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钦若(即辽邦的间谍,原名耶律黑)接到萧太后的密旨后,整日考虑如何才能给杨家找麻烦。佘太君巧要彩礼拒婚,王钦若心中窃喜。随真宗回宫后,用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拼命扇阴风点鬼火,要真宗以欺君之罪问罪佘太君。宋真宗对太君巧拒婚一事,如耗子掉在温缸里——受的是温顺(温水)欺;心中固然不悦也是‘茶壶里煮饺子——有口难吐!’他心中明白,杨家毕竟是忠良臣,是大宋江山的安全保障,绝不能因小失大,为此事自坏长城。就对王钦若道:“朕去杨府提亲乃是一时兴之所至,并非真对杨家二女梦寐以求,势在必得,不过一场玩笑而已,王卿以后再休提起!”
王钦若见一计不成,又思一计。回府后即派人将自己的亲信死党,现任枢密副使的谢金吾招到府中饮酒。两人对饮时故意唉声叹气,待谢金吾再三追问才道:“现在人心不古啊!当年杨延昭被潘仁美陷害,落魄潼关逆旅,吾呕心沥血为其写御状、报血仇、、、、、、那时,他与我兄弟相称,不仅他对老夫恭维有加,杨府的人谁见了老夫不是点头哈腰?如今呢,杨延昭见吾如同路人。更为可气的是,那日老夫偶过天波楼心有所思,忘记下马,竟被佘太君百般羞辱、、、唉!此事也只是能与贤契说道说道,与其他人说道岂不是自取其辱!”谢金吾道:“恩师何必为此区区小事烦心,古人云:鹰,有时低飞于鸡,其为捕兔尔!鸡则永远飞不了鹰那么高、、、、、。恩师在本朝除了八王千岁,何人敢与争锋?老寇准凡事让三分,六部大臣唯你马首是瞻!至于杨府嘛、、、杨延昭常年不在京,府中只有一群大小寡妇、、、早已外强中干,有什么了不起?恩师如果气不过,明天学生就去天波楼给杨府找个难看,让他们也大气一场!”王钦若见谢金吾上钩,心中暗喜,却装模作样地道:“贤契不愧是老夫的得意门生,忠心可嘉!不过,天波楼乃先帝赐建,非同小可!要三思而后行!若为此受到皇上申斥,老夫于心何忍?”谢金吾狂妄地道:“学生胸有成竹!恩师静观好戏吧!告辞!”。
谢金吾何许人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行事?
原来,谢金吾祖籍辽东,其父谢豹原是辽军千夫长,随周良聪进攻雁门关时,被杨令公神箭射死。其母宁氏靠谢豹的抚恤金银子,带着不满周岁的谢金吾展转数千里,到汴京投靠经商的舅舅宁瑞。宁家帐房周老夫子,是一位不得地的饱学儒士,奉东家令兼教谢金吾功课。周见其聪明伶俐,为其取名‘谢聪’字,金吾,意谓长大做执金吾大官前途无量的意思。王钦若成名后,宁瑞以辽东同乡的身份千方百计地与他拉近了关系。真宗开科取士时命王钦若为副主考,王极力将谢金吾推荐为榜眼中举,并安置到枢密院做实习‘行走’小官。其时,宋真宗正图精心治国,下诏广征进谏,谢金吾写了一篇‘破辽鉴’呈上龙庭。主要内容是总结辽宋历年作战的经验教训,针对宋皇室,‘用将看出身;用帅不信任’的弊端,大胆建议:用将不拘一格,用帅信之不疑,应授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权力、、、、、、。此策,深受八王、寇准、等朝中重臣的赞同,真宗甚喜。王钦若趁机建议将谢金吾提升为枢密副使,真宗准奏。至此,谢金吾将王视为不世恩人。谢缘于父仇,早就想与杨家为难,因杨家根基重,迟迟不敢下手。今得王钦若的支持始开始复仇行动。
次日,谢金吾以娶小妾为由,带着百余人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鸣炮奏乐、浩浩荡荡来到天波楼前,不仅不遵例静悄悄肃然通过,反而故意放铳、鸣炮、锣鼓喧天、、、、、、乱哄哄一拥而过。佘太君闻之大怒曰:“谢金吾系中山狼也!得志即猖狂,竟如此无视大宋律,若不惩戒,余必更狂!老身当奏本参之!”
来日早朝,佘太君拄着龙头拐官冕上殿。宋真宗听得殿头官高呼:“佘老太君上殿见驾!”忙离龙位站起道:“太君不在府中纳福,何事见朕?快请坐下!慢慢奏来!”宋真宗贵为天子何以对佘太君如此礼遇?是因为佘太君所持的龙头拐系先皇所赐,龙头项下挂有一面金丝吊的闹龙金牌,上面雕有太宗皇上御笔亲书的:‘虽无銮驾,如朕亲临’八个金字。大宋朝所有官民见到此拐,就如同见到太宗皇上一般,须先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然就犯了‘大不敬,欺君罪’。太君如持拐打人,包括皇上在内的文武官员都是白挨!且打死人不犯法。是故,太君平时使用的是自制的檀香木镀金拐,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用此御赐金拐。宋真宗表示客气是对拐,而不是对人。【注,宋朝太祖、太宗两代开国皇上,为了拉拢重臣曾御赐四样有此权利的物件,分别是:八千岁赵德芳的的金锏、东征王郑印的西瓜锤、呼延赞的钢鞭、佘太君的龙头拐】佘太君坐下后奏道:“天波楼乃先帝赐建,楼前竖有御碑,上书先帝圣旨:过此楼者,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肃然通过。这不是敬杨府,而是朝廷的尊严,国家的法度!昨日,谢金吾带人鸣铳、放炮,锣鼓喧天,公然招摇骑马过楼。全不把朝廷放在目中,望万岁治其大不敬之罪!”真宗即唤谢金吾出班责之道:“你科班入仕,熟知朝例,怎能如此犯上?真是岂有此理!”谢金吾道:“万岁息怒!微臣非是有意犯上,
前天因筹备续铉之事彻夜未眠,一路精神恍惚,过天波楼时恰巧睡着,下人不知规矩造成此错。另外臣反复思考觉得天波楼之事还有待商量、、、、、、”真宗道:“尔虽系误犯,亦不无微罪!太君参你,服罪就是,还有何商量之处?”谢金吾道:“天波楼初建时,地处御街末尾的转弯处,对御街交通并不妨碍。近几年金水河一带,建了许多大臣的府第,是故御街延伸穿天波楼而过。这样,天波楼就成了阻在御街上的建筑。每日上下朝的大臣须遵礼通过且不讲,奉旨天使通过也须下马潜行。臣以为:这未免失了当今朝廷威严!为维护万岁的天威,臣冒死奏请万岁下旨拆了天波楼。”真宗正在考虑,王钦若出班奏道:“臣以为谢副使所奏甚是有理!天波楼离杨府大门尚有数射之远,拆了也无损杨府的荣耀。为了御道的畅通,拆之为善!”当日不是大朝,八千岁,诸王都不在。没人为杨家保奏。寇准觉的不妥,正要上奏,天子已发话道:“此事待朕思过再议,太君与谢卿且候旨吧!退朝!”
其实,真宗心里想的是:谢金吾的建议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意在替自己狡辩。他不当殿驳斥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觉得佘太君为礼节上的事,专门上殿参大臣有点小题大作;二是,觉得太君在拒婚问题上,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借此稍挫一下她的威风,也无不可!其实,天波楼拆与否都无所谓。王钦若见真宗没有表态,知道杨家在皇上的心目中地位很重,须自己继续点火才能促成。于是跟着真宗进了养心殿又奏道:“适才当着百官的面,有些话臣不便讲。其实,天波楼的存在不利御街畅通还是小事,有损皇上的尊严乃是大事!臣闻街上小儿歌谣道是:‘汴京御街天波楼,杨府威风镇九州,百官过似朝天阙,天子过似朝太后。’臣以为,自古:臣有功,君有赏,乃明君之道也!然,因赏引起朝野非议,似乎欠妥!望万岁三思!”真宗心动,就传旨谢金吾拆楼。
太君闻知长叹曰:这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老身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矣!柴郡主安慰曰:“婆母无须烦恼!待为媳去南清宫问计于皇兄。八王对柴秀英道:“御妹啊!此事吾已听寇老西说过,本拟明天上朝阻止,谁知今日圣旨已下。为今之计,只能贿赂谢金吾,让其拖几天再动工。速喻杨延昭回京商议对策。”柴秀英回到杨府,转达了赵德芳的意思,佘太君一面收拾礼品派杨洪给谢金吾送去,一面派杨延瑛飞马三关给杨延昭送信。
谢金吾收下杨洪送来的礼物,乐的手舞足蹈,得意地自言自语道:“佘赛花呀!你这个老乞婆,既有如今何必当初呢?谢某祖上之仇以此岂能报之!此举只不过替恩师出口气而已。你如果有肚量,任谢某招摇过楼,装迷不问,岂不皆大欢喜?你好不该小题大做,上金殿参吾,哼!谢某岂是省油的灯!如今要拆楼啦,才明白谢某也是尊神像。哈哈!看在珠宝份上,就拖几天再拆吧!这叫‘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杨延昭得到九妹报信,觉得也只有自己与八王、寇相面商才能解决此事。可他又不敢公开离开三关,按宋制:将、帅私离汛地是一项大罪。所以,密嘱岳胜、杨兴暂掌帅印。瞒着众将与九妹、金豆、金瓜潜离三关连夜回京。行到林州路口,突见焦赞一人一骑挡道而立。杨延昭惊问何故,赞道:“问六哥何以不把焦某当兄弟看?”昭曰:“此话从何说起?”焦赞道:“盟娘与亲娘一般,盟娘有恙,兄欲回汴京探母,密与岳哥、兴哥商议,独不与赞知,难道这就是兄弟之道吗?哈哈!吾已等了多时!好哥哥!就让兄弟也去探望一下老盟娘吧!”杨延昭被焦赞缠的没法只好道:“带你去也可以!但要记住:汴京是天子脚下,不比边关,惹出事来,麻烦的很!你必须时时看我眼色行事!”焦赞雀跃道:“行!行!一切听六哥的!”
五人在路催马急行,第二日黄昏已入汴京。见过太君后被焦赞缠不过,只好带其夜访南清宫。八王道:“吾已思得一计,明日大朝时联合郑印、高君保,柴玉、呼延坯显四王,及寇准、吕蒙正等阁部重臣联名具奏:以太君气病为由,奏请暂缓拆楼。”杨延昭道:“谢金吾与杨家,远无仇、近无怨,何故如此挑衅?”八王道:“谢金吾乃小人也!为人睚眦必报,是当朝隐患之一。为江山计本宫早就有心除之,只是其处世圆滑,不易抓住把柄,身后又有王钦若搂台,一时也不易奈何他。我想这次挑衅不是他的主意,定是王钦若这个老奸佞在作怪!回去告诉太君:管好家人不要惹事!你也马上返回三关!如让他们知道你私离汛地,麻烦就大了!”延昭道:“一切拜托王兄!吾连夜即返!告辞!”
杨延昭回到杨府,城门已经关闭,只好安排焦赞住下,讲好黎明城门一开就走。
焦赞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他死缠杨延昭来京,一是兄弟情深,欲见一下老盟娘;二来,想逛逛京城,好回去向弟兄们摆谱。哪知是寅夜来,黎明走,什么也看不到,心里觉得挺憋气。就悄悄起来,跳墙出去偷逛京城夜市。他顺着御街走了好远,夜静人稀,也没什么看头,很觉得扫兴。偶见街口小酒馆尚未打烊,就进去要两个小菜自斟自饮。忽听一阵悦耳的弹唱声传来,以为附近有剧场演出,就问店小二道:“
今晚唱的是什么戏,好看吗?”小二道:“回客官,京城四大戏班现在恐都已散场,想看明日午后去大相国寺,那里有名角挂牌!”焦赞侧耳细听道:“这管铉声从何处传出?”“客官请看,对面一溜大墙内是谢副枢密使的官邸,乐声是从那儿传出”。焦赞奇道:“姓谢的官很大吗?家中还养有戏班子!”店小二探头向街上看了一眼低声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告诉你也不妨,此院主名叫谢金吾,论官职在天子脚下,还数不着他,只是这小子拜皇上的宠臣王钦若为师,狗仗人势,整日不干好事,听说拆天波楼就是他使的坏!最近他娶了个会唱戏的婊子,在家自弹自唱、、、、、、”焦赞一听,酒也不喝了,放下一块银子就走。边走边想:“六哥办事有点娘们气!这点事还用亲来京城找八王爷商议,在三关随便派个兄弟,把姓谢的一杀不就完事了,干脆!我去把那小子杀掉,也省得六哥烦心!”说干就干,在黑影处对着院墙猛跑几步,借力翻身入墙。摸到有灯火的窗前一瞧,果见一名年轻官员抱着美女饮酒,旁有二女弹管铉。就从靴筒内抽出短刀,踢开门一把抓住那官员一刀杀死,吓得女人们尖声呼救!焦赞想:“一不做二不休,全他娘的都杀掉算啦!于是一刀一个杀了女人,又逐屋搜寻不留活口,先后杀了一十三人。临行还用人血在墙上写道:杀人者,焦光赞是也!而后,脱掉有血的外袍扔入花池,悄悄回到杨府埋头大睡。
也是合该出事!焦赞刚走,王钦若去找谢金吾,催其快点拆楼,以免夜长梦多。敲门多时不开,令手下跳墙进入院内打开府门,才知道出了血案。细查墙上血字,悟出乃杨延昭部下焦赞所为,心中大喜。连夜进宫报案,断言是杨延昭派焦赞杀人。真宗道:“谢府血案,明日朕令刑部侦破即可,杨爱卿远在三关,岂能回来杀人?夜已深,卿回去休息吧!”王钦若道:“臣以为:杨延昭杀人的动机是为拆天波楼之事,现在城门紧闭,杀人凶手定躲在杨府,请万岁允臣带御林军去杨府捉拿凶手!”真宗道:“杨家是知法度的重臣,仅凭猜测就定为疑犯,十分不妥!还是等刑部查清真相再说吧!”王钦若正色道:“谢副使系朝廷四品官员,全家在京城被戮,骇人听闻,传出必然朝野震惊!若明日刑部捉不到凶手,势必引起百官恐慌、百姓人心不稳、、、万岁何以自处?臣愿以项上人头做保:“如在杨府拿不到凶手,臣就自刎在杨府门前谢罪!”奏罢,以头碰地不已。真宗见王钦若如此激动,就道:“卿既坚持要去,就去吧!但必须在五鼓以后依礼入府找人。如你料事有误,佘太君告你‘污陷边帅’,八王兄治你‘扰乱朝纲’之罪,朕可无法救你!”
四鼓半时分,杨延昭起床洗漱已毕。正要喊焦赞返回三关,杨洪急急来报:“王枢密使带校尉欲强入府找你,焦将军不让,双方已打了起来”。原来,焦赞四鼓时分已起床在院子里打拳,等延昭起床。听得杨洪在府门外与人争吵,从门缝看到杨洪被多人围住,心中大怒,跳出门就打、、、、、、。杨延昭见事已至此,不得不出面喝住焦赞,与王钦若一同面君。
宋真宗听报王钦若果然将杨郡马、焦赞找来,就知道事情难办啦。急请八王在朝房先审焦赞问明情况。而后升殿问杨延昭道:“卿未奉朕诏,来京何事?”杨延昭如实奏道:“臣闻家母因天波楼一事,烦闷成疾,且甚危。来不及奏请圣上赐假,私离汛地回京探母,伏望圣上治罪!”真宗道:“违纪探母倒也罢了,那焦赞杀人之事,你可知晓?”延昭道:“此事臣实不知情!望万岁明查?”王钦若道:“万岁!杨延昭私离汛地,已是大罪!纵然不承认指使焦赞杀人,治军不严之罪却是推不掉的!望万岁严惩杨、焦二人之罪,以儆效尤!”真宗不语,暗思忖:“这王爱卿怎么与杨府较上劲啦?一副不依不饶,落井下石的样子,真叫朕为难!”不由看了赵德芳一眼,征求意见。八千岁心领神会地奏道:“万岁!本宫以为:“杨延昭私离汛地,虽事出有因,但罪不可赦!念其有功于朝,从轻发落充军一年思过。焦光赞杀人一事已问明白。原来,焦赞有一指腹为婚的表妹叫白牡丹,在相国寺白家戏班唱主角,焦赞随杨延昭来京就是要接其回三关成亲。细打听得知,白牡丹数日前已被谢金吾仗势强抢回府为妾。焦赞酒后夜入谢府探视,恰看到表妹已自杀于室内,一怒杀人、、、、、、。虽然事出有因,但,戮杀无辜多人,也是罪不容诛!按律当凌迟处死!不过,本宫觉得:焦赞归朝廷受王化未久,且刚立战功于三关,使辽邦韩昌之流,望而生畏,功过相抵,罪减一等。其自书名姓于杀人现场,情同自首,亦当减刑。万岁!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国家正在用人之际,是否发配充军三、五年留其有用之身?请圣上明断!”真宗让百官殿议,老丞相王延龄、寇准,内阁行走吕蒙正,郑、高、呼延、柴诸王爷等重臣齐呼:臣等皆附八千岁之议!真宗意决,下旨:“按八王之意,杨延昭、焦赞交刑部拟地流放”
王钦若看到杨延昭在朝中很得人缘,同时也看清真宗是不会轻易杀掉杨延昭的。只好悻悻附议。同时,心中又思得一条加害杨延昭的毒计。
欲知王钦若计将安出?请看下回“风波毁长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