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仇池(4)

温既灭蜀,威名大振,朝廷惮之。会稽王昱以扬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乃引为心膂,与参综朝权,欲以抗温,由是与温寝相疑贰。浩以征北长史荀羡、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羡为吴国内史,羲之为护军将军,以为羽翼。羡,蕤之弟;羲之,导之从子也。羲之以为内外协和,然后国家可安,劝浩及羡不宜与温构隙,浩不从。

---引言摘述

姜楠却不知道对面听得“入神”的曾华打着什么坏主意,他只是竭尽全力,将自己从父亲和部众中知识最渊博的老人那里得来的羌人知识全部搜刮出来。尽管觉得眼前的这位“梁州刺史”做什么事,问什么话都是“别有深意”,但是难得他如此信任自己,姜楠当然要倾囊而述。毕竟姜楠是个恩怨分明的汉子。

“参狼羌主要散在武都、阴平诸郡,与氐人杂居,分数支。东支尤其以白水江聚多,所以也称白水羌,有部落数百,部众数万。西支为宕昌羌,散居在仇池以西、洮河以东,白水之北,渭水以南地区,以宕昌城(今甘肃省宕昌县西)为中心,东西千里,席水以南,南北八百里,地多山阜,部众千余落,数万余口。前仇池氐王杨难当降其,以兄子保宗为镇南将军,镇宕昌。自此,宕昌羌与白水羌尽附仇池。”

“白马羌原居于汶山郡江水(今岷江)源头,后在前蜀汉时起兵,先后被其大将军姜维、安南将军马忠、将军张嶷等征讨之,一部被南迁内附益州,一部就地安居,另一部北迁,后来以昂城为中心,北至西强山(今西卿山)南,南至沐水(今大渡河),东至龙涸(今四川省松潘县)、汶山郡,西至大雪山(巴颜喀拉山)。有部落上千,部众十余万。”

这小子把白马羌讲的最详细,不愧是他的老家。曾华听完之后笑眯眯地问道:“姜楠,你的家原在昂城,和这白马羌有什么关联?”

姜楠心里一愣,刚才就知道这位大人要自己讲羌人的事是另有目的的,现在好了,开始暴露出他“贪婪”的真面目了。但是姜楠不敢怠慢,连忙答道:“我家祖上世代被白马羌千余部落推为酋豪,数年前昂城被吐谷浑攻破,家父身遭毒手,这白马羌就如一团散沙一般,不复再盛了。”

曾华点点头,低头默然一会后又抬头问道:“那羌人一般是如何生活,又如何打仗的?”

“羌人居住主要为土屋和帐幕两种。土屋是织牛羊毛和以泥土,覆于顶而成屋;帐幕则是以皮毛为穹庐。擅畜牧兼农耕,畜牧则分游牧和定居畜牧两种。羌人披发左衽,女披大华毡,以为盛饰,能自制铠、弩、刀、矛、战楯、匕首等兵器。”

姜楠看一眼曾华,然后努力寻找着合适的词句继续介绍道:“羌人平时畜牧农耕,战时负戈出战。多骑兵,日行数百,来如风雨,去如绝弦,勇猛无常。长在山谷,短于平地,不能持久,而果于突击,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祥。”

曾华一听心里不由大喜,盯着姜楠就象看到宝贝一样,看得姜楠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听说那吐谷浑占据西海后不断吞并羌氐部众,难道那里也有羌人?”看到姜楠的脸色不对,曾华知道自己的“贪婪”吓着姜楠,连忙转移话题。

一说到吐谷浑,姜楠不由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听老辈们说,羌人原本是从西海河湟发源的,老祖宗叫无弋爰剑,子孙支分共百五十种,然后东、南、西散居各地。自前汉起,有先零、烧当、勒姐、当煎、当阗、封养、累姐、彡姐、卑湳、狐奴、乌吾、钟存、巩唐、且冻、傅难等部陆续迁居安定、北地、上郡、西河、汉阳、安定、陇西诸郡,更有甚者远至至关中、并州及司州。此诸部与参狼羌、牦牛羌、青衣羌都为东羌,部众不可计。”

“西海周围及河湟地平草美,有卑禾羌、种羌等无弋爰剑支系数十部,数万人,现尽附于吐谷浑。西海以西有白兰羌,和我白马羌近支,关系密切,有众万余,据闻也屈于吐谷浑威势之下。更西处牢兰海(罗布泊,当时是一个内陆湖)至葱岭有白马羌远支和茈羌、黄牛羌,部号西夜、蒲利、依赖、无雷等,部众无数;西海以北凉州西海郡(治今内蒙古自治区西部额济纳旗)有蜡羌聚集,并连绵酒泉、祁连山,从前汉起就居于匈奴与河西之间,另成一支。”

“而西海、白兰以东,我白马羌以西地区,北至河水源(黄河源头),南到那鄂(今三江源地区,西藏东部)有部落数千,多号为党项。每姓别为部落,大者千余骑,小者百余骑,俗尚武力,无法令,各以游牧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傜赋,不相往来。牧养犛、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都是先汉羌人内附陇西、陇南后遗留下来的野羌人。诸等羌人和先前白马羌都是居于塞外,通称西羌!”

曾华一听,当时就当机了。什么西羌,东羌,曾华都不管了,他只记得党项人!

党项人,就是那个占据河西、宁夏,国号夏的党项人?听说也是骑射勇猛一时的民族。现在居然在青海南部和西藏北部、东部一带当野人。我靠!曾华有点抓狂了,恨不得马上干掉杨初,然后发兵西海。

看到这位梁州刺史在眼前抓耳挠腮,姜楠隐隐感觉到什么东西了,只觉得这位大人的心思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又想起在南郑和曾华会面时候的谈话,忍不住问道:“大人,你奔袭武都是图谋已久的吗?这次和杨初使者闹翻是否也是你故意筹划的吗?”

看到姜楠问的如此直接,旁边的段、赵等人不由地露出微嗔的神色。你是什么人?敢这样直接问我们的刺史大人!

曾华却不以为然,走上去,亲昵地拍拍姜楠的肩膀说道:“我到梁州不久就思量着去哪里弄些骑兵回来,这北方平原没有骑兵打起仗来很吃亏。谁叫这仇池就靠着我梁州边上,而且辖内多羌、氐人,多精于骑兵,我不找他要我还找谁要?”

看到曾华如此亲密地动作,又如此坦白地回答,姜楠心里不由一热,虽然知道曾华对自己“别有企图”,但是如此推心置腹当自己这个羌人“奴隶”是自己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感动。

“不过说实话,驱逐杨初使者那件事不是我故意安排的。我没有想到杨初会派使者经过梁州去上朝。当我接住杨初使者的时候,就准备派人假装山贼在路上把仇池的使者给做了,然后再跟仇池打口水战,最后陈兵相见,吸引他的兵力到东线去,接着再执行我们现在这个计划。反正不管怎么样,我不会让仇池的使者到建康得到封赏,而且早晚会找个借口跟仇池闹翻。却不想仇池的使者这么上路,口不择言,被我抓到机会了。”曾华高兴地说道,就象一个手气特顺的麻将客又自摸了一把。

姜楠心里波澜滔天,看来自己真的低估了这位梁州刺史大人。这位曾大人真是胆大包天,心细如发,逮到机会就是一口,直取咽喉要害,比雪原里的血狼还要狠!

突然,姜楠心里一动,转而抬起头对着曾华,意味深长地说道:“大人,这一仗恐怕要打上一段时间吧。”

曾华一听,心里不由对眼前的这位羌人大首领的儿子敬佩起来,就凭我问的一些问题就已经隐隐猜出自己的计划来了,看来自己还真看对人了。

曾华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努力干,我保证你不但能报仇雪恨,还能光宗耀祖,让你的名字超过你的先人!让你的族人部众富足安宁!相信我!”

看着曾华那诚恳和真诚的眼睛,姜楠不由地信服了,坚定地点点头。也许是祖先保佑,让我历经磨难后终于遇到了贵人,给了我报仇的机会。

曾华安慰鼓励姜楠一番后,转过头却看到旁边的段焕等人站在那里,脸上有些不屑一顾。心里有几分明白他们的心思了。看来他们不太看得起这些塞外西羌人。不能自大呀,以前你们看不起那些胡人,结果呢,却差点被人家亡朝灭国了。

曾华招呼段焕等人坐了下来,然后顺手抽出自己的佩刀,只见白光耀目,寒气逼人,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好刀。正当大家疑惑的时候,曾华一弹刀身,只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直钻众人的耳朵。

“你们谁见过工匠是如何打造这种钢刀的?”曾华环视众人问道。

“回大人,我见过。”魏兴国答道,他以前是沔阳第一军团的营统领,负责警戒沔阳工场,所以偶尔得见过。

“给大家说说!”

“工匠将生铁和熟铁放在一起,反复锻打,融为一体然后才得此钢刀。”魏兴国不是专业人士,所以只能说个大概。

“对,生铁硬却脆!熟铁软而韧!二者合一才能为钢,做出的刀才能吹毛断发,无坚不摧!”曾华补充道。但是大家都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什么会讲到锻钢上了,但是都知道肯定有深意,都不敢马虎,均支着耳朵听着。

“现在的胡人就象狼一样冲进我们的家园,不但抢掠我们的财物,还要残杀我们的亲人。我们怎么办?我们要手持钢刀把胡杀!”曾华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手里的钢刀,刀身上流动的白光把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映得无比犀利。

曾华顿了一会继续说道,“我们中原百姓如熟铁,羌、氐百姓如生铁,只有融合在一起才能成钢,才能锻出杀狼的好刀来!”

大家心里一惊,但都已经品出味道来了。

曾华继续说道:“元庆,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再看看姜楠,是不是都是黑发、黄肤?你们再和羯胡、白胡(白匈奴)、白虏(鲜卑)比较一下,你们就知道了,中原百姓和羌人、氐人都是同根同源,而羯胡、白胡却是外族入侵,如此想来,你们还彼此轻视地起来吗?”

说到这里,曾华把腰刀咣一声收回刀鞘,朗声说道:“元庆,你希望你的儿女后人能平平安安地男耕女织吗!姜楠,你想你的后辈族人不会象你一样颠沛为奴!你们现在就必须融合在一起,共御外敌!我们再怎么斗都是内讧,但现在胡人来了,那就是强盗入门,是要来灭你们的族,亡你们的家!”

听完曾华的话,众人不由一凛,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抱拳定声道:“大人的话有如洪钟大吕,我等必定铭刻于心!”

曾华看到众将的神情,知道自己今天的“政治思想工作”是颇有成效。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致对外,这是毛主席教导我们的。而且这羌人、氐人都是华夏民族的构成部分,跟汉人差不多,黄皮肤黑头发,跟那些深目、棕发或白肤碧眼的“胡人”不是一类人,该团结的就要团结,该杀的就得杀。现在是最黑暗、最悲惨的乱世,跟“所谓的盛世于和谐社会”完全是两回事。不要说个人和家庭,就是整个华夏民族都在灭亡的边缘中挣扎。该用的手段都要用,能拉拢的人都要拉拢。

曾华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在这个乱世不停地拼,不断地搏,努力地在这个乱世做一点有用的事情。

这个时候,天一轮皓月慢慢地爬上了东边的山头,银白色月光在瑟瑟的寒风显得更加冰冷,而许多山头上的积雪在流苏般的月关一照,顿时显现出跳动的亮光来。

看着那明月,曾华觉得一段熟悉的旋律慢慢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仿佛从心底涌出来一样,曾华不由自主地低声唱道:“千里刀光影,

仇恨燃九州。

月圆之夜人不归,

花香之地无和平。

一腔无声血,

万缕慈母情。

雪国耻身先去,

重整河山待后生。”

听着曾华那悲愤、低缓却铿锵有力的唱曲,众人不由想到了自己威严的父亲、慈爱的母亲、贤惠的妻子、可亲的儿女,还有美丽的家园。也曾是这样的月圆之夜,也曾是这样的平和安宁。但是这一切随着胡人的铁骑,胡人的刀光骤然消失了。

一曲才罢,众人已经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没有人哭出声来,都在拼命地咬着牙,捏着拳头,他们的悲愤和仇恨象一团熊熊烈火,就是刺骨的寒风在它面前都畏惧地退缩了。

曾华低声说道:“一个不知道仇恨的人和民族是不值得尊重的!失去的家园我们一定要夺回来!亲人的恨我们一定要用仇人的鲜血来洗刷!”

听到曾华的话,众人都激动地浑身在颤抖,他们感到自己的血已经被曾华的话烧得沸腾起来了!

“现在我们在聚集力量,就如同千百条小河汇集成滔天洪水,千万点火星汇集成燎原之火!凡挡在我们面前的敌人只有死路一条!”

“好!那我们继续进发吧!目标武都!”曾华环视一眼围在他周围的部下,直接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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