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兵甲胄,铁斧战袍,将这只押送赈款的队伍包裹的严丝合缝,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息从外面飞进来,当然,说这些有些夸张,但事实确实如此,任何人,没有他朱少明的命令也休想从锦衣卫手里查看贴了封条的木箱。这是军令,更是小心谨慎的风格。早队伍早在出了京城集市,朱少明就定下了规矩:不管之前你是做什么的,但是现在,你就是押送粮草的功臣,也不管你之前有和前科,这一趟,如果平安顺利,日后定有后报,若是想浑水摸鱼,那么,你来错了地方。
这一支三千五百多人的队伍中,有两百锦衣卫是属于朱少明的掌控范围的!还有三百人是朝廷征集的脚夫,专门负责押送货车的,而且长途跋涉的,这些脚夫有着自己独到的经验,如果能运用得好,对于行程会大有裨益,如果发生意外或骚乱,难免出现不可预估的错误。
朱少明望了望天上哪一轮火红的太阳,抹去额头上的密汗,队伍已经开拔了三四个钟头了,现在的时辰已经临近中午,他在想着是不是得让人休整一番再启程,要知道,欲速则不达,适当的把握住人的积极性将有利于缩短此行所要花费的行程。他跳下马,拐到后边与一位德高望重的脚夫攀谈起来!
“老人家,这临近中午了,如果停下队伍,让大家休整一番,能在傍晚赶到涿州么?”朱少明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向老者作了一揖,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他朱少明智商虽高大一百二十几,可对于这长途跋涉之经验,也有疏忽的地方,前世里不可能有人徒步去想去的很远的地方吧!出门坐车,根本没有机会知晓祖国河山的地理风貌,哪怕就是在学校里学的地理知识,能用到现实里的也是九牛一毛甚至还可以忽略不计。
老者安心的走着路,见朱状元那架势,是准备朝着自己走过来,心知肚明的瞥了一眼,道:“朱状元,恕老夫直言,若是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按照我们队伍中脚夫的行进速度,如果想在傍晚之前赶到涿州时间上还来得及,只是,这一路上,如果出现了什么意外,那就尚未可知了!!”
老者单手抚着白须,这位朱状元还算得上是一位谦谦公子,换做一般人,肯定会骑马过来向自己询问,而且其态度也会非常傲慢,而这位朱状元说话的态度丝毫没有轻视之意,反而有着尊重的意念,一个高高在上的状元郎,与他这个无名小卒实在没有多大的关联,但能如此委身前来询问,就冲这份谦卑,老者也无法拒绝朱状元的问题。只是老者还有些话未说出口,前方不远有一处灌木林,林中有飞禽走兽,当然也有可能会藏着人!
“如此,多谢老先生了!到了涿州,我请你喝上几杯!!”朱少明闻言大喜,双手抱拳谢过老者疾步走到前方,跨上高头大马,壮声喝道:“大家看到前面那一出平地没有,加把劲,到了哪里,我们就停下休息一会!吃过干粮继续上路!!”
旁边的王振听闻要休息,一张脸笑眯眯了,这个朱少明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从京城里出发到现在已经走了两三个时辰了,自己也曾劝服过他要休息一下!可奈何朱少明说为了早些赶到涿州,必须马不停蹄,只要去了涿州,休息一夜倒是没有问题的!
大家一听闻要休息了,卯足了劲往朱状元说的那处奔去,而朱少明骑着胯下的大马,则是漫步踏在后面望着振奋异常的队伍往前冲刺,那场面真的鼓舞士气。
这时,从后面蹿出一匹棕黄色毛发的骏马与朱少明的白马并驾齐驱,要知道,这一路上骑马能与朱少明并驾齐驱的也只有王振,钱回也只能走在后面观望朱少明的后脑勺,而现在却有一人冲到了朱少明身旁,引起了他的注意。
“朱状元,在下铁木,是这次御林军的主要负责人!!”铁木双手抱拳,见过朱少明。此番,他们从未打过交道,这必要的客套话还是需要摆到台面上的,而且此番两人必须通力合作,出了任何一点意外,他们俩的项上人头乃是其他人任人宰割的鱼肉。这一路上,他走在后边,故意不追到前头,是想他主动来找自己,可是他失望了,朱少明似乎只是刚刚来与那老者攀谈了几句便吩咐休整,自己这才赶了过来。
“原来是铁将军!!失敬失敬!!在下朱少明,想来铁将军也有所耳闻!”朱少明回以一礼,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承蒙你铁将军看得起,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横眉冷对!并且你我这一路上还得多交心才是。单单不说这次的任务,就冲你铁将军的豪爽,你这个朋友我也交定了!
铁木从未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今科状元朱少明,从他侧脸所折射出的轮廓来看,这是一个内心有着强大毅力的年轻人,高高的鼻梁,瘦削的面颊,还有那细微之下的勒马动作,都将朱少明的一些习性所暴露了出来。同样,朱少明也在打量着这一位御林军的主要负责人,黝黑的面孔被这毒辣的烈日暴晒出一圈圈的油腻物质,朱少明知道,那是身体表皮分泌的油性物质。
“哈哈!在下痴长朱贤弟几岁,日后,你我便已兄弟相称如何?”有些人只需要看上一眼或是几个普通的动作,也或是一句普通的话语就能让你知道这个人适不适合与你做朋友,适不适合做交心的朋友,朋友有很多种,都可以称兄道弟,但是那些拿命换回来的交情才算是真的可以定义为真正的友情。
“好!铁大哥!!”朱少明打蛇随棍上,张口铁大哥,闭口铁大哥。逗得铁木大笑连连,现在两人已经可以算作是相识了,可还需要些时日的接触来摸清对方的秉性或风格,他知道这位状元郎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自己被勒令与他共事时,着实苦恼了一把!现在乍看起来,两人相处的还算比较愉快,只是希望这来日方长,能一如既往的相处愉快就好!!
队伍已经在前方驻足休整,面色严峻的御林军严阵以待的扫视着周围一切可能出现的响动,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这次的赈款与钱粮布匹,东西在,他们也在,东西不在,他们也没有脸面活着回到京城!这是一场持久的战役,丝毫不比真枪实弹的实战轻松多少,这里,同样要与自身做抗争,还要与那未知的敌人做抗争,更是还要和不可预知的天气比赛,如果遇上阴雨天气将会大大缩短他们行进的路程,这对于这次的旅途是非常不利的。
“呵呵,铁将军,与朱状元聊什么聊得这么投入呢!”哪里有朱少明,哪里就有王振,这句话果然说得没错,见朱少明与铁木相谈甚欢,他这个副帅肯定是要来探一探口风的,铁木是御林军的将军,更是这次押送钱粮布匹能否安全到目的地的保证,如果朱少明和他聊一些不利于他的事,他这个副帅岂不是被架空了?
“下官见过王总管!”铁木作势欲下面行礼,谁都知道王振乃是皇上身边最得势的太监,他的一举一动也可从中看到皇上所要表达的意图,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他只是一个御林军中的将军,从三品的官职,因此而得罪了王振实在不划算呢!
“哎,铁将军勿要多礼,这次的主帅可是朱状元,你与咱家行礼却不与朱状元行礼难免有些置咱家与不义之地呀!”王振伸手拉住欲下马行礼的铁木,你与朱少明相谈甚欢,为何咱家一来,你就三缄其口,难道咱家就这么不受你欢迎!不过此番,你铁木也会没命回京,这时候就不来刺激你了,免得你对咱家心存嫌隙。
“哎哟,王总管,铁将军,你们俩酸不酸呢!我朱少明会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那你太小看我了吧!不过刚刚在于铁将军聊一些趣事呢!你也知道,这一路上都能闲得蛋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是想个姑娘都没有办法!!”朱少明这一番话可就是刺中了王振的软肋啦!谁都知道王振是太监,偏偏你朱少明还要明目张胆的是说出来,这不是刺激他与你过不去吗?铁木十分不解朱少明的举动,更是不知他说出这番话有何意图,就算你们俩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要明争暗斗也别搭上我呀!我是无辜的呢!
“呵呵!朱状元风流儒雅,只是这要很长一段时间要与漆黑的夜晚做伴咯!咱家肚子有些饿了,先告辞!!”王振不悦的审视了一遍朱少明,你敢当众揭咱家的短,你等着,老子会让你后悔说出这番话的!到时候让你也体会一下没有小弟弟的痛苦!哼!!
王总管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只是当事人朱少明又是怎样的说辞呢!朱少明尴尬的掌了一下自己嘴巴,赔礼道:“王总管莫怪,刚刚一时情急,若有伤害到你的地方还请海涵!!抱歉,十分抱歉!”乍一听闻这番话确实情真意切,而且铁木也相信朱少明也是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般不是故意而为之的,可是朱少明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又让铁木心里咯噔一下!朱少明说出这番话完全就是故意的,他到底想干什么?年少轻狂还是目中无人?铁木不解,王振也不疑惑了,心里暗想,难道朱少明知道了自己这一路上欲对他不利的消息?随后又反驳了自己,不可能的,这件事只有几个为数不多的人知道,他朱少明是不可能知道的。
王振气吁吁的勒马走了,朱少明望着他的背影,怎么样,王振,老子就是要让你怒,让你怒了,你才能露出马脚,你与那钱回搀和在这只队伍里面说得好听点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说的难听点你们俩就是两粒老鼠屎,毁坏了一锅粥!!
“朱贤弟,实不该啊!这下,王总管连带着铁大哥也一起嫉恨上了!”铁木有些忧心的道,朱少明这么能这么冲动呢!你是主帅没错,但王振也是副帅,如果主副不和,这只队伍还怎么同心同德,如果不同心同德又如何能安全抵达山西!!铁木真的有些恼了朱少明,年少轻狂本没有错,可有些话不是能随便拿出来说的,刚刚那话,你我说来尚可,可是王总管他是不完整的,那话就会伤到他的软肋,他的痛处,他又岂能善罢甘休!!
朱少明皱着眉头,听你铁木这意思还是怨恨我?也罢!如果你铁木只是这样的人,那么,此次西行过后,你我便再无瓜葛!!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勒住缰绳作势欲走。
铁木急了!如果连朱少明都不能争取到的话,那他这一趟可就白瞎给了!主帅和副帅都恼了他,他的工作又如何安排,他的将令又如何下达!!
“朱贤弟,且慢!听铁大哥一言再走!!”铁木喊住朱少明,继续道,“那王振乃是极其小心眼之人,你刚刚一番言语已经深深的刺激了他,他会找机会在皇上面前说我俩的坏话的!当然,铁大哥不是怕!只是你年纪尚轻,很多事没有经历过!!所以想给你提个当的建议!!”
铁木言之凿凿的说出这一席话之后,没有做声,他是御林军的将军,与那王振八竿子都打不着,若不是想篡位谋反,他王振想害他也无计可施,但是朱少明不一样,他还年轻,他还有大把的青春去搏得禄位,还有大把的时机去为老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事,根本没有必要逞口舌之争而毁去自己的前途,刚出京城时还有老百姓十里相送,他就知道这个朱少明在民间的声望有多么的崇高,有些时候,很多我们不愿去做的事也要违背内心去将他做完。
“铁大哥,谢谢你!”朱少明真诚的报以一笑。向着队伍驻足的平地上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