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砰砰........”
胸腔中逐渐传来有节奏的跳动,像是一台沉睡百年的发动机一般,血液开始重新环流血管,意识回归。
“咳!”一声呛咳,将身上布满的冻冰震裂,王彼得用尽全力睁开被冻住的双眼,瞳孔收缩了一下,眼前还是熟悉的装甲车,地板上,车窗上都已经凝结了冰霜,他尝试吞一口唾沫,但是吞不下去,嗓子干的要裂开一般。
他艰难地翻身,但是身体刚刚活动一下,肌肉痉挛似的酸痛差点让他昏厥,每动弹一下就像是骨折一样,随着身体感觉回归,胃部也跟着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阳光透过车窗的冰晶照射进来,让他知道现在还是白日,王彼得就这样一直躺在那里,半张着嘴呼吸,无神地看着四周的一切,直到天黑。
他快要崩溃了,四周一片寂静,而自己又在这铁棺材中躺了一天,到了晚上,他感觉手勉强能动弹了,活动了一下,依旧是很僵硬,而且有种肌无力感。
他尝试伸手去解开自己沉重的大背包,平常都很轻松的事情现在居然异常的吃力,那种焦躁的感觉席卷了他全身。
大约花了一个多小时,他成功将背包从自己身上卸了下来,拿出了自己的水壶,拧开,发现里面的水已经冻得结结实实。
王彼得用尽全力将水壶砸到了一旁的墙壁上,随后看了看,里面的冰块出现了裂纹,随后他再次用力一砸,冰块“啪啦啪啦”地掉了出来,他抓起一块含在了嘴里,冰块的温度冻得他脑袋疼,但是他能感觉到冰块的融化,喉咙也重换新生一般。
他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表,手表上没有显示,没电了?不应该,这手表电池超强续航,而且是与北斗卫星同步的。
随后他费力地从战术背心的口袋中抽出对降机擦了擦,摁开开关,喉咙沙哑地说道:“班长.....班长你们怎么样了?能听见吗?”
无线电信号发出,穿透飘飞的白雪,打进另一部无线电中,他的班长握着无线电,端着枪,站在被狂风撕扯的伤痕累累的军旗下,双眼虽已无神,但是坚毅如初....................
王彼得又呼叫了几遍之后索性放弃了,泪水流淌下干裂的脸颊,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忍受着冻伤和饥饿,度过了这个寒冷的夜晚,等待着身体的恢复和黎明的到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长,失去了时间的他仿佛与世界隔绝一般,他能活动了,但是身体还是酸痛,首先他顾不上别的,先从包里拿出三袋军粮同时加热,同时坐在原地暖和一下身子。
军粮熟透的一瞬间他便开始狼吞虎咽,仿佛自己的胃口是个无底洞一般,恨不得自己多长一双拿筷子的手。
终于吃饱喝足,他推开装甲车的后门,走下车,气温好像没有那么冷了,属于正常温度,但是这里的一切都糟糕透了。
天气晴朗,与刚刚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风雪不同,现在能清楚地看到那些矗立着的战士们,如同冰雕一般。
王彼得不敢相信地看着四周,一瘸一拐地走在雪地中,仿佛时间静止一般,身边的人都静止不动,表情或痛苦或释然。
终于,他看到了他的班长,王彼得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班长的脸上结满了冰霜,单手持步枪,另一只手握着无线电,眼神坚毅,但是仔细看去,眼中似乎还有冻结的泪水。
身后,班里的支援手刘华安静地躺在地上,侦查员陈灯跪在他的身旁,口中叼着手套,一只手拿着一个暖贴另一只手拿着水壶...............同样,他的脸上也能看见冻凝的泪水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幅死神创作的雕塑作品一般,仿佛在他们当中,王彼得才是真正不存在的那个人。
王彼得不愿意多待在这里,抹了把眼泪走向通讯室,拿起冻在桌上的无线电:“能听见吗!能听见吗!我是西藏驻军的,有人收到吗?我是王彼得中士!”
这道无线电波刺穿苍穹,射向宇宙中的卫星,在卫星旁,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人飘过,撞在了一旁的卫星残骸上又飘向另一边,宇宙的微光射向他,照在面罩下白森森的头骨上。
“靠!”王彼得将话筒向地上一摔,被冻脆的话筒立马碎裂开来。
他靠在桌子上扶着额头,他无心去了解这寒潮到底是怎么来的,但是要是这样下去,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尽管补给充足,但是救援部队找到他的时候可能他已经自杀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
王彼得走出通讯室,这里距离他们的营地大概有几十公里,走过去的话估计不到一个小时公路上就会出现一座冰雕名为《过于相信自己体能的蠢蛋》。
环顾四周,这里能够作为交通工具的只有他叫做铁棺材的装甲车了。
“看来不是棺材........”王彼得自嘲地笑了笑。
装甲车不能发动,大概是气温太低打不着火了,大概是这样,直到王彼得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绝望至极。
首先,蓄电池没电了,然后,油箱冻住了,再然后,火花塞老化,再再然后还有排气管冻结,最后,防冻液居然都他娘的冻住了!
按理说这里是青藏高原,防冻液的配置应该都能抵御住零下三十多度的低温,况且青藏高原年均气温才只有零下二十多度。
那也就是说,那时候的气温远远低于零下三十度,而且从火花塞的老化程度来说,从王彼得被冻晕到现在,最少过了好几个星期................
“好吧,看来我们要自己动手更新自己的诺亚方舟了。”王彼得呼出一口气,要大干一场似地撸起袖子,然后被冻的龇牙咧嘴,灰溜溜地进屋.................
他找出一支笔和一个本,然后发现笔油也被冻住了..........
“淦!我离开这鬼地方之后一定要请求上级给我调职到海南去,宁可吃椰子吃到拉稀我也不要变成因纽特人(极寒地区的游牧民族,以住冰屋而闻名)。”王彼得气急败坏地将笔扔的远远的。
随后他走来走去,找到了一个像是地下室的地方,里面漆黑一片,他摸着墙壁找到了电闸,随着电流的声音,头顶的灯一闪一闪地打开来。
这里看起来只是一个仓库,存放一些必需品的地方,这里似乎没有被寒潮席卷。
王彼得按照自己计划的内容找到了新的蓄电池火花塞和喷灯柴油等,也稀稀拉拉地拿了一大堆生活用品。
这感觉就像是世界上空无一人了,然后自己可以在大商店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样。
在高原部队服役的时候他们总要学习一大堆的东西,从电脑杀毒到坦克修理,战斗力不算高,技能到是点的满满的,军队中从列兵到大校各个都是大拿。
他真应该好好地感谢一些军队对于他这个废柴的栽培,没想到这些东西真的派上用场了。
二级厨师,精通战场通讯,会拆装甲车还会修坦克,这可真是个完美到要死的混蛋!
王彼得拖着一堆东西来到了装甲车旁,先是用铲子挖了挖车边的积雪,也算热身。
然后撬开机关盖,开始更换蓄电池,然后按照自己学习的内容小心地换着火花塞,然后他开始用喷枪烤油箱来解冻。
也许烤油箱这个行为可能看起来像是在自杀,但是这种装甲车使用的是柴油,而柴油没有介质是不会燃烧的,所以他绝对安全。
烤完油箱已经是晚上了,王彼得找遍整个基地都没找到一块能用的表,要么被冻坏了要么就没电了,电子设备全部瘫痪,电子表也瘫痪...................
他将油箱中的油都吸了出来以避免再次被冻住,期间他呛咳一声差点一口干了一升柴油...............
就这样忙忙碌碌,天空渐渐暗淡下来,繁星与月从山脉的另一边升起,他在装甲车中点起了露营灯。
王彼得看着自热火锅冒出热腾腾的蒸汽,在一旁的雪地上蹦来蹦去唱着歌,就这样,重换新生的王彼得饱饱地吃完了晚餐,贴着一身的暖宝宝钻进睡袋中进入了梦乡................
其实我们期初并未在意这一切,只把它当做一次寒潮,一个寒冷的冬天,但是渐渐地,随着一次自然灾害的爆发、一个物种的灭绝、一种疾病的蔓延。我们渐渐意识到了我们的处境。
人们开始慌张,开始迷茫,但是一切好像都来不及了,讽刺的是,温室效应竟然成为了人类最希望发生的事情。
“全球变冷”,一个流行于20世纪70年代的学术用语重新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连科学家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太阳一瞬间失去了能量,表面的核聚变反应瞬间减少,太阳辐射达到有史以来最低值...........
人类没有能力支付在地球的租金了,于是房东将他们赶走后开始慢慢打扫被这些租客弄的乱糟糟的住处............
这个过程很慢很慢,也许要千万年之后,地球才会迎来另一批租客,那时候的地球将变成和人类初次到来时相同的模样,天地之间寂静无比。
或许到那个时候我们才能确定,我们不是第一批在地球上住着的智慧生物,我们也不是第一批管这里叫做“家园”的生物。