替身!听长留的长老透漏,今日煞气泛滥,漏洞一旦彻底破损,便会烧出更多的缺口。若是无法补上,恐怕六界覆灭就在今日!”
花千骨听得整个人快要崩溃掉,“你可知道有其他入口,可以绕向迷阵?”
琉夏已哭得泣不成声,“知是知道,只不过…我们法力低微,去了又有何用?圣君…此刻定与那白子画战得不可开交,又怎会听见我们的话?难道六界要因我而毁吗?”
“琉夏,带我去迷阵。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得拼一拼了…”
老天似是愤怒了一般,发了狂地暴雨大作,她们踩着泥泞不堪,摸着昏暗,一路跌跌撞撞、绕来绕去,终于到了迷阵。花千骨赶到时,杀阡陌与白子画正在雨中战得天昏地暗。花千骨们拼命的嘶吼,“姐姐,快停下来…”
“师父,快停下来…”
没人听见她们的喊声,远远地,只依稀可见天上有两个模糊的影子,在雨中穿梭,混乱成一片。花千骨与琉夏各自催动法绝,飞奔上天,却完全追赶不上他们的轨迹。
此时,又有几声惊天响雷轰鸣,昏暗的天空突然有一个缺口变得出奇的刺眼!花千骨与琉夏当场便被刺的几欲晕倒。此时,那刺眼处又刮起了龙卷风。花千骨被风卷得站立不稳,脱离脚下御剑…
伴着眼前的一阵眩晕,与周遭的混沌,已分不清天地。花千骨只朦胧得,感受到一人将她奋力抛得老远,那抛人的手段很是熟悉…
朦朦胧胧中有一个声音如梦似幻,却听得她有些肝肠寸断,“小骨,对不起….”
而后,她的灵台被痛牵扯,茫然地失去了清明,待她再次醒来之时,杀阡陌与琉夏都在一旁守着她。
“千骨…”
“小不点,你醒了…”
他们焦急地问道!
“这是七杀,我们不是在长留吗?”
杀阡陌长叹,是姐姐不好,错怪他了。若我早早信他,助他一臂之力,也不至于至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师父呢?”
原来白子画交代的没错,她就是真正的花千骨!即便全身上下的神经一一炸裂,他又怎会彻底忘了她?虽不知她是如何回来的,但毕竟自己铸成了大祸,不得不去弥补!而明知道他又要弃她而去,又怎么忍心与她相认?
“他的法力耗得太多,只有仿效女娲,用自身补了天…等花千骨明白过来,一切都已经…若不是她跟着师父捣乱,非要那般自信地与他一同历劫,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那他人呢?”花千骨捂住胸口,只感到心中的痛催赶着咸咸的液体即将喷涌而出,打断只言片语的杀阡陌!
“小不点,既然补了天,人自然不在了!…你受了那么多苦,不要再多想了。以后姐姐会好好照顾你!”
听闻此言,花千骨仿佛收了更大的刺激,不顾一切的爬起身,向外冲去…
“小不点,你去哪?”杀阡陌急得大喝!
“那个大魔头师父让我受尽了耻辱,我要去找他报仇…”
“小不点,你回来,人已不了天,自然早已殒命,你又何须报仇!”
“你胡说,在我杀他之前,他是不会死的…”他怎么可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她还以为他真的不认识她了!花千骨又气又痛,简直如师父当年一般,要惹得浑身的神经,尽数炸裂!
杀阡陌还要拦着花千骨,但琉夏却劝道,“圣君,您就让千骨去吧…她的心已随着白子画一同去了,留是留不住的…”
…
如今,长留脚下,那一副天昏地暗的魔界景象已然不复,到处是一片山明水秀!原来,有了这样的对比,愈发明白带了缺口的苍天是多么的可怕!
琉夏告诉花千骨,白子画他不在长留,不在七杀,亦不在人界。那他又在何处?
听闻,女娲娘娘补过天后,尚且可以存活很久,直到神界灭亡,为何师父却要在六界中彻底消失?既然其他的地方找不到他,那他或许是在他口中的家乡。
于是,花千骨逢人就问,“姐姐,你可知有一处地方,那里开着漫山遍野的昙花?”
“在那边…”那女子想也不想地便为花千骨指路!
“可我刚从那方经过…”
“那就是在那边…”那女子毫不在意地随手又指了一个方向…
花千骨顾不了那么多,沿着另一个方向寻去。直到她又碰到了一对中年夫妇,“大娘,你可知有一处地方,那里开着漫山遍野的昙花?”
“姑娘找漫山遍野的昙花做什么?”
“报仇!”
“是谁告诉你有那样一个地方?”
“一个坏蛋告诉我的…”
那老妇没再说什么,只将手中的干粮递给了花千骨,“留着路上吃…” 随后,她拉着一旁的中年男子继续赶路。
花千骨无奈,只得继续向前打探,却听背后的男子不满道,“还有一日的行程方能到家,你将干粮给了那姑娘,我们该饿肚子了!”
她只听那老妇哽咽道,“哎,饿就饿吧!还记得我们家灵儿,疯了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男子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花千骨望着他们婆娑的背影,用他们再也听不见的声音低语道,“大娘,我没有疯,我只是…去找正在历劫的大魔头师父!”
又不知过了多久,花千骨碰到一个书生,“书生大哥,想必你一定知道,这世上有一处,那里开着漫山遍野的昙花!”
书生上下打量了花千骨,顿了顿,“昙花只在湿地或水中绽放,怎么会开得漫山遍野?姑娘,那里你是找不到的。你若没有地方可去,便跟着我吧,我是个好人,不会亏待你的。”
“谢谢大哥美意,可我要找的是一个坏蛋…”
这一路,花千骨碰到了人类,碰到了妖魔,为了找到那个地方,她受遍了冷嘲热讽,而所有的人都没有给她一个确切的消息。
花千骨不相信她会找不到,只是比常人用的时间久了些…
困了,她便席地而眠,饿了,她食一把野草。就那样,一晃找了三年。没有了修炼,没有了丹药滋补,她的法力在慢慢枯竭。从前无论有多饿,熬一熬就过去了。而如今,总觉得饿过之后便四肢无力。
是日,又逢天降大雨,雨过天晴,远远地,花千骨看见前方一抹奇怪的彩虹。那时的她已然走不动了。有了彩虹,她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她强忍着脚下的疼痛攀上彩虹桥,但见前方白花花的一片,原来是昙花开得漫山遍野..
花千骨跌倒在一片昙花海中,想要四处再走走。而即便意志力再坚强,她却拖不动疲惫预断的双腿,她只得去呼喊,“师父,想不到吧,小骨真的找到了你的家乡!原来….你也是…有家乡的!”
“师父,你在哪里,小骨在这里…”
“师父,你的家乡好美…
“大魔头,你快给我出来?”
“不是说我找到这里,你就许我机会的吗?”
“大魔头…师父….”
花千骨喊不动了,声嘶力竭地闭上双眼。就这样也好,“师父,你若敢不出现,就让小骨再也不要醒来吧!”
…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个温暖的怀抱清香而熟悉,一个声音如梦似幻,“小骨,连师父的话都敢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